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靜的翻閱一張張各路人馬快馬送來賀他出任九州武林大聯盟的賀帖。
騾子坐在堂下,捧著一個茶碗,優哉游哉的品著茶水,好不愜意。
「我殺李鈺山的消息,是不是你在推波助瀾?」
張楚頭也不抬的問道。
騾子笑呵呵的回道:「當然是我在推波助瀾,風雲樓干的就是這種臟活兒,再讓不知所謂之輩將臟水潑到您身上,我們得多無能……」
張楚沉吟了幾息,輕聲道:「沒這個必要,人是我殺的,後果,自該由我來承擔!」
騾子一聽便知大哥的軸勁又犯了,放下茶盞認認真真的說道:「您行事堂堂正正,自是不懼流言蜚語,但維護您的聲譽,本就是我們這些做手下的該做事,您不能因為您不懼旁人如何評價您,就不允我們這些做手下的,去維護您的聲譽。」
你不懼旁人污蔑,是你的事。
我們不許旁人污蔑你,是我們的事。
張楚沉默了片刻,轉而問道:「天傾軍,如何了?」
騾子迅速回道:「您斬殺李鈺山的消息,傳到西涼州,正哥立即動手,鯨吞了天傾軍本部的一部分兵馬,剩余的兵馬,也被他天魔宮的人驅趕著北上,和太白府那一部分兵馬匯合了。」
「我收下消息,當代伏波侯李平堂,已和鎮北王府商定兩軍合並之事,征北軍,估摸著快要撤了……」
張楚聽言,翻閱賀貼的手頓了頓,而後輕嘆了一口氣,意興闌珊的將手中的賀帖扔到案幾上,整個人靠到了椅背上。
那日他殺了李鈺山後,李家興軍復仇,被他殺了幾百兵馬後,就潰散了。
他也就此罷手,和第二勝天、夏侯馥一起回了太平關。
殺北蠻人,他不手軟。
屠上十萬,他亦承擔得起!
但對大離人……
他是真下不了重手。
到頭兒來,竟還是便宜了霍青。
難道,李鈺山真的殺錯了嗎?
張楚捫心自問,不過沒過多久,他就熄滅了這個念頭。
李鈺山的死,是便宜了霍青。
但也解了燕西北的倒懸之危……
李鈺山若是不死,四十萬兵馬一夕之間便可顛覆燕西北三州。
到時,死在天傾軍鐵蹄下的黎民百姓,只怕就得用百萬來計了。
眼下霍青得天傾軍殘部相投,是又增長了幾分本錢。
但只要征北軍的主力保得住,燕西北三州的歸屬,就沒那么快見分曉。
也不至於落得烽火四起,哀鴻遍野的境地……
「李正手下,如今有多少人馬了?」
張楚疲憊的倚在椅背上,目光沒有焦距的凝視著房梁,淡淡的問道。
騾子思慮了許久,才慎重的回道:「他先後鯨吞了無生宮和天傾軍本部的部分人馬,如今,差不離有十五萬人馬了。」
張楚無奈的笑了笑,輕聲道:「這事兒,他倒是干得比李鈺山還熟練……」
騾子閉口不言。
張楚沉吟了片刻,再度開口道:「派人給我帶個話兒給他,他天魔宮的人馬,不許入玄北!」
「楚爺……」
騾子有些憂慮的小聲道:「這事兒,正哥可能不會答應。」
「我知道他做什么。」
張楚凝視著房梁,疲憊的說道:「但他手底下,都是些什么貨色,他應該有數,我們也有數,我不能為了報仇,就放他進來,禍害咱們玄北州的老百姓。」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他張楚坐在眼下這個位置,就必須得顧著玄北州的老百姓。
當初他籌糧賑災,是為此。
他殺李鈺山,也是為此。
不允李正領兵北上,依然是為此。
他問心無愧。
騾子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走一趟,好好跟他說說吧,但他肯不肯聽,我確實沒把握。」
張楚抬起頭看著他,清清淡淡的笑道:「盡人事吧……」
騾子聞言,眉宇間浮起憂慮之色:「楚爺,咱兄弟,怎么著也不能刀兵相見啊!」
張楚笑了笑,溫言寬慰道:「想多了……」
可,真的不會走到那一步嗎?
張楚心里也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