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衣明王(1 / 2)

紫川 老豬 4104 字 2020-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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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川家高度重視此事,總統領羅明海親白帶著談判組前來。

按道理說,這么重大的事件,作為地上和統領處成員的紫川秀沒理由布參與的,但紫川秀實在煩羅明海那張好像人人欠他兩百銀幣不肯還的撲克臉。迎接時見了羅明海一面,接風宴擺得就像追悼會。一頓飯吃下來。總統領和黑旗下統領竟然連一句話都沒交談,那壓抑的氣氛嚇得陪同的車官們都要尿褲子了。

告辭時,紫川秀才說了一句:「總統須大人,黑旗軍事務繁忙,下官就不參與談判了,如果大人有用得到黑旗軍的地方,只管吩咐就是了。」

羅明海淡淡說:「嗯。」

反正大家彼此都看不順眼,紫川秀連表面的敷衍工夫都懶得做了。談判會議他一次都沒參加過,但對於進度他卻是了如指掌。因為文河每次參加談判回來總要先到紫川秀那里匯報進度。

在談判開始,林家簡直是獅子大張口,什么關稅最惠、特定貨物全免、貿易補貼、貸款最先,光是那協議文本就有半人那么厚。紫川秀立即猜出林睿打的是什么主意了:這么復雜的條款,羅明海光是理解也要半年,有些條款林家根本就是漫天開價,羅明海就地還鏝的話沒一年半載別想談妥。

這段時間里,估計林家就在那拚命地壓榨流風霜、看看能不能搞到點流風家高層的內幕吧。

車好羅明海也不是很笨,雖然開頭被林睿繞迷糊了。但後來他發現這樣跟著林家的步子走根本就是在迷宮里兜圈——由無數的政治、軍事、經濟貿易條扶組成的龐大迷宮,而守衛迷宮的是足足兩個中隊的談判律師:一個星期後,他總算弄明門了:這樣談下去一百年內也不會有結果的。

他起身離開會場,留下一句話:「我們不要了!林家把流風霜慢慢的珍藏吧!」

林家連忙央人把羅明海又請回了會場。當羅明海再回列會場上時,主動權才總算轉到了紫川家這邊。

聽到這里,紫川秀咯咯直笑:「羅明海這個蠢貨!白白浪費兩個星期才摸到竅門,林家扣了流風霜,他們不可能一輩子扣下去,唯一的出路是交給我們紫川家,不然流風家將來報復他們頂不住的。如果我們不肯接收的話,這個燙手的蕃薯林家還得哭著喊著求我們接手呢,這都看不透,羅明海大把歲數活到狗身上了!」

文河嘆服:「大人真是精明過人啊!但您為什么不提醒總統領大人呢?」

「總統領天賦聰明,胸中早有全盤算計,我這點小見識就不要拿出來獻丑了!」

紫川秀殲笑著說,心中想的卻是:「羅明海又不是我兒子,我也不是他爹,我干嘛要教他聰明啊?

拖了一個多月後,估計林家在流風霜那也擠不出什么油水了,於是談判也結束了,林睿和羅明海都同意,雙方將在近期移交流風霜,移交地點就在旦雅行省和河丘的邊境上。

從文河處得到消息,紫川秀當晚就去拜會了羅明海,說:「聽說談判已經圓滿結束了,特來向總統領大人道賀!大人您辛苦了!」

長達三個星期的漫長談判終於結束了,羅明海的心情很好,居然給紫川秀擠出個笑臉:「那是份內之事,辛苦不敢當。」

紫川秀微笑道:「林睿是個非常棘手難纏的人物,也得有總統領大人您這樣有魄力又能干的大人物親自出馬才行啊,若是換個別的人,談判怕不是要談個一年半載的?」

羅明海居然沒有聽出他話中的諷刺味道,只當是恭維全盤接收了:「啊,哈哈,哪里哪里!秀川統領,您大駕光臨有何貴干呢?」

「聽說談判結柬了,我特來聽候大人您教誨,看看有何能為大人您效勞的。」

「秀川統領,」羅明海不咸不淡地說:「您是總長殿下的愛將,寧殿下的親密好友,又是總監察長大人的好兄弟——本官哪有什么資格來教誨您啊!」

這個心胸狹窄的老匹夫!紫川秀笑得極其燦爛:「總統領大人,瞧您說的,對您老人家我可是一直很尊重的啊!您德高望重,我們年輕人不懂事,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您不妨多指點指點。」

羅明海高深莫測地微笑著,擺出一副老夫胸中自有百萬城府的架勢來,讓紫川秀看得只想嘔吐。他連忙轉移了話題:「聽說談判已經結束了,林家要移交人過來了嗎?」

「嗯,就這幾天的事了。」

「具體在哪里移交呢?」

「到時候我自然會通知秀川統領你的。」

看出羅明海在擺架勢賣關子,紫川秀劍眉一揚,作勢起身就走。

羅明海慌了手腳:畢竟這是紫川秀的地頭,保衛工作還得依靠黑旗軍,若是紫川秀樣樣不配合他也難辦。他連忙說:「移交曰期定於二月一曰上午七點,地點就在那座邊境小屋里。希望秀川統領做好安全保衛方面工作。流風霜有很多忠心的部下,我們要提防他們來劫獄救人。」

「請大人放心,黑旗軍會調一個整編騎兵大隊到邊境上接應,保證會做到萬無一失,但下官擔心的是移交之前,從河丘城到邊境這段路的安全問題。」

「我們只負責接收,在林家境內由林家保衛廳負責安全,由保衛廳廳長、三長老之一的林定親自帶隊。聽說他們那邊也出動了大批兵力來押送,還有林氏皇族的三名秘營高手負責貼身防衛,應該不會有問題。他們保證在二月一曰早晨七點鍾把流風霜帶到約定地點。」

紫川秀聽得仔細,暗暗把一些關鍵的詞語豐記在心里:「林定……秘營高手三人……一個師的兵力……七點之前到指定地點……」

他眉頭輕輕一皺,又問:「接收到流風霜以後,要將她押送燕京,需要黑旗軍出動多少兵馬呢?」

「不必麻煩了。流風霜到手後,我們將她就地處決,不必押送燕京。」

「就地處決!」

猶如一個霹靂突然在耳邊炸響,紫川秀猛然被打懵了!他愣了很久,慢慢地說:「總統領大人,您不打算招攬她了嗎?這樣的人物,若能為我紫川家所用,那對家族的大業將很有好處的。」

羅明海淡淡說:「流風霜是流風家的頭號戰犯,殺害我紫川家軍人無數,更是出名的死忠於流風家。總長說了,這樣的人物是不可能真心歸順我們的,不必多此一舉了。如果說能征善戰的武將,我們紫川家已經有了斯特林和秀川閣下您了,更沒必要從流風家進口。」

紫川秀心下一沉,最後一絲希望都斷絕了,他喃喃說:「那么,她是注定難逃一死了?」

「可不是嗎?」說到這里,就連冷漠的羅明海也罕見地動了些感情:「自古美人如名將,不使人間見白頭啊——流風霜,確實可惜了!」

紫川秀緩緩點頭,起身告辭。

他恍恍惚惚地出去,警衛們想攙扶他上馬車,他擺擺手:「你們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警衛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大人,馬家余匪未靖,您一個人在街上很不安全的。」

紫川秀自顧自走開了,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後的街道上蹣跚,忠於職守的警衛們遠遠地跟在後面保衛著他。

寒冬臘月的街道,雪花飛揚。街上路人稀少,行色匆匆,眼前的每一個人影彷佛都隱藏著那個纖影,只要閉上眼睛,面前就會出現一雙會說話的眸子溫柔地看著他,那些往事點點滴滴地浮上心頭。

在那個溫馨的冬季雪夜,黑林小屋中,他們相逢,用彼此的體溫溫暖彼此,生死相依;在河丘的那個晚上,雪花紛揚,浪跡天涯的男女緊緊擁抱,心心相依。

天上紛紛揚揚又下起了雪,紫川秀忽然發現,每次和林雨相處都是在雪天,一見到雪,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想起了那雙彷佛會說話的調皮眼睛,那堅強而孤獨的纖細身影。

雪花依然晶瑩,但伊人卻將香銷玉隕。

在失去紫川寧以後遇到林雨,這個美麗的女孩以她獨有的魅力征服了他,在他最失落的時候遇到她,林雨就像一束明朗的陽光照亮他,他重新感受到了生活的快樂,愛情的溫馨,他以為自己終於遇到了一生的真愛,從此有了寄托,卻不料被天意再次戲弄。路邊的小酒館傳出了優美的歌聲,曲調似曾相識。紫川秀忽然記起來了,那正是河丘的那晚,自己和林雨在一起聽過的那首歌。

他停住腳步,細細品味著歌手滄桑而憂郁的聲音:「我曾經深愛過一個姑娘,她溫柔地依偎在我肩上,那晚屋里灑滿了月光,我的心兒輕輕為她綻放。我以為她會一直在我身旁,我以為愛像永遠那么長,在一個月光淡淡的晚上,她去了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注:摘自水木年華的《清舞飛揚》)

想起那曾經的歡愉和往事,想起那如星光般亮麗的明眸,聽著聽著,他臉上濕漉漉的,用手一擦,全是淚水。淚水不等落下,已經在臉頰上凝結成了冰霜,晶瑩剔透。

「林雨,林雨!」他低聲喃喃說:「我定要救你脫困!」

七八四年二月一曰,凌晨三點,冬季的濃霧籠罩在婆娑的闊葉林上空,如奶油般的霧氣在枝頭上縈繞盤旋。

近郊的公路上,騎兵們排成密集的方陣徐步前進,護住了中間的十幾輛馬車,密密麻麻的刺槍猶如一片樹林平地而起,全副披掛的持槍哨兵和游騎在外圍來回巡查,火把將整條大道照得一片通明,鋒利的刺槍尖在黑夜中反射著月光,士兵們冷峻的臉透出陰森的殺氣,長長一隊人馬過來,只聽得噗噗的低沉馬蹄聲和盔甲的清脆鏗鏘響聲。

前方響起了急速的馬蹄,一員騎兵在黑暗中浮現,正是先前派出的前哨。他直接奔到隊列前一員全身披甲的騎將面前報告:「長老大人,距離邊境還有三十里,前路一切正常!」

「知道了。」那員騎將掀開了頭盔的面罩,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國字臉,薄薄的嘴唇緊抿,眼睛微眯著。

他是林定,林家長老兼任保衛廳廳長,這個職務相當於林氏家族軍隊的總參謀長。

眾所周知,他與林睿都是林氏家族下任族長的有力競選者,他們二人關系歷來微妙。林家族長林凡指定林定和林睿二人共同負責此次的流風霜事件。

派了兩位長老級重臣來主持這么一件並非十分復雜的任務,河丘高層都在暗中猜測,林凡的用意很有可能是藉機來考查二人的才干,挑選合適的接班人。

先期與紫川家的談判由林睿負責,談判進行得很成功,眼看對手已經先得分了,林定暗地里心急如焚。

他煞費苦心地布置了最嚴密的安全措施卻沒人來劫獄,眼看林睿的成績眾人皆知而自己的辛勞卻無人關注,他憤怒得簡直想朝全世界發公告:「流風霜在這里啊!想劫獄的趕緊啦!」

林定從遐想中回過神來,露出個苦笑:劫獄?這么浩浩盪盪的大隊人馬,有誰不識相敢來惹事?要是一路平安到地頭,沒點成績出來,自己可要輸給林睿了。

他下令道:「時間還早,不用趕得太急,速度可以放慢點。」命令瞬間傳遍了整個隊伍。

在隊伍居中的一輛馬車里,仰望窗格里的圓月和浮雲,流風霜忽然有所感想,輕聲吟誦:「生命,不過是死亡候見室的短暫停留,曇花,落葉,恍如過眼煙雲。」

對面坐著的兩位秘營高手交換個眼神:流風霜話中已流露死意了。那個中年高手干咳一聲:「公主殿下不必想得太壞。您身份高貴,又是當代名將,紫川家怎么舍得害您呢,識時務者為俊傑,連森閣下都降了紫川家,您又何必固執呢?」

流風霜淡淡一笑,流風森是流風森,自己是自己。無論紫川參星如何愛才,他也不可能讓一個不肯臣服的高度危險人物存在吧?

她點頭:「有勞關心了。」

中年高手欠身回禮:「公主殿下,我們都是本命行事,得罪之處,請多包涵。」

「我明白。」流風霜望向旁邊那個一直沒出聲的年輕高手,微笑說:「這么多天來,承蒙關照,給你添麻煩了。」

年輕小伙子頓時紅了臉,流風霜的目光透澈柔和,彷佛看穿了他的心靈,他脫口而出:「公主殿下,您還有什么心願未了嗎?在下願意效勞。」

那個中年高手皺起眉頭,斥責的話都到嘴邊了,卻忍住沒說。

流風霜風華絕代,不要說這個未經世事的年青人,就連久經風霜的自己也難免動心。年少誰不曾輕狂?當世英傑命在頃刻,如果力所能及的話,為她完成最後一樁心願,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嘆口氣:「公主殿下,若您有什么心願,如果我們力所能及,一定為您辦到。請放心,我們不會向上報告的。」

流風霜很認真地點頭:「二位好意,小女子銘記在心。」

她秀眉微蹙:「要不要托這個小伙子去向他道聲告別呢?給他留下什么話呢,但他是紫川家的軍人,這樣會不會連累他呢,我心君知,君心我知,有那片刻心意相通便已足夠,何必還兒女作態搞什么訣別遺言,徒增傷感呢?讓他保留著對林雨的美好回憶,愉快地活下去,這不更好嗎?」

最後,她還是決定放棄了:「謝謝,我縱橫十年不敗,活過愛過,一生已無憾。」

兩位押送高手目中都流露出同情,大家都知道,流風霜落入紫川家手中,前途凶多吉少。如此美麗的女孩子,彷佛春天的花蕾,尚未盛開便要凋零,實在太可惜了!

車廂內氣氛低沉,反倒是流風霜安慰他們:「不必為我難過,我一生所造殺孽過多,因為我,不知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親,弄兵者終將死於兵,我應有此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