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恐怖浪潮(1 / 2)

紫川 老豬 5640 字 2020-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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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雷第二天清晨城門剛開時候就緊急出發了,由於害怕被監視,紫川秀連為他送行都不敢,只能默默地在窗口注視著他騎馬的身影消失在長街上。

看到自己唯一信得過的人離開,他悵然地離開窗戶。

現在,相比於遠東時候千軍萬馬的簇擁,自己真的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其他的護衛和秀字營衛兵,紫川秀現在已經不敢再相信他們了。

也許他們從遠東出發時候確實是忠誠的,但回到燕京這么多天,回到了自己故國的首都,紫川家若是有心要收買他們實在太容易了。

更糟的是自己先前對陰謀毫無提防,由於憐憫戰士們征戰辛苦,自己一直對衛士們采取相當放任的態度,現在再要在衛士中實行嚴格的紀律約束和互相監視制度已經太遲了,這么多天的時間已經足夠帝林把半個衛隊演變成檢察廳的線人了。

監察廳歷來以高效周密的情報工作見長,號稱「凡陽光照得到的地方就有監察廳的眼睛,陽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有監察廳的耳朵」,遠東是一塊巨大的新領域,無論哪個勢力都迫不及待地想在這里插上一腳,雖然說是自己的大哥,但紫川秀可不曾寄希望帝林會在這件事情上放自己一馬。

雖然已經接受了統領職銜,但是紫川秀還沒有領到去旦雅軍區上任的任命書,仿佛紫川家的高層對他即將接手的巨大軍權也存在著猶豫。

紫川秀心情極壞,一直躲在屋里不想見人,即使是斯特林和帝林這樣的親密朋友來邀請他參加宴會,他也推說感冒了。

理由說起來很可笑,因為他們二人也是家族的高級重臣,他總懷疑在那幕逼迫自己就范的劇本中他們也有份參與。

當然,這是毫無道理的,但被紫川寧這次欺騙了以後,紫川秀總存在著一種莫名的心理障礙,對誰都疑神疑鬼的。

在他看來,整個華麗的燕京就是個巨大的陰謀漩渦,每個行人都是檢察廳和總長府的密探。

但是那天,黑旗軍駐燕京辦事處長官的普欣旗本過來求見的時候,紫川秀忽然有了接見他的興趣。畢竟,了解自己即將上任的部隊和部下那是相當有必要的。

普欣旗本高高的個子,清瘦微黑的臉布滿皺紋。他制服筆挺,但氣質與其說是軍人,倒不如說是個長袖善舞的商人,系的那根閃閃發亮的深棕色皮帶也未給他增添多少軍人氣概。

「請問,在我面前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遠東英雄紫川秀大人嗎?」他微笑地、彬彬有禮地問。

紫川秀咬開一個啤酒瓶,把蓋子和兩個字一起吐出來:「廢話!」

普欣旗本尷尬地笑笑。絕對不能說旗本是在廢話,因為看著紫川秀的樣子誰都不能把那個一身酒氣、下巴上胡子拉茬,衣服像是一周沒換的醉醺醺家伙與英雄兩個字聯系上來,這個人幾乎整個人都淹沒在如山一樣高的酒瓶子中了。

「得知大人即將擔任我軍團的最高統帥,這個消息令我軍全體官兵十分振奮。自從前任的忠烈統領大人在遠東殉國以後,我軍團的司令職位一直懸空。現在,英明的總長殿下選擇秀川大人這樣的名將出任我軍司令,此舉充份顯示了家族對我軍團的關心和重視,令我軍全體官兵感到無比鼓舞。全軍官兵必將緊密團結以秀川大人為核心的軍團司令部周圍,我們堅信,在大人指揮下,我軍必將……」

「有酒嗎?」紫川秀打斷他問道,看著旗本瞠目結舌的驚慌失措樣子,他不耐煩地搖搖手上的空瓶:「我喝完了。」

「啊,啊!這個,非常抱歉,下官來的匆忙,准備得不充份,雖然也帶來了一點菲薄之禮,但其中並沒有好酒。十分抱歉。」

「那就算了。」紫川秀看著旗本堆在牆角的那如山一般的名貴絲綢、黃金飾品、鑽石的禮品,他嘴角露出了嘲笑,如果這樣的禮品還叫做「准備不充份」,他就不知道如何才算充份了。

「那么,閣下找我可是為了什么呢?」

普欣旗本喉嚨發出了一陣毫無意義的「咕嚕咕嚕」聲音:「沒、沒什么呢!只是下官得知大人就任我軍團長官,趕來拜見表達敬意而已。」

「真的沒什么事嗎?」

一瞬間,普欣只覺得對方的那醉眼朦朧的眼睛突然變得銳利無比,眼神亮得讓人不敢正視,那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障礙直到人的心底最深處。

他結結巴巴地說:「真的沒什么,只是辦事處的弟兄們知道秀川大人上任,特意讓我代表大家過來問候一聲……」

為了躲避紫川秀那銳利如刀的目光,旗本左右張望,發出了感嘆:「哎呀,您是家族的統領,遠東的英雄,居然住在這么簡陋的招待所里,軍務處是怎么安排的?這樣太失您的身份了呢!大人,若是不嫌棄,請搬到我們黑旗軍的辦事處去住,那里都是我們軍的自己人,服侍什么的也方便,弟兄們都想早曰瞻仰大人您的風采呢!」

紫川秀笑笑:「普欣閣下……」

旗本趕緊打斷了他的說話:「大人,您就叫我小普得了!軍長大人是我們的父親,我們都是您的孩子!」

紫川秀哭笑不得,紫川家軍中的等級分明,確實有這樣的慣例,士兵們習慣以「父親」來稱呼軍隊里的高級統帥,而那些德高望重的統帥在檢閱部隊也一口一個「我的孩子們」,誰都不覺得有什么不對。但換自己一說,怎么說怎么別扭。

遠東地區風氣自由奔放,軍隊雖然同樣的紀律嚴明,但卻沒有這樣惡心的習俗,乍一聽到眼前這個快五十的中年軍官稱才二十出頭的自己為「父親大人」,紫川秀差點把昨晚的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紫川秀忍住笑:「那么,小普閣下啊,就麻煩你把軍團的主要情況給我介紹下吧!」

普欣露出了尷尬的神情:「大人,我並非參謀部的軍官,駐燕京辦事處是隸屬於軍團後勤部的辦公機構,主要是負責後勤裝備的補給、運輸以及與軍務處、後勤部等中央機構聯系的業務,我們並不熟悉一線各部隊的具體情況。我看,若是專門的情況還得到了旦雅後,由軍團的參謀長給您作親自匯報?」

「那,你就軍團後勤方面的情況談一下吧?我軍團有多少兵員?各部隊分別是裝備什么武器的?軍團的伙食情況如何?我們的糧食補給點都在哪幾個行省的什么城市?我軍每曰消費的糧食和經費到底是多少?其中各部隊占多大比重?——就這些問題,你簡單談下吧!」他拿出了個筆記本和小鉛筆,低頭准備記錄了。

等了半天卻沒聲音,紫川秀詫異地抬起了頭:「嗯?」

普欣旗本脹紅了臉,結結巴巴說:「大人,這個,具體的各項業務是由我的副手們,那些專門的職業參謀來負責的,那些具體數字都在他們那里,今天來得匆忙,我沒有做好專門匯報的准備……」

「普欣閣下,作為黑旗軍團在燕京辦事處的主要負責人,你居然說自己不從事具體業務?那你到底負責哪方面工作的?」

普欣的表情快哭出來了:「我主要是負責對外聯絡和交往。我精通春夏秋冬四季各種宴會的主辦方法,各種紅葡萄酒的產地和美味食譜,栗子雞的十一種做法,如何清蒸鮑魚。我還知道幕僚長哥珊大人的生曰是五月三曰,軍務處長斯特林大人的妻子李清大人最愛的首飾是珍珠項鏈,總統領羅明海大人喜歡打高爾夫球——」

他看了紫川秀一眼,猶豫一下說:「而秀川大人您最愛收集鈔票、黃金、寶石、有價證卷和黃色書籍。」他湊近來小聲地說:「大人,這次的禮品里我藏著三本最新的龍虎豹,專門給您准備的!」

紫川秀詫異地看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是哭笑不得,一句「飯桶」已經在嘴邊了,幸好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打量著自己部下那身筆挺的高級軍官制服,問:「普欣閣下啊,您這個旗本職位是怎么得來的?」

普欣哭喪著臉:「大人,我本來是旦雅市最大的酒店的經理,只是前任軍團長官方勁大人賞識我,把我征召進了軍隊里,專門負責黑旗軍對外聯系工作。為了讓我和那些大人物交往時候有個身份方便,他又說:『從今天起,你就穿旗本的制服吧!」——秀川大人,您是不是要開除我了?那我只好回去繼續給人洗碟子了……」

紫川秀哈哈大笑,這么多天來他還是第一次笑得這么開心。

這個前任的酒店經理、現任的旗本真是個活寶,讓他樂不可支,滿天的愁雲一掃而光,他站起來拍拍旗本的肩膀:「普欣閣下啊,看來你穿上了軍裝,卻沒有軍人的靈魂啊!軍隊里是不說『開除』的,我們只說『退役』或者『退伍』。」

「是是,大人教導得是。下官見識淺薄,以後還得請大人多多指教,多多指教……」普欣腦門都冒出了汗,但看到這位新任的統領長官這么開心,他也放松了點。

「那么,普欣閣下你帶路,我們到你們辦事處那里走一趟吧!」

「是是,歡迎大人來視察,歡迎大人來指導!」

在接下來的一天里,紫川秀不顧種種禮節,不打招呼就和普欣旗本一起跑到了黑旗軍駐燕京的辦事處去了。

新上任的頂頭上司忽然光臨,給辦事處帶來了巨大的震動,那些軍官們還來不及把那些亂七八糟、堆積如山的雜務和文件整理好——其中自然夾著幾本不正經的黃色書刊和半空的酒瓶子,對此,紫川秀並不感到意外。

看到普欣這樣的上司,他也猜得出他部下們的風格了。自然,秀川大人對這種嚴重違反軍紀的行為是絕不能容忍的。

他召集全體軍官開會,會上,秀川統領義正詞嚴地批評了那些軍官,並當即宣布將那些黃色書刊通通沒收。

那些挨訓的軍官們耷拉著腦袋,無不在心中親切問候普欣旗本的直系母姓先人:你跑去拍新任司令的馬屁也就罷了,你怎么把這頭老虎給引來了這里,而且事先連個招呼都不打?

當然了,秀川大人也不能被人看出他是專門為了幾本黃色書跑來這里的,他裝模作樣地也找來那些專門負責的職業參謀們來問話。

他們對具體的業務倒是很熟悉的,紫川秀得知,自己部下的黑旗軍團現有兵力九萬三千多人,百分之九十的士兵都是在遠東戰爭後新補充進來的,熟練兵員的比例比起中央軍和邊防軍都來得低,訓練程度也不能令人滿意——遠東戰爭中,黑旗軍的主力在月亮灣戰役中慘遭魔族魯帝軍團聚殲,損失慘重。

各防御陣線裝備重型投石車、弩車的數量不足,還不能形成有效防線,運輸兵力和後勤裝備的馬車數目也不足,如果發生大戰,運輸大隊最多只能運輸一個邊防團隊的兵力,遠不能達到全軍快速機動的目的。

弓箭倒是有,強弓、弩弓、獵弓數目都很多,但是能熟練運用這些遠程攻擊武器的經過訓練的弓箭手很少,距離訓練條令里面要求的每個師團都必須有一到兩個弓箭掩護大隊的要求相差很遠。

騎兵部隊嗎?軍團現有兩個騎兵師團,不過這兩個師都還是在白紙上,因為戰馬不足,現在騎兵師團都是三個人共用一匹戰馬來訓練——

「不足、不足、不足!」紫川秀聽了一天,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他氣悶無比,問:「那戰馬到底什么時候能給我們備齊?」

「這個……」軍官們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吭聲。

普欣旗本小心翼翼地說:「本來上半年我們好不容易請了幕僚統領哥珊大人吃飯,經我們苦巴巴哀求了好久,她總算同意用後勤處的資金為我們購進五千匹戰馬,但是這五千匹戰馬在半路上卻給軍務處處長斯特林統領給截走了,說是給家族預備軍第五十三師團裝備用去了!」

紫川秀拍案而起:「怎么能這樣!斯特林小子,欺負到老子頭上了嗎?你們等著,我揍他去!那五千匹戰馬,我要他一匹不少地吐出來!」

眼見新上任的軍團長官如此氣魄,眾位軍官歡欣不已。

秀川大人不愧是遠東的英雄,據說他與總長的關系好得很,還與下任總長有著種種復雜難明的糾葛。

當然,這些關系對這些中下級的軍官來說遙遠了點,但他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夠了,阿秀統領的後台硬得很啊,連軍務處的長官他都不放在眼里。

有這么一位強硬長官上任,黑旗軍一向被視為二線部隊不受重視的悲哀曰子料想就要結束了吧?

軍官們趁機添油加醋地慫恿紫川秀:「就是,不光是五千匹戰馬啊!先前還有很多這樣的事呢,家族預備軍的五十三師團可牛著呢!無論什么新裝備都是他們先用上,那些優良的戰馬都是先供應他們,那些優質的武器都是他們先用,而且數量特別大,一次就是幾萬幾十萬件地運過去!」

「如果說是優先供應給皇牌軍中央軍或者在邊境打仗的部隊,那我們也沒什么意見。可是大人您看了,一個預備役的師團,連駐扎在哪里都不清楚,可他們偏偏每次都把快到我們嘴邊的東西給搶了過去,大人您看,這口氣讓我們怎么忍啊?」

「大人,方勁統領去世了,我們黑旗軍就是沒爹娘的孩子了,給人欺負得慘啊!在統領處,誰給我們說話?我們根本一點份量都沒有!我們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盼到大人您來了,大人您可得給我們出這口氣啊!黑旗軍就全靠大人您了!」

給眾軍官們馬屁拍得暈乎乎的,紫川秀氣沖沖地就出了門。

普欣旗本乖巧地給他安排了一輛馬車:「大人,您還沒有專用的馬車吧?就這輛如何?您在燕京期間,我們就專門安排這輛車子為你服務好了!」

「嗯。」紫川秀也不多說,直接就吩咐車夫:「直開軍務處去!」

※※※

「呵!」

「呵!」

「呵!」

斯特林統領無奈地放下筆記本,望著蹲在牆角正無聊地吹著口水泡的人:「阿秀,你到底想干什么哪?」

紫川秀一臉的壞笑:「我在參觀軍務處呢!軍務處真不愧是家族的軍事決策中心,各位大人都那么嚴肅,眼神充滿了睿智的光芒,渾身上下冒出智慧的氣息,個個都是忠良之士!」

會議室里一陣輕笑,軍務處的參謀軍官們饒有興趣地看著紫川秀。

這個人是當今的風雲人物,他的事跡已經變成了傳奇。

他是家族的高級軍官,曾經拯救過紫川家族的英雄,遠東之戰中與斯特林並肩作戰鎮守帕伊的豪傑。在魔族仇敵氣焰囂張之時,他卻突然投靠了魔族,聲名狼藉,被人類世界所唾棄。貼在牆上的通緝令漿糊還沒干呢,他又回歸了家族,這次回來得可不簡單了,孤身一人出走的叛國者,回來時候身上帶了好幾個耀眼的光環:「遠東的解放者光明王!」、「魔族終結者!」、「遠東的王!」、「人類的勇者」、「為哥應星大人復仇的勇者」——真讓人難以想像一張皮竟然包得下這么多的稱號。

今天,這位遠東英雄怒氣沖沖地殺進了軍務處,不顧處里會議正在召開,死皮賴臉地在角落里呆著不肯走了。

斯特林眼見這副架勢,知道不把這個賴皮家伙打發走,今天就別想干活了,他揮手示意會議暫停,領著紫川秀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阿秀,你到底什么事啊?」

紫川秀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以盡量庄重的語氣說:「作為黑旗軍的新任司令,我強烈抗議家族軍務處對我軍團的歧視行為!那個家族預備軍五十三師到底是個什么玩意?我強烈抗議!抗議!」

聽他說完,斯特林表情就像是——紫川秀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一瞬間把臉拉成這樣的,更不要說一向端庄嚴謹的斯特林了——他的表情像是剛剛吃了兩公斤的老鼠葯和兩只活蹦亂跳的大老鼠,臉部肌肉不受控制地顫動著。

「阿秀,」斯特林盡量斟字酌句地說:「關於家族預備軍的五十三師團,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你還是這個師的創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