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錯過了李錦天人生中的六年。
他不想再錯過李錦天的余生……
是以,面對李幼娘的執拗,李正只能沉默以對。
……
張楚坐在廳堂上,手里握著一卷先賢大作,慢慢的翻看著。
知秋坐在他左側,手里捧著一件衣袍做針線活兒,安靜的陪著他看書。
「老爺,這父子倆一直這么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她捏著縫衣針,在發間輕輕的撩了撩,狀似隨意的輕聲說道。
張楚撇了她一眼,輕笑道:「你跟我這兒磨蹭半天,就是想說這個吧?」
知秋不禁莞爾,也笑著說道:「幼娘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您這個做夫君的不心疼,妾身這個做姐姐的,還心疼呢,這可是妾身第一次和您說這個事兒,您多少也得給妾身幾分薄面……妾身也看了好幾日,正哥兒的確是有心悔過,您就給他機會吧!」
「你們怎么都覺得是我不肯給他機會?」
「是他自己沒給自己機會。」
張楚翻了一頁書,頭也不抬的說道:「是他的那些仇家,不會給他機會。」
「人總得為自己做錯的事負責……他能有現在,已經是老天爺開恩,他該知足了。」
他對李正,下不去重手。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能認同李正做過的那些事。
張楚一直堅持著幫親不幫理的行事准則。
因為他遇上難事的時候,幫他的是親,不是理。
可任何事,都總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李正做過的那些事,顯然已經超出了幫親不幫理的范疇……
哪怕是張楚,也不能因為他與李正的交情,就昧著良心將李正做過的那些事當成粉筆字抹掉……又怎么可能抹得掉,還有那么多人,日思夜想著將李正碎屍萬段,報不共戴天之仇。
知秋輕嘆了一聲,不再勸了。
有道是夫唱婦隨。
張楚做事,她很少很少插言。
但一般來說,只要她開了口,張楚多少都會尊重她的意思。
這一次,她開了口,張楚仍然不肯定改變主意。
她便知道,這事兒,不是她該插言的。
她也只能輕嘆一口氣,繼續認真的縫衣裳。
張楚受不了屋里的憂郁氣氛,沒話找道:「前些個兒,你不說要給石頭張羅一房媳婦兒嗎?有信兒嗎?」
知秋嗔道:「您當這是上菜市場買菜呢?不總得好好挑一挑啊?咱家又踏實又孝順,一般人家的閨女,哪配得上咱們家石頭!」
張楚聽得發笑,心道這做父母的,果然都覺得自家的兒女最優秀:「是得好好挑一挑,不過也不能太挑了,石頭心眼實成,太精明的女子,他駕馭不了。」
知秋:「您拿我們女人家當牛馬呢?還駕馭!就因為石頭心眼實誠,才得找個精明點的閨女陪著他,不然,這以後他在外邊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回家告狀!」
張楚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個道理:「那也得兩個人互相喜歡,我可告訴你啊,可不能干拉郎配的憨事,那兩個人的日子要是過不到一起,可就是既害了人閨女,也害了石頭!」
知秋不耐的回道:「哎呀,妾身曉得,您一個大男人,沒事兒操這份兒心干嘛啊?我這個做大娘的,難不成還能害了石頭不成?」
「你還嫌棄我。」
張楚「嘿嘿嘿」的笑:「明兒個,我和四姐就要啟程去東雲州,這一走就又是兩三日,好不容易才推了盟里的事務在家陪陪你們,你還嫌棄我!」
知秋「嘁」了一聲,「您還真以為自己還是當年那個俊俏公子哥兒呢?就您現在這副半拉老頭樣兒,妾身巴不得您在外邊住上個一年半載的,免得見天兒在這家里呼來喚去,支使著我們姐五個伺候您……」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喲。」
張楚無賴的笑道:「這次去東雲州,我就跟那兒多杵一段時間兒,見天和老八、老七、老五他們喝酒聊天,要高興,出海隨便找個島當一回野人都行,多快活!」
知秋不說話了,側過臉直勾勾的看著他,那眼神兒分明在說:你敢!腿給你打折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