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洗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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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南樓的小廚房空置許久, 一應鍋碗瓢盆都不齊全, 攸桐初來乍到不好折騰, 周姑做不得主去別處要, 便按著吩咐, 托外頭的人采買些進來,算是幫攸桐解決了最頭疼的事。

尋常屋中閑聊, 問及無關痛癢的事時, 她也肯透露些許。

攸桐問得多了, 才知道傅煜此人比她預想的還要厲害——

剛會走路時便被交給府里教習武功的師父,學跑跳比旁人快,練武讀書也刻苦,十歲入了軍營, 十二歲跟著上沙場, 憑著少年人的機敏靈活, 立了不小的功勞。之後跟著父兄各處帶兵巡查, 從糧草供給、山川地勢, 到用兵布陣、偵察刺探,但凡跟行軍打仗有關的, 事無巨細,他都不辭苦累, 親歷了一遍。

長到十五歲時, 已能獨擋一面。

如今年才弱冠, 卻已文韜武略,出類拔萃。

十年歷練,亦將他打磨成得剛硬冷厲,殺伐決斷,手里的精銳騎兵名震邊地,永寧帳下十數萬兵馬、百名悍將,也多對他心悅誠服,在軍中威信僅次於傅德清。放眼天下,算上許朝宗那等皇家龍鳳、各處節度使的家將兒孫,論英勇謀略、才能手段,恐怕沒幾人能與他爭鋒。

尋常起居時,這男人也格外自律,雖說齊州美人如雲,傾慕者無數,卻從未近過女色。

這樣的人,要么滿腦子事業抱負無暇他顧,要么格外挑剔吹毛求疵,看誰都不入眼。

也難怪初見攸桐時,他會流露那般輕慢的態度——這種人,給他個文武雙全的天仙都未必能入眼,更別說她這等外人眼里聲名狼藉的「驕矜草包」了,若非婚事牽著,傅煜恐怕都吝於看她。

這般心高氣傲、自持到苛刻的大爺,顯然是極難相處的。

更別說他還待人冷厲淡漠,心性難測。

攸桐沒打算受虐自苦,思來想去,還是避而遠之得好。

遂守著南樓這一畝三分地,每日按著規矩去壽安堂,在那邊露了面,回來後也甚少出門,只管收拾她的小廚房。日子久了,於幾位長輩妯娌的性情也稍微摸到了幾分。老夫人和伯母沈氏大抵知道娶她只為擺設,連著十數日間,都只點頭之交,既不深問關懷,也不責備苛求,妯娌自然也只剩客氣。

倒是小姑子傅瀾音有點意思——

十三歲的少女,正是長身量的年紀,她嬌養在金尊玉貴的傅家,入口皆是珍羞佳餚,吃食豐盛又管不住嘴,長得身材微豐,也格外有神采。

壽安堂里時常會備些糕點果脯給人磨牙,攸桐偶爾管不住貪吃幾口,旁人卻甚少碰。就只傅瀾音率性,聽長輩們聊天入神時,不自覺便會拿糕點慢慢咬,跟小松鼠似的。一張嘴就停不下,待散時,唯有她的盤子風卷殘雲般掃得干干凈凈。

偶爾見攸桐品嘗糕點,也會搭句話,問她好不好吃。

兩個貪戀美食的人遇見,難免讓攸桐覺得親切。

不過這門婚事是為各取所需,傅煜不待見她,她也沒打算融入府里跟他長遠過日子,遂只偏安一隅,安穩度日,等腳跟站穩一點,便可重操舊業撲在美食上。月余時間下來,小廚房漸漸置辦齊全,南樓內外都還算順遂,就只一件事不順心——蘇若蘭。

……

蘇若蘭是南樓的大丫鬟。

攸桐新婚那夜,周姑曾帶幾位丫鬟來拜見新少夫人,彼時蘇若蘭就頗有倨傲輕慢之態。攸桐當時留了意,後經探問,得知她原是老夫人屋里的,因模樣生得好,做事又勤快妥帖,特地撥來伺候傅煜。

既是長輩的人,攸桐揣著相安無事的打算,沒打算計較。

誰知道嫁過來這些天,蘇若蘭卻漸而放肆起來。

最初,是春草聽見動靜,趁著攸桐沐浴的時候,吞吞吐吐地遲疑了半天,才說蘇若蘭在背地里亂嚼舌根,指著京城里那些流言蜚語,敗壞攸桐的名聲。過後,許婆婆也聽見了,提醒攸桐提防些。

因傅煜不在,攸桐初來乍到不知底細,便只婉轉地敲打了幾句。

蘇若蘭非但置若罔聞,不加收斂,馬腳竟露到她眼皮子底下來了!

此刻,南樓北邊的斜坡上,初秋九月的陽光耀眼,南坡滿目的銀杏漸漸轉了顏色,黃綠交雜。攸桐午飯做了烏梅小排骨和金陵素鵝,配了碗濃香誘人的牛肉羹,吃得心滿意足,便來坡上散步。因天朗氣清極宜遠眺,便登到閣樓二層,越過層疊樹影,眺望遠處一座玲瓏塔。

她不慣被人簇擁,出門也只帶春草隨行,兩人坐在樓台,各自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底下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門鎖輕響,有人進了堆雜物的小庫房。

旋即,便有斷續的聲音傳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