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風雪旖旎(1 / 2)

紫川 老豬 3881 字 2020-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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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分,雪又下了起來,紛紛的雪花中,河丘一個不知名的巷子里,淪落天涯的男女緊緊擁抱,雪花不斷地在他們的頭頂、肩膀、披風上積累,他們一直擁抱到身上全部積滿了雪,一身白茫茫。

多年以後回憶起那個飄雪的晚上,紫川秀唯一記得的是兩個人走了很久,幾乎走遍了河丘所有認識和不認識的街道,一直走到兩腳酸痛,但兩人誰也沒有說要回去。

長夜漫漫,但總有盡頭。東方出現了魚肚白,黑夜即將過去,分手的時間即將到來。

一對情侶相對默默佇立,目光中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感情。

「我,我要回去了。」

紫川秀凝視著她:「你快回去吧。我也要找家旅館休息了。」

兩人都說要走,但腳下的步子一點沒動。

「我們以後還能見面嗎?我還能見你嗎?」

紫川秀移開了目光,盯著滿是雪的地面:「如果你要找我,去旦雅,與黑旗軍司令部的普欣旗本聯系,只要說出『河丘風雪夜』這幾個字就夠了,他會帶你來見我的。」

「黑旗軍的普欣旗本嗎?河丘風雪夜……」林雨默默念叨幾次,點頭說:「我記得了。」

「那么,讓我們就此告別……」

「很抱歉打擾了,但二位哪都去不了!」

兩人霍然轉身,在巷子盡頭的黑暗中,一個高大的男子從黑暗中逐漸浮現。

林雨失聲:「林雲飛!你……你在這里多久了?」

「時間夠長的了,足夠讓我看到該看的和不該看的了。」林氏家族的海軍上將踱步出來,他的身上全是雪,眼中殺氣騰騰。

紫川秀鎮靜地說:「在陰暗角落偷窺男女之私,這並非君子所為,更不合乎閣下的身份。」

「閉嘴,賤民!」

紫川秀悠悠說:「林公子,論家世,我和您一樣出身門第顯赫;論權勢,我或者比你更有勝之;論武功,在下更是有點自信,無論哪樣我都不比您差,所以麻煩林公子您不要稱我賤民,另外——」

紫川秀沖林雲飛親切地微笑著:「我害怕很多事,我怕黑怕痛怕沒錢,但碰巧最不怕打架!」

「那就死吧,賤民!」林雲飛殺氣騰騰地撲過來,紫川秀立即做好應戰准備,但就在這瞬間,一個纖細的身影突然插入了他們中間!

紫川秀失聲叫道:「阿雨,危險!」

狂猛的拳頭在林雨眼前猛然停下,她額頭的散發都被拳風吹得飄開了,林雲飛倒退一步,赤紅著眼睛叫道:「林雨,讓開!」

林雨一動也沒有動。她注視著他,明眸靜若秋水,撫慰、關懷、同情、惋惜、歉意,還有一分真切的感激——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她用目光傳達了那么復雜的心情,這個女孩子掌握著一種無以倫比的藝術,能使得一切保持在美好的境界中,在她面前,就連爆發的火山都會恢復平靜。

她柔聲說:「雲飛,我不配你。」

殺氣消散了,站在那里的只是一個失去摯愛的普通男子。林雲飛默默地消化著這句話,露出了悲哀的神色。他閉上了眼睛,兩人都清楚地看到,林家的海軍上將已淚流滿面。

紫川秀不忍地移開了眼睛,林雨也低聲抽泣起來,捂住臉:「對不起……」

「現在不是說對不起的時候。」林雲飛哽咽著說:「林雨,你千萬不要回家了,有埋伏。」

「啊?」

「昨晚得到消息我就過來找你了,我等了一夜。」林雲飛聲音嘶啞:「林雨,走吧,馬上離開河丘,離開林氏的領土!越快越好!」

「為什么?」

「長老會在昨晚深夜達成一致意見。林凡親自下令,要把你活抓,如不能生擒則殺!」

「什么?」兩人震驚異常:「怎么可能!」

「林凡為什么要害我?」

林雲飛猶豫了一下:「原因我也不大清楚。」

林雨和紫川秀交換個眼神,都看出林雲飛沒說真話。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應該是屬於能知悉內情的特權人士。

「那你為什么准備了兩匹馬?」

林雲飛苦笑了下:「我原本想,想與你一起遠走高飛。」

就為一個女子,而背叛自己的祖國和家族、放棄大好的前途和事業?

林雨身體驟然一震,望向林雲飛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感動,溫柔地說:「我不值得你這么大的犧牲,我不配。雲飛,你如此優秀,將來定能找到一個比我好上千百輩的美麗女子。」

林雲飛長嘆:「世間縱有紅顏如花,但我心卻只容得你一人。」

他把手中的馬牽過來交給林雨:「走吧,立即走!不要回家了,你的住處已被監控了,也不要往流風家的邊境走,那邊的道路已被封鎖了。」

「但我還有部下在家里,姬文迪他們……」

「林家想殺的人只有你一個,如果你不在,姬文迪他們沒危險。」

望向紫川秀,林雲飛惡狠狠的道:「姓張的,你給我聽好了!」

「我不姓張。」紫川秀淡淡說。

林雲飛一愣:「我管你姓什么!你聽著,林雨的安全我就交給你了。如果她掉了一根毫毛,即使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殺了你!明白嗎?」

紫川秀簡單地說:「你放心,跟著我,林雨不會有事的。」他自信、淡定的聲音有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令得咄咄逼人的林雲飛也緩和了下來。

他定定地望著林雨,仿佛要把她美麗的容顏深深地銘刻在心中:「那么,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你也要多保重。將來我們會再見面的!」

「我想,不會有這么一天了……」林雲飛低聲說,但是林雨和紫川秀都沒有聽到,兩人策馬前進。

奔出幾十步遠了,身後突然響起林雲飛的叫聲:「最後一個問題,你,你真的愛過我嗎?」

林雨勒住馬轉過身來。微微的晨光中,兩人都看到了對方面上的淚痕和淚後清亮的眼睛。她微微地點點頭,動作輕得幾乎不可覺察,然後很快地又轉身縱馬前進,馬蹄踐踏,積雪飛濺,如同她身後騰起了一團雲朵,她的身影消失在寂靜長街的盡頭。

風馳電掣,兩旁的景物飛快地向後退去,耳朵里完全是馬蹄的聲音,風聲呼呼。

晨光初現,兩人不經大路地越過一片起伏的山丘,前方是一片墨綠色的森林,森林邊上的大路上快速流動的火把如同螢火蟲般閃閃爍爍,大隊騎兵經過的轟隆聲隱約可見。

紫川秀猛然勒住了坐騎:「我們遲了一步,他們已封鎖了河丘至旦雅的公路。」

林雨點頭說:「不止是流風家,通往紫川家的道路也被封鎖了呢。」

「不可能完全封鎖,完全封鎖邊境對林家的損失太大,而且漫長的邊境線也無法用人力阻隔。我們繞道走吧,林家應該猜不到我們會往瓦林方向去。」

為避免在大路上遭遇到邊防警察的盤問,兩人沿著一些荒蕪的偏僻小路前進,這種路往往走上十幾里都碰不到一戶人家,只有一些養蜂的農人住在這里。

那些淳朴的農人一點也沒懷疑他們的身份,熱情地給他們指點村落之間的羊腸小道,這樣一段段地走下來,一個村又一個村地走過,經過兩天的跋涉,他們居然沒碰到任何盤查的崗哨。

紫川秀曾擔心林雨不能適應野外生活,但很讓他驚訝,林雨的生存技能並不比自己遜色,她能毫不困難地區分野菜和毒草,熟練地搭建簡易爐灶,吞吃著苦澀的野菜,裹著單薄的毛毯席地而睡。

更難得的是,在這莽荒之地跋涉,除了更憔悴蒼白以外,她的美麗一點沒遜色,衣衫整潔得仿佛剛參加宴會回來,女孩子天姓的愛美本領令紫川秀不得不敬佩。

紫川秀曾奇道:「你不用化妝的嗎?」

林雨淡淡說:「我麗質天生。」

紫川秀一愣,兩人笑得前俯後仰。

第三天黃昏,兩人離開山林出現在邊境公路上了,這是最後一段路程,也是最危險的一段路,暮色藹藹的前方出現了一個檢查站,藍白兩色的欄桿已經放下了,武裝士兵在大道兩旁警惕地注視著路人。

一個制服筆挺的青年軍官出現在紫川秀面前:「二位請下馬,出示您的有效證件。」

紫川秀順從地下馬,把證件遞過去。

那軍官對紫川秀的證件只是粗粗一翻就還給他:「謝謝,張先生,您可以過去了。這位女士,請出示您的證件。」

在林雨回答之前,紫川秀搶著說:「這是我妻子,她的證件遺失了。」

「哦?」軍官懷疑地盯著林雨:「這位夫人,你有什么文件可以證明你自己的身份嗎?」

「沒有。往常出入河丘不是不需要檢查的嗎?我們根本沒想到要帶證件。」

「這就很麻煩了呢!」軍官一揮手,兩名士兵走上前:「我們奉命搜尋一位年輕女子,她的年齡恰好與尊夫人差不多——很抱歉,張先生,您可以過去,尊夫人則必須留下,等待我們查清她的身份才能放行。」

「我是紫川家的臣民,我的妻子也是!你們無權扣留我們!」

那個軍官聲音很疲憊,顯然這段話他已重復多次了:「這里是林家的領土,不管你來自紫川家還是流風家,既然你們在此地,你們就得遵守河丘的法律。尊夫人既沒有攜帶證件,又無法證明自己的身份,林家的安全機構自然有權力扣留她——張先生,你不用叫了!尊夫人並不是第一個被扣的,您看那邊,很多沒帶證件的人都在那里靜靜地等著了,希望你也配合我們吧,這用不了多少時間的。」

兩個士兵走來很粗魯地想拉林雨下馬,她一聲嬌喝:「放肆!」甩著馬鞭狠狠地朝他們抽去,那兩個士兵慘叫著跳開了。

那軍官霍然立起,喝道:「拿下了!」

士兵們轟然應答,像一窩被驚動的馬蜂般蜂擁而上,紫川秀不懷好意地瞄向那軍官。

那軍官飛快地向後一跳:「你想干什么?」手閃電般移到了刀柄上。

沒等他拔出刀子,紫川秀一拳轟在他肚子,一瞬間,劇烈的疼痛撕裂了他的神經,軍官連叫都叫不出來,口里全部是苦澀的膽汁味道,當場全身癱軟。

紫川秀利索地反剪了他的雙手,拔出了他的軍刀架在他脖子上,喝道:「都站住了!誰敢前進一步,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