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第五章(1 / 2)

紫川 老豬 4981 字 2023-03-05

楊寧用力地揮手:「、4兩個師已經過了橋,5步兵師還在河的那邊,還有一支輜重隊還呆在那邊。大人,我想請求您允許我們的部隊優先過河!」

紫川秀睜大了眼睛:「你的兵團還保存著完整編制?」

「撤退得太過匆忙和混亂,我們被流風霜掏了指揮部,兵團總指揮白希副統領失蹤了,可能已經。。。」他略住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不出聲地脫下了頭頂的軍帽。

「但是兵團戰斗主力還是保持完好的,輜重隊和糧草隊都還在。」楊寧低聲地解釋說,仿佛兵團指揮失蹤是他的錯。

仿佛被人從背後猛推了一把,紫川秀猛然跨到了楊寧面前,熱情地握住他的手:「楊寧紅衣閣下,你們現在有什么任務?」

「我們與明輝大人失去聯系了,沒人給我們下命令。」

「也就是說,你們現在就是忙著撤退?」

「對。」

「懂了!」紫川秀整理下軍裝:「我是紫川秀,統領處成員兼黑旗軍司令。雖然你隸屬邊防軍,我隸屬黑旗軍,但根據軍務處的命令,我全面統管朗滄江丹納渡口防御,在這個地段的所有部隊統統歸我指揮。」

「我明白。」

「奪取帝都必先奪取朗滄江,奪朗滄江必先奪丹納渡口!一定要守住渡口,這是死命令!」

「請下達命令吧,統領大人!」楊寧舉手行禮,用力碰了下腳跟。

當晚入黑時候,在流風霜騎兵的猛烈進攻下,第七軍終於垮了下來。大群大群的潰敗士兵狼奔兔突地撤到河西岸邊,遙遙的地平線上,已經出現了一些影影綽綽的紅色影子了。

紅衫騎兵成群成群地出現了,他們一式紅色的制服,那片鮮紅的海洋賽如波濤,鮮紅的海洋上方,馬刀反射夕陽的亮光閃耀人眼。騎兵們從高處猛撲而下,直沖河口的低窪地帶。

盡管已經采取了種種措施,但還有近萬的紫川家士兵沒能過河。看到敵人出現,求生的欲望頓時壓倒了紀律的約束,等候過江的人群「轟」的炸開了,人群哭著喊著四散逃竄,紅衫騎兵毫不停頓地殺進去,猶如大船在海洋上乘風破浪,激濺起一陣慘叫與鮮血的浪花。殘肢斷臂在人群的上空飛舞,馬蹄將倒地的人踩成了肉泥。

一路騎兵殺過,在人群中用血肉開出一條道路來,又是一路騎兵殺過,在逃亡的人流中,數十路騎兵反復來回縱橫交錯、沖撞、攔截、追尾,那些逃跑的紫川家士兵好不容易沖出了一路追殺面前又是一路,耳邊到處是馬刀砍殺的呼呼風聲,是那騎兵們的吆喝:「殺殺殺!」沒有憐憫、沒有同情。想到遠京向帝都投降的屈辱,流風家士兵把恥辱心變成了戰意,鐵石心腸,殺得特別狠、特別重。

「想活下去的唯一生路就在橋頭!」

人同此心,上萬人一起向橋頭涌去,人擠得簡直無法形容,那黑壓壓的漩渦般人流中不時發出慘叫。為了求得一條求生的道路,秩序和紀律盪然無存,紫川家官兵不惜拔刀相向自相踐踏殺開血路,那幕慘劇令河東岸的士兵看得毛骨悚然。

更多的士兵無法擠上橋,眼看情況危急,他們紛紛把身上的衣衫和褲子一脫,「撲通」、「撲通」就往水里跳。一時間,河里黑壓壓的全是人的腦袋,人擠密集得能踩著這人流不濕腳地從對岸走過來。很多士兵都是不會水的,全靠抓住那匆忙搭建的浮橋和繩索才勉強浮在水面上,

攀爬的人太多了,成百上千人象螞蟻爬滿方糖一樣爬在橋上,簡單搭建的浮橋如何能承受如此的重量?「轟隆」一聲,一座浮橋凄慘地沉進了水中,還在橋上的上千士兵無助地落入了結著薄冰的水中,他們拼命掙扎:「救命啊!救命啊!」無數的手在水面上撲通撲通掙扎搖晃著。一個浪頭過來後,只看到幾只手無助地在水面上晃了幾下,水波漣漪過後,幾百上千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誰也沒有料到,生死的分界竟以如此清晰的實體展現在眾人面前,就是這條寬不到一里的朗滄江。能過江的,那就活;不能過的,那就死。河西的士兵象兔子一般被流風家騎兵大肆宰殺,淹死在大江里,慘死在馬刀下,陸地上是橫屍遍野,江面上也是黑壓壓的人體隨著江水上下浮沉,血水把江面都染紅了。

包括紫川秀在內,河東岸的數萬官兵屏息看著這一慘劇,那邊是震天的慘叫和求救聲,這邊卻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只聽到河水沖擊堤壩發出的低沉「嘩嘩」聲。

等河對岸的喧囂結束後,除去死者,所有人都投降了。西岸那里跪倒了密密麻麻的一片紫川軍,雙手舉得高高。盡管一地的兵器,伸手就能拿到,卻沒有一個人敢拿起武器。相反,所有人都把頭磕得低低的,惟恐引起騎兵的誤會。

流風家騎兵們放聲大笑,從紫川家俘虜們面前縱馬揚塵而過,笑聲遠遠地傳到江對面。東岸的紫川家士兵們都恥辱得抬不起頭來了:跪在那邊的人,與自己穿著同樣的制服、是自己的同袍戰友,看到他們遭受如此的恥辱,自己卻不敢過江去救援他們!

在場的最高指揮官是紫川秀,他也感到心情復雜。一直以來,受過的正統教育都教導他,軍人都應該英勇戰斗直至光榮戰死,投降和被俘那是懦夫的行徑。但身處此境,將心比心,他實在不忍心深責那些被俘的軍人。

雖然說軍人理應抵抗直至死亡,但是在軍人之前,他們首先是人。家族無法救援他們,他們孤立無援,這種情況下,求生是人類的本能,如果自己站在安全的江這邊對他們喊話:「抵抗到底,戰死吧!紫川家會懷念你們的!」——紫川秀無法想象自己能干出如此卑鄙的勾當。

俘虜很快被押送走了,對岸變得空盪盪的一片,廢棄的制服、兵器和其他亂七八糟的雜物丟了一地。朦朧的暮色中影影綽綽地出現了流風霜的騎兵,騎兵沿著河東岸來回穿梭,與這邊隔岸相望。紫川家的士兵對著河對岸破口大罵,叫罵聲響成了一片:「西蠻子,滾回去!滾回去!」

這邊喧囂震天,對面卻報以沉默。暮色中,一個流風家騎兵駐馬岸邊,紅衫如火,脫下了鐵盔的小巧頭顱堅定地眺望著東方,挺拔的身影融入了身後的冉冉落山的夕陽中。他冷冷地眺望著這邊喧囂的軍隊,冷峻得如一尊毫無生氣的雕塑。

一邊是罵聲震天,一邊卻是死一般的沉默。縱然相隔遙遠,騎兵那如火一般的戰意仍然灼熱了紫川秀的眼睛,他打了個冷戰,預感即將到來的一戰將非常艱難。

入夜,流風霜的主力部隊趕到了。由於天黑,無法觀察對岸的具體情形,只聽到人叫馬嘶聲響了一晚。幾個冒死鳧水過去觀察的偵察兵回來都說,對方在距離岸邊五里處扎了了營,兵力極盛,但營地警戒得也非常嚴密,巡邏隊一直派到了岸邊,他們不敢靠近觀察。

接下來的一天里,兩軍隔著河岸對峙,流風霜並沒有立即發動進攻,用這難得的空隙時間,紫川秀迅速做好戰斗准備。一個上午時間,紫川軍沿著渡口河岸挖了一個長達兩公里的壕溝陣地,大量的河水被順著堤壩引進了河邊的田野上,造就了一個人工的沼澤,水足足有過大腿深——這是紫川秀的靈機一動,目的是為了克制流風霜騎兵的高速機動能力。

盡管前線撤回來了十幾萬的軍隊,但這些部隊真正能頂用的並不多。紫川秀雖然勉強把他們集合到了一起了,但是軍心極其不穩,每天都有大量人馬當逃兵的,第一天歐陽敬就行軍法殺了上百個逃兵,但是潰逃的勢頭仍舊有增無減:這群驚弓之鳥實在給流風霜給打怕了。

如果非要強迫這群烏合之眾與流風霜對陣,只怕隊列還沒展開他們就嘩嘩的全跑光了,不但起不了作用還動搖自家軍心。

這種情況下,紫川秀主要能依靠的是楊寧的兵團,這個兵團擁有三個步兵師,雖然在撤退途中受到了一定的損失,但是該部隊的指揮系統還是完整的,秩序和紀律都比較好。楊寧兵團沿著河岸一字擺開,他們負責第一線防御。

午後時分,流風軍不知從何處搞來了幾十只小船,船隊順著河流飄到到東岸,朝著岸上的守備工事放了一通箭,結果箭矢通通落空了——紫川秀的兵力布置在人工沼澤地後面,那里居高臨下地俯視堤壩。船上的流風士兵可以登上河堤壩,卻無法在光禿禿毫無遮掩的河壩上堅守。雙方弓箭手對峙著互射了幾分鍾,戰況對流風軍不利,他們死傷了十幾名弓箭手後撤離了堤壩,船隊又返回了河的西岸。

用簡陋的望遠鏡,流風霜不動聲色地觀看了整個戰況。當發現敵人居然放棄了天然的堤壩陣地時,她的眉頭輕微地挑了一下,放下了望遠鏡。

「知道對方指揮官是誰嗎?他很有自信,並非一般守將。」

左右將領一愣,擔任流風霜助手的中營指揮使英木蘭把身子一挺:「根據紫川家兵力部署情報名冊,朗滄江丹納渡口的指揮官是——」

他翻閱手上的一本小冊子:「朗滄江丹納渡口並沒有安排紫川家的正規軍駐守,由一個預備役的副旗本帶著地方守備隊駐扎,這個預備役副旗本名叫高松。」

「高松?」流風霜搖頭,將領們也搖頭,沒人聽過這個名字。

「公主殿下,這人有何特別之處呢?」

「他不把部隊擺在堤壩上與我們硬拚,後退五十米讓開登陸空間來,這人很了不起,他在挑釁我流風霜不敢過江與他決戰呢!」

將領們聽得血脈賁張,紛紛請戰:「公主殿下,請允許十字軍出戰!」

「國防軍第一師願為殿下前驅!我們今晚就能將對岸小丑一掃而空!」

「如果這樣,那就正中敵人奸計了!」流風霜秋水般的明眸一掃眾人:「諸位將軍,我軍雖有虎獅二十萬,但我們的船卻一次只能運三百人過江,剛好被對方逐口逐口地吃掉。我想,他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了。」

「一個預備役副旗本就想吃掉我二十萬大軍?」流風霜不知道是感嘆還是諷刺:「真是有志氣啊!紫川軍中,果真藏龍卧虎呢!」

要渡河強攻這樣守備嚴密的陣地,似乎連名將流風霜也感到棘手。午後以後,流風軍又在不同的地段進行了幾次小規模試探攻擊,想通過紫川軍的反擊猛烈程度試探各個陣地的兵力,找出守軍的主力所在。

探馬潮水般將流風軍進攻的消息傳進中軍大營,結果統統被擋架。普欣旗本告訴眾將:「統領大人在忙著很重要的事,除非流風霜過江來了,否則不要干擾他!」

「啊!」眾將又驚又喜:「莫非,統領大人是在忙著制定大破流風軍的神奇策略呢?」

普欣露出了尷尬的表情:「不,他只是在睡午覺。」

沒有紫川秀的命令,各部隊不敢越過人工沼澤主動出擊,只能用弓箭還擊。於是任憑流風軍在堤壩上叫罵挑釁,紫川軍就是躲在陣地後面不露頭,只用箭射。一直到日落黃昏,幾次攻擊,流風軍似乎也累了,從河的堤壩上後撤回了西岸。

看到太陽冉冉在河的盡頭落下,敵軍撤退,河東岸的紫川軍士兵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名是人的影,流風霜威名實在太盛了,想到自己正與當代第一名將對陣,沒人不在暗暗戰栗的——尤其自己的指揮官又是個整天呼嚕大睡看起來不怎么靠得住的家伙。

在接下來的兩天里,流風霜發動了多次佯攻。只見河對岸煙塵滾滾,軍隊大批地調動,紅色的十字軍多次吶喊做勢登上堤壩做勢要大舉進攻,士兵們緊張得心臟都跳出來了,將領們慌得頻頻請示:「怎么辦?怎么辦好啊?」

中軍營帳的回復是:「統領大人午覺還沒睡醒呢。。。他說休息不好會影響美容效果的。。。」

聽到這個答復,將領們無不暴跳如雷。

「那個混蛋紫川秀還在睡覺呢!」他們大聲地相互轉告著:「他都不怕死,我們擔心什么啊!」

士兵們也在悄聲的竊竊私語:「統領還在睡覺呢,他老人家一定很有把握吧?」

不知為何,在憤怒的同時,大家竟把對流風霜的恐懼拋到了九霄雲外。很奇妙的,一種微妙的安全和自信感覺在軍中慢慢滋生起來。中軍營帳中傳出的呼呼鼾聲竟比一篇精心炮制的雄壯演說辭更能安定軍心,軍隊竟就這樣莫名地穩定下來了。

誰都知道,拖延時間對守方有利,帝都正在後方緊急集結軍隊,若是等到紫川家增援合圍,流風霜不要說攻擊帝都了,就是想全身而退都難。但縱使這樣,一連四天,流風霜就是這樣不緊不慢地每天調兵遣將、佯攻、後退,讓紫川軍摸不著頭腦。

當紫川家士兵都習慣僵持了,隱隱覺得:「流風霜不過如此」時候,第五天清晨,流風霜開始攻擊了。

清晨,大霧。猶如從朗滄江上游突然飄下一片黑雲,龐大的戰艦從奶油般的濃霧中現出猙獰的身影來,船帆密集如雲,船舷上血紅的「霜」字戰旗迎風飄盪。戰艦一艘接著一艘出現,密密麻麻,它們的身影布滿了整個江面!

看到這恐怖的景象,執勤哨兵驚得聲音都顫了:「敵襲!敵人襲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