但他絕不做爛好人。
更不會逼著自己手底下的弟兄,去做爛好人。
而且兩錢一斤、三錢一斤的價格,雖然不便宜。
但相比如今玄北州各地已經上竄到四五十錢一斤,還有價無市的黑市糧價。
兩三錢一斤的海產,已經是劈柴價兒。
但凡是肯賣把子力氣的百姓,都能吃得起!
不止是從東勝州弄來的這些海產。
包括已經在運往玄北州路上的那些金錢幫糧秣。
也都將以這個方式進行處理。
「嘭。」
一個貪心的青年下力漢,扛了三大麻袋海產,一時腿軟,栽倒在地,三包海產砸在地上,銀花花的雜魚干灑了一地。
在碼頭上監工的工頭見狀,嚇得面色如土,連忙沖過去,揚起鞭子就要抽:「你他娘的是干什么吃的……」
「算了吧。」
一只大手抓住了他鞭子。
工頭回頭一看,才發現是站在碼頭邊上的那名穿青色衣袍的貴人,連忙撒了鞭子,唯唯是喏的連連作揖道:「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饒了丁二郎這一次吧,他不是有意腌臢糧食,他只是好些天沒吃飽飯了,腿有點軟……」
玄北州內不知道張楚的人很少,但認得他的人,卻是不多。
即便太白府內的百姓曾經遠遠的望見過他一兩次,但隔著那么遠,又只見過一兩次,又哪能記得住。
張楚笑了笑,搖頭道:「沒什么大事,不用緊張。」
他扔了手里的鞭子,緩步上去扶起那個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年輕下力漢,溫言道:「小心些,慢點也無所謂。」
年輕下力漢漲紅了臉,心頭有無限感激,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有這種貴人對他這么和顏悅色的說話。
張楚扶起年輕下力漢,看了看地上銀花花的雜魚干,彎腰抓起一把,給了年輕下力漢一只,再給跟在他身後的大劉和沈牧之一人一只:「嘗嘗。」
大劉聞言,想也不想的就將雜魚干扔進嘴里,大口咀嚼。
沈牧之卻是看著眼前這一條不過寸許長,散發著濃烈海腥味兒的雜魚干,心有疑慮,但見張楚和大劉都吃了一條,也只能將雜魚干喂進嘴里慢慢咀嚼,臉色跟苦瓜一樣。
雜魚干一入口。
一共濃烈的魚腥味兒就直沖鼻腔,刺激得張楚差一點就忍不住吐了出來。
嗯,東西是好東西,只可惜處理不當,魚腥味兒太重。
也是,東勝州那邊的老百姓,都拿這些東西喂豬,怎么可能會花心思好好處理。
張楚強忍著惡心,使勁兒把嘴里的雜魚干兒咽了下去,苦笑道:「是不怎么好吃。」
沈牧之點頭:「但能活人。」
「是啊,能活人!」
張楚的臉色很苦,心里卻很甜。
比蜂蜜還甜。
「總會好起來的……」
他對自己說道。
殺人並不能帶給人快樂。
但幫助人能……
然而他並沒有快樂多久,就見紅雲快步走來。
從她因為走得太快而飄舞的衣擺中,張楚知道,出事兒了……
果不其然,紅雲快步走到他面前,不顧身邊還有沈牧之這個外人在,直接附在他耳邊急聲道:「爺,家里傳來急報,朝廷召鎮北王進京,任太尉之職,聖旨已到西涼州,最遲明日就將進入北飲郡境內!」
張楚心頭巨震。
召鎮北王進京?
任他為太尉?
朝廷這不是要逼鎮北王造反嗎?
逼反鎮北王對朝廷有什么好處!
難不成是燕西北飢荒快要爆發了,朝廷想要敢在飢荒徹底爆發之前,先解除了鎮北王這顆定時炸彈?
但鎮北王他媽的是一品啊!
就算是沒有天災。
只他一人,也是潑天大的人禍啊!
一時之間。
張楚腦子嗡嗡的,什么好心情都沒了。
只恨不得殺到京城,一把揪住那個頂著萬民之主的頭銜,卻不干人事兒的皇帝老兒,狠狠給他兩個大嘴巴子!
玄北州的百姓們,都活得這么苦、這么難了!
你們怎么就抬起你們高貴的手,放他們一馬?
他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絲絲希望。
你們就要剝奪嗎?
非要逼死所有人。
你們才開心嗎?
你們才安心嗎?
我去你媽的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