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日冉冉(1 / 2)

紫川 老豬 5882 字 2021-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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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林說得輕描淡寫,但斯特林卻知道,其中內情絕不止如此輕松。帝林是昨天才逼降的魔族十五軍,丟下了十幾萬投降的魔族兵在身後,他本人率部直撲戰場,看帝林和隨行兵馬的風塵仆仆黑著眼圈的疲憊樣,肯定是晝夜趕路不曾歇息的。

兵馬晝夜趕路一百二十里,那是足可跑死馬的速度了。若不是很必要緊迫,沒人肯做這種高強度的急行軍。斯特林知道,帝林是在未雨綢繆,做自己打輸的准備。他是准備戰事失利時接應斯特林和紫川秀往di du方向撤退,准備抵擋魔神皇追擊的。

這個人人畏之如虎、冷酷無情的監察總長,對自己卻是真切地關心。斯特林心下感動,低聲說了聲:「謝謝你,大哥。」

帝林淡然笑笑,一切早已了然於心:「有什么好謝的。說說吧,情況怎樣?我回去也好向殿下交差。」

「魔族十一軍被全殲,魔族第五軍被全殲,魔族十六軍投降,魔族第三軍被擊潰,跑掉了兩萬人,阿秀正在追擊;唯一逃掉的是羽林軍,雲淺雪和卡蘭帶著兵馬跑得快,不過估計羽林軍也剩不下幾個兵了;近衛旅被我們團團圍住了,全殲只是時間問題了。

至於敵方的首腦,裴瑪被活抓了,凌步虛被打死,馬維失蹤,雲淺雪和卡蘭跑路了,葉爾馬據說被遠東軍抓了。唯有魔神皇,至今還下落不明,有人說他跑了,有人說他被打死了。

具體戰利品和殺敵、俘敵數目還沒法統計,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魔族西侵軍的主力,六個塞內亞番號的魔族軍團主力,已全滅了!」

隨著斯特林的說話,他的部下們把繳獲來的魔族旗幟一一插在土地上,插在那些被打死的魔族兵屍首旁邊。清晨的微風吹拂,這些五顏六se的彩旗卷動著又吹開,魔族勇士們象被砍倒的木頭一般躺在地上,臉孔朝天,臉se蒼白,圓睜著無光的眼睛凝視著那飄揚的彩旗,彩旗也嘩啦嘩啦地飄動著,在這些好象是睡著的勇士上空飄舞。遠方的地平線上,迎著早上的晨光,可以看到東南軍的步兵們在拉動著繳獲的魔族輜重,一列又一列,延綿不絕。

帝林仔細地審視著那些旗幟,一面一面仔細看。旗幟上的圖案五花八門,五顏六se。飛鳥,獅子,鐵壁,巨人,昨天還飄揚在魔族大軍頭頂上的無數旗子,除了皇旗外,此刻已全部落到了人類血跡斑斑、勝利的手上。這些凝聚著魔族王國各部落歷史上最光榮與驕傲的象征,如今象垃圾一般被人類統統扔到了帝林的腳下。

看著這些旗幟,再看著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可怕戰場,那堆積如山的屍骸,插在戰場上的短戈殘槍,就連那初升的麗ri也被這戰場染上了一層血紅,冉冉升起。在晨光鮮艷的光亮中,他們可清楚地看到這片廣袤的戰場,自巴丹城下直到兩邊的遼闊延綿的高地、叢林間,到處是折斷的長槍、砍刀和重劍,到處是燃燒的帳篷和輜重,人屍和馬屍堆積如山,在屍山上還戳起了一只只手、腳,象插在那上面的旗幟。在這片血腥的戰場上,積屍一望無邊。

帝林露出心曠神怡的陶醉,他庄重地說:「這是一次偉大的勝利,整個王國都仆倒在我們面前,歷史上無可比擬。巴丹戰役意義之巨大,無法形容!」

他用力地拍著斯特林的肩頭:「干得漂亮,斯特林,這活漂亮極了,任換哪個都干不出這么漂亮!人類第一名將的名頭,誰也拿不走了!」

斯特林謙遜地搖頭:「大哥,我受之有愧。這場戰役,我的貢獻很少,若不是阿秀拖住了魔神皇和近衛旅,若不是流風霜及時到援,若不是你把魔族十五軍給鎮住,鹿死誰手,那還難說。何況,這場戰斗傷亡慘重,我軍大傷元氣,已經很難說是勝利了。」

「歷史不會記住細節的。」帝林輕聲慨嘆道:「不會的。從來歷史就只記得勝利者。」

『我現在只是擔心魔神皇,一ri不能除掉他,我們就一ri不能安心。他不死,這場戰役我們就不能說是完勝。現在他下落不明,不知是逃走還是被打死了。」

「被殺,有可能;逃走,絕不可能。魔神皇高傲,眼高於頂,他不會容忍自己在一群凡人的面前逃跑的。」

斯特林詫異地望著帝林:「為何你能如此確定?」

帝林笑而不答。雖然與魔神皇只見過一面,但就在那驚鴻一督里,正如魔神皇感受到了帝林所蘊含烈火般熾熱的野心那般,帝林同樣亦感受了魔神皇那猶如孤峰白雪的高傲。此人有著不可動搖的內在,他的氣質和風度,都在無聲地體現出驕傲的特質。

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不會因為任何外力而改變。怎能想象這樣的男子,會因為戰敗而被人類追得狼狽逃竄?

隨著帝林一同抵達的,不但有八千jing銳憲兵鐵騎,更重要的是,他們帶來了特種部隊一零一師。該師曾在朗滄江戰役中顯示可怕的威力,大破流風軍水師艦隊,為紫川秀的勝利奠定基礎。現在,這支紫川家秘密部隊再次投入作戰,宣告了魔族裝甲獸殘部的滅亡。

再用不著步兵部隊投入戰場了,在遠程投石車的轟擊下,裝甲獸倉促建造的陣地頃刻間煙飛雲散。在密集的投石打擊下,本打算死守的裝甲獸軍團再也坐不住了,他們沖出了自己的陣地,從高坡上蜂擁而下。

「做好准備,上弦!」

每十台弩機配備一名陣地指揮官。指揮官統統身著黑se的憲兵團制服,如同釘子一般戳在在一字擺開的弩機陣地前。高坡上涌來的那片烏雲的驚人聲勢並沒有給cao作弩機的憲兵帶來困擾,就如平常訓練一般,憲兵們嫻熟而迅速地把鋒利的箭氏一排排地壓進弩機的匣盒里,用特制的鋼鉗用力地拉開機弦,一片刺耳的機弦鋼絲響聲不絕於耳。

響亮的口令聲從陣地的各處不時響起:「一號機准備完畢!」

「二號機准備完畢!」

「八號機准備完畢!」

「第一分隊准備完畢!」

「第二分隊准備完畢!」

「第十一分隊准備完畢!」

「啟稟大人,五十八個分組全部做好准備了!」

帝林下達了攻擊命令:「齊she,然後各組zi youshe擊。」

一陣刺耳的哨聲徹陣頭,總攻擊的訊號發布了!黑衣的指揮官們同時將手中高舉的紅se小旗猛力一揮,在一陣機械的咯吱響動聲中,四百四十台弩機全速齊she!

在這場金屬風暴沖擊下,正在沖鋒的裝甲獸群仿佛被一個無形的巨人用大梳猛然掃過,那些龐然大物轟然倒地的場景特別壯觀,數以百計的裝甲獸在巨大的嘶叫聲中不甘地仆倒、翻滾,進攻的裝甲獸隊列中出現了無數的缺口,變得稀疏起來。

「攻擊有效!攻擊有效!」前沿觀察哨上傳來了觀測員顫抖的激動聲音,陣頭上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歡呼聲,東南軍和遠東軍士兵用使勁地吹口哨、跺腳等方式來表達他們心中的激動,半獸人則揮舞著大棒仰天長嘯,陣頭響徹一片熱烈的歡呼,誰也想不到,這兩天讓遠東軍吃透苦頭的裝甲獸怪物,竟被帝林如此輕松地收拾了老大一片。

一零一特種師的憲兵們對自己的戰果無動於衷。他們那淡漠的表情,不象在戰斗,倒象是工人在流水線上加工零件,他們機械地重復著同樣的動作,裝箭、推進、上弦、觀測、瞄准、發she,於是四百多台弩機就象一座噴發的火山,密集而不間斷地向裝甲獸們傾瀉著金屬打擊,帶來的是恐怖的死亡、慘叫和鮮血。

「一排十二箭連發,能連發,也能單發,四百米she程,能穿透裝甲獸硬皮,熟練cao作人員重裝時間為兩分鍾,平均三分半鍾能發she一排……」

聽著斥候回報的弩機數據,流風家將帥們沉默不語,臉seyin晴不定。熟悉戰事的他們當然能看出,今ri對付裝甲獸的利器,他ri同樣能拿來對付流風家的騎兵——或者,這種高效率的殺戮武器根本就是制造來針對流風家的輕騎兵沖鋒的,只是yin差陽錯,魔族的裝甲獸先嘗到了苦頭。

心算速度最快的英木蘭少將很快得出了結果:「理論上說,只要只有一百五十台這樣的弩機輪番發she,就能遏止五千人的騎兵沖鋒,只有極少數運氣最好的騎兵能沖到陣前肉搏。若我們把騎兵數目提高一倍,則敵人只需把弩機數目提高到兩百五十台就可以阻止我們。殿下,以後我們得對紫川家謹慎些了。」

「混蛋!」蕭元中將喝道:「英木蘭,你在胡說著什么!我們無堅不摧的騎兵陣豈是敵人這些破爛機械能阻擋的?你在長紫川家的威風,滅自己志氣!他們的弩機移動緩慢,集結更是困難,迅疾如風的流風騎兵豈是行動緩慢的裝甲獸能比擬的!」

「蕭元將軍說的有一定道理。」流風霜沉吟說:「紫川家遠程武器威力奇大,但在他們運輸、集結和布置陣地都需要准備時間。在他們集結前,若能以jing銳騎兵加以偷襲,未必不能取得勝利。對上這種武器,正面沖鋒是愚蠢的,應回避其鋒芒,用迂回的方式進攻其腹背。

但無論如何,我們不得不承認,在兵種優勢方面,紫川家已經超越了我們,在這樣的武器面前,我們慣用的大規模騎兵沖鋒戰術,已經不再適合了。與魔族的戰爭讓紫川家傷亡慘重,但也鍛造了百萬jing銳的紫川軍,他們的軍事力量空前強大,若我們還死守著過去勢均力敵的死板觀點,我們會死得很難看的。

時代已經變了。」

伴隨著流風霜這句輕聲感嘆的,是傳來的裝甲獸那一陣又一陣的慘叫嘶鳴聲。弩機對上流風家騎兵是否奏效,那還得靠實戰來檢驗,但對上裝甲獸這種行動緩慢的近戰兵種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場屠殺了。

哀鴻遍野,在沖鋒的路程上,躺滿了受傷和死亡的裝甲獸士兵。那些強悍的裝甲獸士兵,即使受傷也不肯服軟發出一聲呻吟,只是不斷地發出憤怒的咆哮,只要有一口氣的,都要繼續前進。他們在迎著如雨的箭雨前進,頭頂是密集的投石落下,燃燒瓶,火彈,密密麻麻,傾瀉如雨點,不止不歇。越是接近人類的陣地,打擊便越是密集,倒下的士兵便越是稠密。

遭受著可怕的打擊,近衛旅仍在前進,行列整齊,神情鎮定。同伴一個接一個在身邊倒下,悍不畏死的近衛旅士兵仍在前進,對魔神皇傳奇般忠誠和信仰使得他們無懼死亡。士兵們都知道,他們是不可能沖到敵人陣地前的,敵人連肉搏戰的機會都不會留給他們,不能浴血奮戰,在激烈的廝殺中與敵人一同倒地,只能在那些嗖嗖尖叫的飛鐵面前無力地倒下。每前進一步,隊列便要縮小一些。所有的軍隊都潰逃了,所有的友軍都在逃跑,唯有近衛旅仍舊往前進,越走越近危險,越走越近死亡。絕沒有一個人遲疑,絕沒有一個人膽怯,王國已經傾覆,那支軍隊甘願赴死。

隊列中再次響起了歌聲:

「翻越高山,踏過大地,穿過沙漠,跨越河流,征服敵人,殺敵!殺敵!

如你的威名震撼,如你的榮光沐浴,近衛旅,神族之劍,近衛旅,王國驕傲,近衛旅,大魔神的驕寵兒!」

就在那歌聲中,近衛旅猛撲向前,那排山倒海的歡呼直震得地面都在顫抖。在震天的歌聲中,近衛旅巍然前進,冒著如雨的箭雨,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地倒地,他們那龐大身軀覆蓋了褐se的大地,鮮血澆進了巴丹城郊的荒野里。

近衛旅,魔神王國最後的軍旅,最後的驕傲。

人類的將軍們都站在高處,屏息靜氣。看著敵人的軍陣從開始的壯觀直到最後的寥寥無幾,看到領頭的裝甲獸巨人渾身上下插滿了箭枝卻依然高舉著被she成了破布的近衛旅軍旗,看著那些倒地的巨人在地上翻滾著掙扎著向前一步步爬行前進,在地上留下的長長血痕,將帥們悚然動容。

兩萬多裝甲獸全部倒在了沖鋒的道上,屍體堆得比人還高,只剩寥寥幾個踉踉蹌蹌前進的傷兵,歌聲斷斷續續,仍然不絕:「……近衛旅,王國的驕傲,近衛旅,魔神的驕寵……」

看到這樣的軍旅,即使連占據了優勢的敵人也油然起了尊敬之心。

斯特林喃喃說:「出se!」

流風霜贊嘆:「無以倫比!」

面對如此堅貞卓絕的軍人們,戰勝者也不免感到一種無言的恐怖。

只剩下最後一個裝甲獸戰士,身上插滿了箭枝,臉上淌著血,肚子上被she穿了一個大洞,可以看到青se的腸子,他一手捂著肚子痛苦地前進。

帝林揮手,於是弩機隊停止了she擊,一時寂靜無聲。

他踉踉蹌蹌,猶如喝醉酒般蹣跚前進。在數萬人類軍隊的注視下,這個身高兩米的巨人蹣跚前行,走到了弩機陣地前。擔心這個怪物突然爆起毀壞了珍貴的弩機,擔任護衛的憲兵想用長槍去殺死他,但帝林卻阻止了:「讓他看吧——他有這個資格。」

於是,所有的cao作手和護衛都退開了。裝甲獸巨人好奇地站到一台弩機前面,粗糙的大手輕柔地撫摩著弩機那冰冷而光滑的鋼鐵表面。裝甲獸巨人流露出孩子般天真和好奇,小心翼翼地摸著弩機的發she孔、支架和軀干,看著成排地散落地上的箭羽和鐵鉗工具。

面對人類先進的科技文明,他的眼中流露困惑和迷茫,他不能理解,為何這些看起來一點也不鋒利和不可怕的東西,卻能在頃刻間毀滅了自己最勇敢最堅強的戰士?

這時候,帝林認出了這個重傷瀕死的裝甲獸。他走上前來,沖他喊道:「雷歐軍團長,投降吧!」

裝甲獸聞聲望來,發現了被眾人簇擁著的帝林。疑惑的神se在他眼中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噴發的怒火:雷歐也認出了曾覲見過魔神皇的人類,此人是毀滅魔神王國的元凶!

「嗷~」

雷歐大吼一聲,爆發了最後的生命潛力,要向帝林沖來。但憲兵們早已jing戒森嚴,十架弩機同時發she,上百支利箭雨點般打在雷歐身上,那巨大的沖力將他整個人打翻在地。

遭受重創的雷歐努力想爬起,但手腳都被she斷了。他憤怒地發出了一聲長嘶,仰天喊叫道:「賽穆德拉西馬!」

第二輪弓箭到了,強勁的箭矢將他硬生生地釘在了地上,魔神王國的裝甲獸統帥圓睜雙眼,吞下了最後一口氣,他最後的吼聲在巴丹郊外遼闊的原野上慢慢消逝,所有人都聽到了。

「那句話是什么意思?」流風霜輕聲問。

英木蘭聳聳肩:「抱歉,殿下,我不懂魔族語。」

「在塞內亞語里面,這句話的大致意思是:『魔族王國將永生不滅。』」

一個渾身血污的青年軍人從他們身後走來,他專注地看著雷歐倒地的身軀,目光中流露出復雜的感情,似是悲哀,又象慶幸。

聽到那個清朗又充滿了磁xing的聲音,流風霜霍然轉身,目不轉睛地望著這個身影,使勁地盯著那張布滿了血污、油汗和胡子茬的臉,一向鎮定的她竟在微微顫抖,眼中充滿了驚喜。

「你是誰?你怎么進來的?」英木蘭jing惕地沖他喝,手已按到了刀把上。真是邪門,他想,元帥所在,jing備森嚴。這個穿著紫川家軍官服的年輕人是怎么混進來的?

那個青年軍官沖英木蘭燦爛一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英木蘭將軍,您不記得我了嗎?」

「你是……」英木蘭疑惑地看著他,看著這個青年軍人,他覺得對方真有點面熟。他脫口而出:「紫川統領!」

流風霜俏立原地,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人。用一塊手帕抹開了頭臉上的血汗,劍眉星目的英俊男子正在含笑看著她,心上人的俊朗依然。在唇邊多了一抹黑se的胡子茬,給他平添了幾分成熟的男兒氣質。

她望著他,心神俱醉。那被思念煎熬的每個riri夜夜,他的形象那么鮮明的出現在自己夢中。想到心上人在萬里之外與凶殘的魔族周旋,自己為他憂心得夜不能眠。突然間,他的真人就那么出現了,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此刻究竟是現實還是在夢中呢?

她輕輕地開口了:「阿秀?」

「是我。」紫川秀溫柔地凝視著她:「謝謝你,霜。」

兩人目光交錯,用眼神,紫川秀無聲地道謝:「你答應我援救紫川家,你做到了;我也遵守了我的承諾,我活著回到了你身邊。」

「真的是你?」

「是我。」

流風霜顫抖地伸出手,撫摸著紫川秀的臉,摸著他那瘦削的臉龐,那粗糙的胡子茬,那溫暖的雙唇,地望著他那明朗而充滿笑意的眼睛,是的,就是這樣的眼睛,溫馨而充滿關懷,除了他,再沒有人有這樣的眼睛了。

紫川秀靜靜地站在原地,任著她摸著臉。他流露溫柔的目光,輕聲說:「你憔悴了。」

感覺手指上傳來了真實的觸感,確認眼前看到的並非做夢,淚水無聲地從她雙眼流出來了。多少刀光劍影,多少風霜雪夜,朗滄江一別,似乎還是昨ri的事。轉眼間,一年過去了。

在這令世界震撼的一年里,發生了多少事啊!魔族的入侵,紫川家遭受重創,遠東軍隊的崛起,流風軍與紫川家化敵為友,魔族由盛而衰直到眼前的滅亡,滄海桑田的變幻中,數以百萬的人死亡,千載不滅的家國淪亡。在這戰火紛飛的亂世,相去萬里的兩個愛人還能活著重逢,那是多么了不起的奇跡。

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這一對情侶,不知怎么的,英木蘭也感覺自己鼻孔一酸,只想落淚。

他悄悄地移開腳步想離開,但紫川秀卻叫住了他:「英木蘭,你留下吧。我這就要走了。」

流風霜一驚,不由自主地抓住了紫川秀的手。英木蘭會意,出聲挽留道:「紫川大人,您是我們的好朋友,很久沒見了,大伙都很想念您,大捷再加上久別重逢,那是難得的雙喜啊?不如在我們這多耽擱一會?我去找兩瓶好酒過來,大伙喝上慶賀一番!」

流風霜雖然沒有出聲,但她的手卻抓得更加用力,挽留之意已在眼中流露無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