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天意弄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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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張楚送別幾位兄長。

第二勝天最後離開太平關。

張楚送他出關時,第二勝天私下對張楚道:「大姐和老八的話,你要放在心上,但怎么做,終究還是你自己的事,無論如何,六哥都挺你,糧食的事,你也不必太過焦慮,待我回轉摩天峰後便派人征集糧食,第一批糧食,我力爭在元宵節前送抵太平關。」

張楚心下暖流涌動,卻礙於言語,無法表達,只得拱手道:「六哥高義,小弟銘記五內,不敢相忘。」

其實類似於這樣的話,他今早已經聽了六遍。

每一個人。

包括最不善言語的劍無涯,臨走時都傳音給了他一個時間地點,讓他按時派人前去接應。

劍無涯沒說是接應什么。

但張楚知道,肯定是糧食。

第二勝天擺了擺手,不在意的說道:「你我兄弟,提謝字兒就太見外了,不過你自己也得多注意,你聚了氣運金龍,朝廷不會放過你的!」

張楚心思沉重,點頭:「我省得。」

第二勝天:「有什么消息,盡管派人到摩天峰尋我,我會盡管趕來……好了,別送了,哥哥走了!」

他拍了拍張楚的肩頭,轉身化作一顆褐色的流星,朝著中元州方向掠去。

張楚背著雙手,目送第二勝天消失在南方天際,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昔日初見第二勝天時,自己問他的那個問題:人與人的交往,本就不能一概而論,我為人如何,與我是否能與你們一條心,是兩回事。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第二勝天當時的回答:只要我們誠心待你好,拿你當自家人,你就能拿我們也當自家人。

時間說了真話。

……

張楚徑直回到家中。

正在逗弄小太平的夏侯馥聽到他的腳步聲,將小太平交給知秋迎上來,低眉順眼的問道:「老爺,六哥走了嗎?」

這聲聽慣了的「老爺」,不知怎么的,從夏侯馥嘴里說出來,張楚就聽著特別的刺耳。

他伸手主動挽起夏侯馥的手臂,向知秋走去:「別跟知秋她們學,夫妻都有自己的相處之道,你樂意叫我老二就老二,不樂意叫張楚、叫夫君也成,進了張家門,你也還是『煙海客』,那天不高興了,你還可以到處走走、散散心……呃,就在九州內走走好了,九州之外就別去了,太遠了,我找不到。」

抱孩子的知秋聽到他的話,「嘿嘿」的偷笑道:「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啊……」

張楚沒好氣兒的「嘁」了一聲,懶得理她。

夏侯馥撒開他的手臂,一個箭步上前氣勢十足的一掌拍出:「妖女,安敢編排本宮,吃本宮一掌!」

「哈哈哈,四姐別鬧,孩子在呢!」

知秋笑道前俯後仰的,連連告饒。

夏侯馥雙手叉腰,揚起下巴道:「知道錯了?行吧,今兒就繞過你,下次再敢編排本宮,定斬不饒!」

張楚終於忍不住朝這倆大孩子翻了個白眼,上前從知秋懷里解救出一臉無辜的小太平,揉了揉他的頭頂:「找你哥玩去吧!」

「是,阿爸!」

小太平似模似樣的向張楚一揖到底,轉身慢悠悠的往院子外邊走去。

張楚瞅著他小大人似的背影,偏過頭問知秋:「夫子新教的?」

知秋點頭:「應該是吧,前兒個晚上還打了盆水,非要服侍妾身泡腳……」

「這可不行。」

張楚躊躇了幾息,說道:「把他蒙學的時間縮短一半,另一半時間,跟著他石頭哥去校場觀武……生在咱們這個家,就算練武練不出個什么名堂,也不能像那些讀書讀歪了的腐儒一樣懦弱可欺!」

知秋溫順的點頭:「是,妾身這就去安排……」

「嗯。」

張楚背起手,往廳堂內行去。

知秋見狀,習慣性的就去給他沏茶。

夏侯馥跟著走進張楚進廳堂,問道:「六哥走的時候,沒說些什么嗎?」

「說了。」

張楚回道:「他回去之後就想法子籌糧,爭取在元宵節前,送抵關內。」

「也不只是六哥,大姐、老八、老七,五哥、三哥,都說了,回去之後想法子給我們籌糧……」

夏侯馥嗔道:「您寧可給幾位兄長添麻煩,也不肯要我娘家的支援,您對我娘家人這么大意見嗎?」

張楚聞言哭笑不得的說:「這都哪跟哪兒,這壓根就不是一碼事好嗎?」

大姐和幾位兄長,給我們籌糧,是情義、是人情。

你娘家人要給我們糧,是對我造反的投資啊!

夏侯馥依著他坐下來,笑道:「您啦,就是太要臉皮,就不能吃干抹凈不認賬?」

張楚朝他翻了個白眼,「你可真是你們夏侯家的好閨女,剛出閣,就這么幫你男人坑你娘家,不怕岳丈大人和岳母大人傷心嗎?」

「嘿嘿……」

夏侯馥眯起是雙眼,笑得像只狐狸精,「我現在可是叫張夏侯氏,張字兒在前,夏侯在後!」

「再說,夏侯家又不只是我爹娘的夏侯家,我這些年做牛做馬,給他們可掙了下不少家業,我現在又不是要金山銀山,只是要些糧食,九牛一毛而已!」

道理可能是這個道理。

但張楚想了想,還是搖頭道:「算了,人無信而不立,若真到了山窮水盡那一步,咱們再論。」

人這一生,或許就是不斷修正自己的一人。

張楚年輕的時候,也曾做過蠅營狗苟的營生,也曾干過敲詐勒索的勾當。

但這些年一路走來,這做人卻是越來越方正,越來越古板。

聽張楚這般說,夏侯馥也就不再勉強了,轉而問道:「昨日大姐和老八說的那些話,你是怎么考慮的?」

張楚知道她指的是昨日大姐和老八說的關於九州龍氣之事。

還知道她她繞了半天,其實就是為了問這個。

事實上,這件事令他也很困擾,昨晚一夜未能成眠。

但他昨夜想了一晚上,還是未能下定決心。

這個事兒,太大了……

是以夏侯馥如今提起來,張楚再次猶猶豫豫的躊躇了許久,到底還是說道:「茲事體大,容我再考慮考慮罷……」

夏侯馥輕嘆了一口氣,說道:「您的心思,我明白,但現在的問題,已經不是您想不想安穩的問題,而是旁人還容不容得您安穩的問題。」

「若真如大姐和老八所說,朝廷必然會對付您,每一個有志於逐鹿九州的梟雄之輩,也都會對付您!」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張楚也嘆了一口氣,靠在椅子上,徐徐說道:「你說的道理,我何嘗不懂,但我能怎么辦呢?真就為了這個,率先反了?跟大離干?」

「可造反不是做買賣,買賣不成仁義還在,造反……是要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