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紫川 老豬 4218 字 2021-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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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官方的說法,新任總長紫川寧殿下正在di duzhong yang大街殫jing竭慮地處理著國家大事,為國事cao碎了心。這種情況下,發布對家族總長紫川寧的通緝令,那是不可想象的。

幸好,搜捕行動的總指揮盧真紅衣旗本找到了一個變通的辦法,他向各省執法機關命令說,有一伙詐騙分子冒充紫川寧殿下到處流竄,不但騙取錢財,還妖言惑眾,對家族的威信造成了極大的損壞。

和通緝令一同抵達各省的是紫川寧、李清等重要人物的畫像。各省官員不敢怠慢,迅速行動。各省民眾感覺到了,氣氛莫名地緊張起來,在城門、干道、橋梁等要害位置,憲兵ri夜在盤查。尤其是對有著di du口音的路人,他們檢查得特別嚴厲,特別是對年青女xing,稍有懷疑就被扣下來。

經營賓館、酒店、旅舍、飯館的商家也感到莫名其妙,這些天里,治部少檢查得特別頻繁,每天都要檢查三四次。而且平常的檢查都是看看旅客登記本就走了,但現在不行了,每次檢查都要打開了房間一個個核對人數,打量臉孔。尤其對di du過來的人,治部少檢查得更是特別利害,不但要盤查證件,還要一個個問話,稍有不對就被扣回去,弄得商人們叫苦連天。而且盤查不但限於平常的旅舍和酒店,即使那些高檔的賓館也沒能例外——有區別的話,那就是盤查得更厲害了!

而城里的居民們也感覺很不對勁。大白天的,那些地痞流氓就滿街地亂串,看到有面生的外鄉人就圍上去惹事。如果誰家里留住了外地人,那更是不得了,地痞三天兩頭來打聽,是哪來的人啊?往哪去啊?干什么的啊?跟主人是什么關系啊?什么時候認識的啊……

雖然沒辦法說出個事情緣由來,但老百姓都具有敏銳的政治嗅覺,他們能無師自通地從最細微的枝節推測出國家大事來。結合這段時間震撼人心的大事接連不斷地傳來,總長的突然逝世和斯特林等重將的死,民間謠言四起。

人們都直覺地感到:要變天了!

街邊巷尾,熟識的人見面總會打個眼神,悄聲地交流得到的小道消息:

「聽說,這是為了搜捕流竄七省的汪洋大盜……」

「你傻了!什么樣的汪洋大盜要抓得這么鬼鬼祟祟的?我有個侄子在治部少做事的,告訴你內部消息,他們在搜捕羅明海的殘黨!他們以前都是當過高官的呢,聽說,最近凡是caodi du口音的都被查了……」

「你才搞錯了!才不是羅明海的殘黨,羅明海根本就沒死!他帶著十萬大軍准備反攻di du呢!這下,仗有得打了!可惜,大將軍又去世了……」

「嘿,你們可都弄錯了!斯特林大將軍還活著呢!前天我在道上就看到了他,他騎著高頭大馬,領著一彪兵馬,雄赳赳氣昂昂地就打那走過,說要領兵進京平亂!家族里面,現在有小人,斯特林大將軍故意裝死,等他們一個個跳了出來,嘿!大將軍這就去收拾他們了!」

「啊?家族有小人?那是誰啊?」

「嘿,這里人多,不方便跟你說……來來來,到我家去慢慢喝茶聊去!」

謠言一天比一天多,漸漸地,有一種說法壓倒了其他的流言,塵囂直上:「寧殿下自接任以來,從來沒有接見過大臣,也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過面,甚至連接任大典和新年慶典都沒參加,這非常反常!很有可能,寧殿下早已喪生於di du動亂中了!

總監察長cao縱傀儡,欺瞞天下,目的是為了擅權專橫,把持家族!」

到最後,流言更甚一步,直指要害:「我們都被欺騙了!真正的叛賊不是羅明海,而是帝林!他謀害了總長、寧殿下、總統領和軍務處長等大人,然後嫁禍於總統領大人,最後竊取了國家!」

應該說,這個謠言造得很有水平,已經接近了真相。盧真紅衣旗本在聽到時,竟嚇得失手摔掉了手中的茶杯,半天說不出話來。

而監察廳的反應也是相當的快。

「這不是一般的謠言!」監察總長義正嚴辭地說。眾將齊點頭,心想這當然不是一般的謠言,這根本就是事實。

「家族遭遇大禍,內外之敵已經勾結,捏造無恥讕言,詆毀殿下,中傷大臣,目的是破壞我家族萬眾一心的團結,毀滅我家族強大的根基!此等狼子野心,豈能讓他們得逞!」帝林憤怒地拍桌子:「嚴加打擊,絕不姑息!」

帝林生氣了,後果很嚴重。各地監察廳和軍法處聞風而動,但是來自di du的指示很含糊,帝林當然不會傻到對謠言進行一番詳盡的描述,他只是很含糊的指示:「清肅那些對家族懷有不滿情緒、散布謠言、惡毒攻擊家族的破壞分子!」為防止地方監察廳不夠重視,他還特意強調:「此項任務的完成情況與年終評定和獎金掛鉤」。

歷史上被稱為一月風暴的肅清行動開始了。為了在帝林面前表現自己的能干和勤勉,各地監察廳首腦相互比賽,象趕狼一般驅趕著部下:「出去干活吧!加油干,努力干!」

為完成任務,黑se馬車滿街亂竄,憲兵們亂抓一通,吼叫得喉嚨嘶啞,jing疲力竭。在各地的監獄里,被抓回來的人塞滿了監獄。有些人是因為物價上漲發了牢sao,有人是因為拿著有帝林頭像的報紙裝了臘肉,有人是因為跟某個憲兵軍官口角過……但更多的人表現出來的卻是莫明其妙。他們被抓進來,很多時候只是因為他住在被抓人的隔壁,或者只是路過監察廳問個路,或者只是來監察廳報個案——但執行逮捕的憲兵已經被逼得狗急跳牆,管你什么人,先抓進來完成任務再說!

逮捕是第一步,審訊是第二步。這時候,那些老練的、有經驗的審訊監察官開始顯示他們的價值所在了。他們疲憊地、揉著幾天沒睡覺的通紅眼睛,有氣無力地說:「老實交代,你是為什么到這來的?」——幫幫忙,你就自己幫我們安排個罪名吧!

大部分人都會回答說自己不知道,自己糊里糊塗就到了這里來。他們會賭咒發誓說自己這輩子連紅燈都沒闖過,這准是場誤會。他們滿懷信心,以為很快就能解釋清楚,然後就能重獲zi you了——但可惜,他們不明白監察廳的鐵律:只有抓錯的,從沒有放錯的。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是礦產勘探員……」

「你把所有的地下礦產都勘探出來了嗎?」

「這個,當然還沒有……」

「啊哈!就是你了!你這個破壞分子,你故意隱瞞地下的礦產,讓家族遭受損失!」剛才還疲憊得象攤軟泥似的監察官一下子跳了起來,生龍活虎地吼道:「沒說的,抓得就是你!這條毒蛇,差點讓你蒙騙過去了!要知道,破壞分子是絕對逃脫不掉監察廳懲罰的!」

在帝林時期,監察官的業務能力得到了最充分的鍛煉,水准之高是其他任何時代的同行望塵莫及的。動用暴力手段來取得口供的現象不是沒有——依靠這種法子,能取得任何筆錄。但是高水平的監察官都不會樂意這樣干。在他們看來,審訊是一項藝術,而暴力刑訊就象玩游戲作弊一般,褻瀆了這項藝術,也喪失了樂趣。

他們更喜歡的是對供詞進行某種程度的加工和推導,例如:犯人供認:「我在地下室有一把生銹的柴刀……」在有經驗的審判官的筆下,他會自動翻譯成:「我有一個地下武器庫」。「屋頂上裝新穎的避雷針」,那自然是「與外國特務接頭的標識」。

根據統計,在一月風暴行動中,各地監察廳都取得了良好的成績,各省逮捕的破壞分子和散布謠言分子數以萬計,塞滿了監獄和牢房。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在形勢最緊張的那段ri子里,人們在道上都不敢說話,只敢用眼神來打招呼。

「大人!」窗外有人喊道:「請出來。有點情況。」

盧真紅衣旗本jing神一振,昏昏yu睡的眼睛就明亮起來了。他梳理了下凌亂的頭發,從馬車箱的擱椅上拿起自己的軍官蓋帽,系上了風雪斗篷,整理下衣裳,打開了車門。

頓時,一股寒利而清新的冷風吹進來,刮得他渾身打了個寒戰,頓時也清醒不少。他跳下了馬車,只覺得嚴寒徹骨。白雪皚皚的東方天際已經出現一片緋紅了。

不知不覺,又是一夜過去了。

兩名軍法官和一隊士兵站在車旁邊,看到盧真下來,他們齊齊敬禮。

在士兵們的眼中,盧真看出了嫉妒和憤恨,他知道這些又冷又餓,在嚴寒的雪地里搜了一整夜的小伙子們在想什么:這個穿著裘皮大衣躲在有真皮座墊和火爐的馬車里的大官,真是好命啊!

好命!盧真嘴角抽動著,笑容象哭。若可能,他寧願和這些士兵換個位置,寧願冒著零下十度的低溫,挪動著僵硬的雙腳在雪地象狗一般爬行著,哪怕身體凍得跟木頭樁一般他也願了。自打接受了追捕紫川寧的任務,帝林不斷地督促:「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快快快!」一會是鼓勵:「盧真,吾等之生死存亡,全系於你手上了!功成之ri,吾不惜統領之酬!」一會又是恐嚇:「軍令狀已立,若不能建功,三尺軍法正為你設!」一會是天堂,一陣又是地獄,盧真苦不堪言。短短幾天,他的頭發都白了一半了,每天晚上他都在輾轉反側,腦子里想的只有一個念頭:紫川寧,她到底去了哪里?

「大人,」軍法官對盧真馬馬虎虎地行了個禮,領著他走到道邊的一棵枯樹下:「大人,我們發現了這個。」

樹下已經被挖了個洞出來,兩條狼犬對著那洞狂吠著。軍法官在洞里掏弄了下,弄出了幾件衣服來,他把衣服攤在手上,展示給盧真,後者眼前一亮:這是一件深藍se的軍官制服,被泥土弄得污黑骯臟的肩膀上,有金星的肩章。軍法官把衣服再抖了一番,抖掉了衣服上沾的泥土,讓盧真可以看得更清楚點。

「大人,這身制服是小號的,可以確定,是一號人物自己穿的。」軍法官被凍得通紅的鼻子抽動著,眼眶發黑,臉上的皮膚被凍得僵裂。他抽動著鼻子:「除此以外,我們還發現了和它一起被埋起來的幾件軍服。」他壓低了聲音:「制服里有士兵的,也有紅衣旗本軍官的。可以確定,二號人物和一號人物在一起。」

剛剛睡醒,盧真的腦筋還有點模糊,一下沒法反應過來,囁嚅說:「所以?」

「大人,這證明我們的搜查線路是對的。就在這里,目標換了裝。」看出上司還在迷糊著,軍法官善解人意地解釋說:「大雪掩蓋了腳印,但看這里的衣服,我們可以推測出,隨同一號人物的護衛約有十人。衣服是他們從附近的民家買來的。」

「能看出是什么時候的事嗎?」

「大人,看雪的厚度,可以推測,在兩天到三天之間。」

「兩三天前。」盧真重復了一遍,眼睛里透出了絕望。

兩三天的時間,足夠人干出太多的事了。紫川寧能逃出上百里了,而且她還可以在附近租借馬車和馬匹。等自己摸索地追過去,他們早就走遠了,自己只能找到她們經過的痕跡。

「沒辦法抓到紫川寧了!」

盧真痛苦不堪。十幾天的辛苦和勞累都在此刻發作了,頂風冒雪的辛勞,萬斤重壓的負荷,深入骨髓的疲倦,這時候,他疲憊得連腳都挪不動了,身心崩潰。

盧真無力地蹲了下來,絕望地揪著自己的頭發,對著茫茫白茫茫的雪原,他痛苦地嗚咽道:「紫川寧,你到底在哪里!給我出來啊!」

「寧殿下,我聽見,外面好像有人在喊您的名字?」

凌晨五時,李清模模糊糊地醒來了,聽見外面隱約傳來的聲音,她輕輕推了下身邊躺著的紫川寧。而後者睡得正香,只是嘀咕了兩聲:「聽錯了吧?」翻了個身,她繼續睡去了。

李清凝神傾聽,過了好久,再沒有別的聲音傳來。她才釋然,放下心思繼續睡覺。

在這一刻,李清和紫川寧都沒有想到,他們的追捕者盧真更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有僅僅不到三百米的距離。盧真和他的部下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離大路不到兩百米路上的那個破落的小村庄里,就藏有他一心一意追查了足足兩個星期的對象。

兵變當ri,紫川寧和李清從地道逃脫,她們本想是要投奔達克的遠征軍。但可惜,帝林先進了大營,他們沒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