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僧西行記(11-20)(1 / 2)

妖僧西行記 本站 18564 字 2020-12-15

作者:絕色夫

字數:3369

行路(上)

玄奘銜咬著尹小花的酥胸,一陣陣溫熱的幽香縈繞在口鼻,不覺就口乾舌燥,

那舌頭便在軟肉上卷動了幾下。

尹小花低低的哀鳴一聲,全身酥軟,短弓墮在地上。

她自幼修行,從不曾對男子假以顏色,也未沾染過男女之情,如今被一個赤

裸上身的男子把頭顱拱在懷中,張口銜咬住要害,這種事情連做夢也不曾發生過。

她的腦海中仿佛被無數狂野的雷霆轟擊過一般,心思亂糟糟的,魂兒也飄飄

盪盪的,身子仿佛不屬於自己一般,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操控。

玄奘深深吸了幾口帶著幽幽香味的空氣,身體恢復了一點力氣,便松開了嘴

巴,雙臂一圈,將尹小花嬌小的身子牢牢抱住。他身高臂長,左手環抱住那纖細

的腰肢,右手就自然在按在那翹彈香軟的小屁股上。

那嬌小身子彷如一只受驚的小鳥兒,正自顫抖不停。

玄奘低頭看去,尹小花精致的小臉一片煞白,亮晶晶的大眼睛盪漾著淚花,

一片迷離,兩片失去血色的薄薄櫻唇微微張開,在輕輕的顫動。

玄奘心中一動,狠狠的吻了下去。

薄薄的唇片略帶冰涼,香軟無比,玄奘吸吮舔弄了一,用舌頭輕輕頂開那

閉的齒關,探入小小的檀口中撩撩撥撥,追逐著一條嬌怯怯四下閃避的丁香小

舌。

他緊抱著尹小花的雙手,也漸漸的四下摸起來。

玄奘扶著尹小花那不足一握的盈盈纖腰,另一只手從道袍的寬大口探了進去,

順著一條嫩白藕一般的纖纖玉臂,一路向上摸。

尹小花的肌膚略顯冰涼,細滑得宛若最上乘的白瓷,觸摸上去,那種軟綿綿

的光潔嫩滑,令手心都酥麻麻的,舒暢得似乎連身上的毛孔都舒張開來。

玄奘的手掌撫上那一對嬌嫩嫩的乳兒時,尹小花的身子哆嗦了一下,眼神愈

發迷離。

尹小花的胸乳也甚是嬌小,只是盈盈一握,然而握摸上去,觸感異常豐潤滑

膩,玄奘撫摸了幾把,只覺得手掌仿佛要融化一般,當下便忍不住張開手掌,將

兩只乳兒都包裹著,細細揉搓起來。

他扶著尹小花纖腰的那只大手,也不覺向下滑去,落在那翹彈香軟的小屁股

上。

玄奘撫弄了一會,尹小花喘息細細,身子軟得面條一般。

玄奘低頭又重重吻上她的櫻唇,雙手略一用力,便將她嬌小的身子橫抱在懷

中,撩起道袍的下擺,一手探了進去,撥開那褻褲,徑直伸向她的股心。

入手一片光潔嫩滑,玄奘移動著指頭,左右前後探,沒有感覺到一絲毛兒。

玄奘心中一熱,莫非這女子是無毛兒的天生白虎?

當下輕輕分開了那對軟弱無力的玉腿,伸指微微向下一壓,指尖所觸,盡是

一片熱乎乎的軟膩綿滑。在那片膩滑當中,有兩片濡濕得近乎融化的纖巧肉兒,

一左一右的守護著一處潮熱,那處潮熱散發著一種隱隱的吸力,在微微吸吮著他

的指尖。

玄奘分開那兩片肉兒,指尖往潮熱里一探。

股心被侵,尹小花那雙迷離的眼睛忽然睜大,不知從何處忽然生起了一股力

氣,酥麻麻的身子猛的彈挺而起,脫離了玄奘的懷抱,閃身退到丈許開外。

玄奘愕然抬起頭,一只手兀自保持著掏弄的姿勢,指尖上濕淋淋的。

尹小花站直了身子,急促喘息了幾口氣,神智已是盡復,想起適才發生的事

情,不禁惱羞異常。

她慌亂的又後退了七八步,背過身子,整理著散亂的道袍,嬌小玉肩不時的

顫抖。

過了半晌,玄奘乾笑了數聲,說道:「尹仙子,小僧冒犯了。只是若非如此,

小僧怕是被仙子活活打殺了,實是情非得已。」

尹小花轉過身,恨恨的瞪著玄奘,臉色陣紅陣白,一雙大眼睛殺氣流露,然

而她的目光一轉,落到玄奘那幾根濕濕的手指上,身子又是一僵。

兩人無言的對峙了片刻,尹小花哽咽著說道:「小和尚,這場比試你贏了。

方才的事情,你若是敢對其他人說,我……,我就去把金山寺一把火燒了!

說完就轉身疾奔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玄奘默默的站了一會,嘆了口氣,在褻褲上拭去那指尖的濕痕。

尹小花走得惶急,連跌落在地上的短弓也不曾收拾,玄

奘撿起那短弓,又在

後花園了一圈,找到一支射失了小箭,便緩緩到自己的小樓,取了另一件僧

衣穿上,這才轉去前院,將短弓和小箭交給值夜的李府下人,讓他們明早轉交給

尹小花。

次日清晨,玄奘去大廳用早飯,方知尹小花三人在天色未亮時分已匆匆離開,

並依約將那株桃樹妖一並帶走了。

玄奘苦笑了一,用過早飯也向李員外請辭。

李員外早將玄奘視為羅漢轉世,哪里輕易肯放人,苦苦挽留,玄奘難卻盛情,

只得應承多留數天。又過了數天,在玄奘的堅持下,李員外才依依不舍的送他離

開,並奉上一份豐厚的程儀。

玄奘拒絕了金銀饋贈,只拜領了僧衣鞋襪和一些吃食,言道此番乃是奉長老

之命而來,李員外若是心存感激,日後對金山寺多施予香火便可。

李員外更是敬仰,著令下人多多置辦一些便於攜帶的酒食,讓玄奘路上享用。

玄奘出了信陽縣城,沒有按原路返,而是折道向東。

李府之事已畢,法明長老又未限制他的歸期,正好趁此行仔細體味俗世紅塵。

信陽縣東去三里,有大城名為沾化城,陸路可通衢南北,海路能遠航海外,

城中冠蓋雲集,乃是極盡繁華之地。玄奘便是想去此地,見識一世俗的繁華。

這一路走來,經歷的諸般紅塵新鮮事,讓他覺得一顆心融融通通、活活潑潑

的,李府的事,對他更是大有裨益,一些在金山寺精修時遇到的礙難,隱隱有突

破的跡象。

東行了四五日,玄奘的心境又有了變化。

他看到更多新鮮的風景,路上南來北往的商旅川流不絕,歇息時,在不同的

村寨總能見到不同的風土人情,沿途的野店里也總能聽到一些前所未聞的異事,

然而這一切在漸漸難以在他心里泛起半點波瀾,他的心靈不知何故有些沉寂。

玄奘乃一路默默而行。

這天入夜,玄奘在一個小山坡的避風之處生起一堆篝火,從行囊里取出幾只

黃黑色拳頭大小的饅頭,用樹枝串了,插在火旁待它慢慢烤熱,又取出一個裝著

清水的葫蘆,也置在火旁,這便是他的晚餐。

這些天走下來,他因常常購買酒肉,盤纏已然用得所剩無幾,便沒有錢住店

和買酒肉。至於李府所贈的酒食,也早已吃完了。

幾只饅頭甚是粗糲,縱是烤熱了也是干硬澀口,玄奘就著溫水,慢慢的咽吃

著。

夜色四,星月黯淡,遠遠的樹上有夜鴞在一聲聲的囂叫,不遠處的灌叢中,

有幾只不知名小獸在黑暗處挪蠕,想必是肥美的野兔小狐之流。

玄奘有些遺憾的想著,吞了下最後一口饅頭。

佛門不禁酒肉,對殺生之戒律也不甚嚴格,佛觀一缽水有四萬八千蟲,持咒

後便可飲用,若有冒犯佛門者,便有那等金剛護法可格殺之。然而若是為口腹之

欲,便去行殺生之舉,卻是有違佛門的根本。

進食後,玄奘對著篝火默坐了一會,正打算衣睡下,便在這時,他眉頭一

皺,站起身來,舉目向北邊望去。

一陣呼隆隆的聲響隱隱傳來,隔著深沉的夜色,他看到遠處出現一團灰蒙蒙

的奇異氣旋。

那氣旋約莫一間房屋大小,聲若悶雷,顏色烏黑深重,筆直的向這邊襲來,

速度快逾奔馬,初現時尚在遠處,片刻之間,便穿越過數里,直卷至他身前。

一時間狂風驟生,塵土四起,火星飛濺,篝火堆被風壓得只剩一點紅焰。

玄奘臉色平靜,向前走了幾步,身子擋在火堆之前,僧衣飛揚,他身後的篝

火卻是穩定了下來。

氣旋肆虐了數息,便減弱下來,隱隱可見氣旋中心有一懸空而立的人影。

隨著氣旋漸漸消失,那人緩緩從空中降落至地面,卻是一個骷髏般的矮瘦漢

子,膚色黝黑,一頭蓬蓬的亂發胡亂挽了一個發髻,乾瘦的身軀穿著一套袒胸露

臂的紫色貼身短打,形狀甚是怪異。

怪人翻著一對黑少白多的怪眼,聲若破鑼的喝道:「兀那小和尚,何故一人

夜宿於此?」

玄奘十一禮,笑笑說道:「小僧盤纏用盡,只得夜宿荒山。」

「哦,竟是如此。」怪人上下打量著玄奘,又問道:「小和尚出身何處?」

玄奘說道:「小僧出身金山寺,此番乃是外出雲游。」

「金山寺?沒有聽說過。」怪人搔了搔頭上的亂發,問道:「你這小和尚的

氣度倒是甚佳,也頗有靈性,然身無法力相隨,只是空架子一個,你說的金山寺,

該不是什麽修行門派吧?」

玄奘點頭說道:「前輩法眼無誤,金山寺乃是參悟佛理、積納香火的世俗寺

廟,並無術法修行一說。」

怪人又盤問了幾句後,伸手在頭上狠狠的搔了一會,嘟嘟囔囔的自個說道:

「這小和尚膽子挺肥的,這荒山野嶺,又是三更半夜的,見著本真人的駕風手段

也不害怕,嘿嘿。」

玄奘微微一笑,權當沒有聽見。

2行路(下)

怪人漆黑的臉色略顯緩和,又問道:「既然如此,小和尚今晚可曾見到一名

身穿灰衣的高大漢子?」

玄奘搖頭道:「未曾,今晚除了前輩外,小僧並未見到任何人。」

怪人哦了一聲,黝黑乾瘦的臉上也不見多少失望,卻是翻著怪眼對玄奘左瞧

右瞧,過了半響,才嘆著氣說道:「浪費了好苗子啊,小和尚你的年紀太大了,

否則本尊倒可以破例收個關門子。罷了,今晚乃是人來著,無暇跟你這小和

尚消遣,本尊去也。」

說著又瞥了玄奘一眼,腳下一跺,已是躍起在半空。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氣流,淩空托住他瘦小的身子,那氣流轉瞬便強烈起來,

篝火明暗間,一個氣旋便自形成了。

氣旋中銀光一閃穿出,一錠銀子擲落在玄奘的腳前,聽得破鑼一般的聲音在

氣旋中響起:「兀那小和尚,拿了這銀子去住店吧,本尊瞧你生得一副好皮囊,

卻沒有甚麽手段,這一帶近來可不甚太平,夜宿這等荒山野嶺可是危險得很,小

心被虎狼叼走了,還是趕緊寺廟去吧。」

玄奘十高聲說道:「前輩教誡和惠贈,小僧拜謝,敢問前輩名號?」

怪人在氣旋中發出一陣怪笑,喝道:「本尊陰風尊者是也。」

話聲一落,那氣旋便猛烈起來,呼隆隆的一卷而去。

玄奘抬起頭,靜靜的看著那氣旋遠去,消失在夜色,才皺起了眉頭。

虎狼自己倒不怕,倘若真是遇上了,怕也是給自己加餐而已,佛門雖然不尚

殺生,自己總不能束手待斃吧。然而這陰風真人所說的不太平,似是另有所指,

莫非這一帶會有修道人進行爭斗,就像那晚在李府中所見的一般?

他的經歷不豐,在李府遇到樓觀道的尹小花和真經、真法三人,乃是生平首

次接觸修行者,雖然他最終憑著學識及一身怪力,力壓諸人,然而這只是機緣巧

,並非是實力的體現。尹小花等人的術法之詭幻,遠出乎他的想像。

這陰風真人明顯要比尹小花等人強出一籌,駕風而行這種手段,玄奘以前只

在典籍中看到過類似的記載,當那氣旋轟隆隆的在他身前聚散時,那種震撼非言

語可形容,虧得他心性還算沉穩,並沒有出丑。

在信陽縣遇到的大能御空比斗,他不過是感應到大氣的異常震盪,瞬息千里、

一劍斷石等情節,也只是聽尹小花描述而已。若是這附近有修行者比斗,自己要

不要親眼見識一下那等風姿?

只是,那陰風真人看似蠻橫,實則心腸還好,他既然特地教誡自己,想必是

那等比斗場面不會太過祥和,還是少一事罷了,且去沾化城觀摩紅塵俗世罷了。

玄奘想了一會,將地上的那錠銀子收起,整理了一下被狂風肆虐過的宿地,

便在篝火旁屈肘而卧,沉沉睡去了。

次日清晨,玄奘找了一條山溪略作洗漱,便又自上路了。

一路行至午時,道路漸漸狹小殘破,兩旁盡是老樹山林,走了數個時辰,沿

途竟是一個行人都不曾遇見,更不要說是住宅人家了。玄奘摘下腰畔的葫蘆,仰

頭喝了幾口清水,心道莫非自己走岔路了。

他腹中甚是飢餓,昨夜至今,他只進食了幾只粗糲的饅頭,他是吃慣了酒肉

的人,這幾日下肚的盡是沒什麽油水的面食,份外不耐飢餓。

玄奘打起精神,又行走了一陣,轉過一個林木茂密的彎道,便見前面一個山

崗上,懸掛著一面酒旗,迎風招展。

玄奘心中一喜,當下快步走上那山崗,見林蔭中搭建著一間草屋,酒旗就掛

在草屋的上頭,原來是一處山間野店。

一個店夥打扮的瘦削漢子正站在草屋前,臉上笑容可掬,想必是遠遠窺見玄

奘的行蹤,專程出來等待的,待得玄奘走近,便十分殷勤的上前招呼。

玄奘入到店里坐下,讓店夥趕快整治些吃食。

這野店所處的位置實在太偏僻,店里並無其他客人,里間灶房有一個肥胖的

廚子,只聽得一陣鍋瓢鏟勺的響動,不大功夫,一大碗熱騰騰的湯面和一碟子醬

牛肉便端上桌來,一同送上的還有兩角酒水。

玄奘甚餓,當下落箸如風,不多時就將桌上的吃食一掃而光。

他長舒了一口氣,頗有些滿足的倒了一杯茶水,抬目四顧,便發覺店里的氣

氛有些異樣,店夥在賣力的反復揩著一張空桌子,肥胖廚子不知在灶房忙活什麽,

玄奘察覺到兩人在不斷窺視自己。

玄奘驀然想起一事,端起茶水漱了一下口,皺眉將那茶水吐在地上,沉聲說

道:「店家,這茶的味道不對吧。」

那肥胖廚子在灶房里陡然長笑一聲,大步走了出來,手里握著一柄寒光閃閃

的解手尖刀,目露凶光的看著玄奘,斜挑著眼眉說道:「小和尚,來到我家店里,

算你不走運了。」

玄奘臉上無甚表情,淡淡說道:「這里原來是黑店麽?那小僧方才吃下去的,

就是蒙汗葯了?小僧這一路走來,蒙汗葯的事情多有聽聞,如今總算是一嘗滋味

了。」

玄奘說著,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以手扶額,微微搖頭道:「這蒙汗葯的滋

味著實不堪,酸酸咸咸的,我還道是吃食放餿了。傳聞中不是還有那等人肉包子

嗎,店家為何不一並端上來,讓小僧長長見識。」

肥胖廚子嘿的冷笑了一聲,反手把尖刀紮在一張桌子上,惡狠狠的說道:

「你這酒肉和尚休得胡說八道,某家只管謀財害命,人肉包子那營生,實在太傷

天害理,某家是不做的。」

玄奘笑笑,說道:「如此說來,小僧身死後,不必擔憂會成為他人的口中之

食了。」

肥胖廚子一拍胸口,說道:「小和尚你盡管放心,你死後,某家一定會好好

挖個坑,把你埋起來。」

兩人正說著話,玄奘的臉色變得蒼白一片,身形開始搖晃起來。

那肥胖廚子和店夥計對視了一眼,眼中皆有喜色。這個年青和尚連湯帶水的

吃下一大碗公混了蒙汗葯的湯面,卻一直不曾倒下,即使得知中了蒙汗葯,也全

然不驚措,這一直令他們心中頗是忐忑。

那店夥在一旁拍手笑道:「倒也,倒也。」

話聲猶未了,呯的一聲悶響,那適才裝著湯面的粗瓷大大碗公,閃電一般重

重砸在肥胖廚子的臉上,血花四濺中,肥胖廚子直挺挺的仰天倒下。

店夥張大嘴巴,一聲驚叫尚未叫出口,眼前白影一晃,玄奘已躥到他身前,

一只手掌挾著風聲拍在他的頭額上,店夥眼前是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玄奘身形一陣踉蹌,只覺天旋地轉,兩眼所見盡是飛舞的金星。

肥胖廚子走出灶房時,他吃下的蒙汗葯已然發作,只是他的禪定功夫了得,

不動聲色的鎮住葯性,趁著胡扯的時間,了一個空隙,一舉將兩名賊人擊倒,

然後他的身體再也支援不住了。

玄奘後退了幾步,背脊重重撞在一付坐頭上,他順勢跌坐在地上,當下也不

管許多,勉力搬動雙腿,擺出盤膝端坐的姿勢,苦苦抗拒腦海中那一陣陣侵襲而

來的黑甜暈眩。

不知過了多久,玄奘感覺神智稍稍清明,便睜眼起身。

野店里彌漫著一股子血腥氣,店夥伏屍在他身側不遠處,一顆腦袋被他之前

的一掌,拍得如同碎裂的西瓜,紅白之物迸濺。那肥胖廚子也氣息全無的倒在櫃

台前,血肉模糊的頭顱歪掛在脖子上,卻是被他之前大力投擲的大碗公撞斷了頸

骨。

玄奘掃視了幾眼,背上密密的出了一層冷汗。

他畢竟涉世不深,輕忽了世俗紅塵中的種種凶險,竟是大意進了黑店,且又

中了蒙汗葯這等粗淺手段。幸虧他警覺得及時,在未被葯力迷倒前,擊殺了兩名

賊人。也虧得這野店只有這兩名賊人,否則他就喪命在此地了。

這是他離開金山寺以來,最凶險的一次經歷。

玄奘默誦了一聲佛號,方覺右手上粘膩膩的,乃是拍碎店夥頭顱時沾上的穢

物。

他稍稍定了一下神,便去灶房取了清水,凈過手臉,也不去理會那兩具屍身,

緩緩的將野店巡視了一遍。

野店除了廳堂和灶房外,後頭還有一個小間,小間里放著兩張粗木床榻,上

面鋪著草席,幾件臟衣服掛在牆上的釘子上,此外就別無長物。廳堂的櫃台里空

盪盪,只有十余枚舊銅錢。整間野店最貴重的,就是灶房里用紗籠罩著的一大塊

醬牛肉。

檢視了一遍野店後,玄奘皺眉走出門外,這時已是日色西斜時分。

他繞著野店緩緩的走了一圈,然後循著一些微小的痕跡,來到野店後頭的一

片草地上,找到一扇被泥土覆蓋著的活頁門。

活頁門之下,是一個不大的地窖,這就是這間黑店的庫房。

地窖里胡亂堆放著一些衣物,和許多淩亂的雜貨,玄奘翻了一,在一個

箱子里找到一些金銀和數枚銅錢,便毫不客氣的裝進行囊里。

玄奘出了地窖,又在周圍查看了半晌,沒有找到預想中捆綁著顧客或者扔滿

屍體的藏室,就轉身走野店里。

他從灶房取了油料,潑灑在野店的各處,點著了火。

玄奘站在遠處,看著野店被烈火燒個通透,這才轉身,向來時的小路大步走

去,此時已是夜色初起時分。

他一氣走至天色大亮,轉上了一條大路,此時天色雖尚早,這大路上卻也有

零星的行人。玄奘問過熟悉路途的旅人後,方知道昨日果真是走岔了路。他昨日

所走的,乃是早被廢棄的一段舊道,那舊道不但難行,還常常有謀財害命的盜匪

出沒,十分凶險。

玄奘詢問的是一名背著貨架的小商販,他上下打量著玄奘,嘖嘖稱奇的說道:

「小師傅能平安走過那段路,實在是佛祖的保佑,阿彌陀佛。」

3風波(上)

沾化城的城牆高大恢宏,向兩側遙遙的延伸開去,一眼看不到盡頭。青灰色

的垛口上插著一面面的笙旗,正迎風招展,一隊隊衣甲鮮明的軍漢不時來巡邏

著。巍峨的城門彷如鴻蒙異獸張開的巨口,一刻不停的吞吐著難以數量的熙熙車

馬人流。

或許是人流太過稠密的緣故,城門上空升騰著異樣的煙霞之氣。

玄奘站立在路旁,遠遠的觀看這座雄偉的城池。

他心中的震撼,比見到陰風真人駕風而至時更甚。

一個世俗普通人的能力或許是卑微的,然而聚了千萬人的力量,所創造出

來的這座巨大的城市,似乎更勝典籍中記載的神仙之流的大能奇術,莫非這才是

紅塵俗世的真正面目?

他觀看了良久,才緩緩走入進城的人流中。

穿過幽深的城門洞,迎面是一條青石鋪就的街道,寬可並馳八驅。街道上

車馬川流不絕,馬鳴獸啼之聲此起彼落。街道的兩側是各式店鋪,布店米行茶樓

酒肆等諸般招牌掛得密密匝匝的,各店鋪前的行人比肩接踵,聲音鼎沸,繁囂之

極。

玄奘左右瞧瞧,便覺得自己眼睛有些不夠用了,他看過無數的書籍,然而沒

有任何一本書籍里,有這般繁華的記載。

只是他沒有時間感慨,身後滔滔人流不住的涌動,裹挾著他不由自的向前

走動,一直走了小半條街,身後人流的壓力方消散了些。玄奘長長的吐了口氣,

這般肩膊相抵、腿股交接的人潮,他前所未遇,也甚為不適。

在方才,他感覺彷如置身命運洪流,自己是一粒微小得可以忽略的沙子,被

無可抗拒的巨大力量帶動,卷向不可知的地方,若不是得多年修行的沉靜禪定工

夫,他幾乎要瘋狂咆哮著,跳出人潮之外。

差一點就在紅塵中迷失了,玄奘這樣想。

他看了周圍幾眼,發覺自己停留在一間名為魚羊居的奢華酒樓前,迎客的店

夥正一臉殷勤、笑容可掬的看著他,當下微微一笑,抬步走進了酒樓,上到二樓

要了一個靠窗的雅座,點了幾樣招牌酒食。

他取走了黑店的浮財,此時囊中甚豐,正好肆意享用。

酒食很快就擺上桌,味道相當不俗,尤其是一道添加了羊肉絲熬制的魚羹,

更是讓人齒頰留香,果然不負魚羊居的店號,當得起一個鮮字。還有一壺號稱從

西域運來的三勒漿,入口如辛辣如刀割,乃是少見的烈酒。

玄奘靜靜的吃喝著酒食,一面賞玩著窗外繁華的景象,看著樓下街道上川流

不息的眾多行人,他心中不由生起奇異的感受。

便在此時,在酒樓里一片紛繁喧鬧的聲息中,一個女子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他

的耳中:「閻師兄,你看那酒肉和尚,居然在大模大樣的酒樓里犯戒,肯定不是

什麽好東西。」

這些個怪話,玄奘這十多年來聽得太多了,當下只當做聽不見。

過得片刻,一陣重重的腳步聲響起,卻是筆直的向這邊走來,接著一如預料,

一只手掌重重的拍在他肩膀上。玄奘心中嘆了口氣,轉過頭去,便見一個黑臉錦

衣青年惡狠狠的看著自己。

玄奘十,淡淡的道:「這位兄台,不知有何事?」

黑臉青年見著他沉靜不波的臉容,不由怔了怔,方才喝道:「你這小和尚,

跑來酒樓飲酒吃肉,好生不知廉恥。」

玄奘搖了搖頭,問道:「和尚飲酒吃肉何來的廉恥?」

黑臉青年臉色漲紅,高聲喝道:「和尚就該在廟里吃齋茹素,飲酒吃肉就是

犯戒,你身為僧人,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酒樓里的食客見這邊起了爭吵,紛紛停箸觀看,有好事的直接就跑過來圍觀。

玄奘站起身,瞥了一眼方才女子說話的方向,見那席位被一層布幔圍

?3?|

著,里

面似乎有好些人,玄奘沉吟了一下,對周圍的食客十致意,朗聲說道:「飲酒

吃肉一事,關系到佛門規矩,小僧得分說清楚。」

「佛門源於天竺,其時釋迦牟尼與眾子,托缽化飯度日,化到甚麽就吃甚

麽,並無忌酒肉一說,這是佛門的本來面目。佛門東傳中土後,又派生了許多規

矩,泰半是前朝崇信佛法的梁武帝所宣導。然而酒肉一直並非是禁食,是酒肉穿

腸過還是茹素苦修,乃是各人的修行方式不一,並無高下尊卑之分,與佛門規矩

也無抵觸。」

一席話說下來,酒樓里的食客哄然,有鼓掌叫好者,有哂然搖頭者,也有沉

默思量者。

黑臉青年大怒,握著拳頭就去掀玄奘的領子,喝道:「你這小賊禿,誰耐煩

聽你胡扯,爺爺今日就要好好……」

話尚未說完,耳邊聽得「牟」一聲,耳鼓一時被震得什麽聲音都聽不到,整

個人渾渾噩噩的,甚麽也不知曉,待得他清醒過來,玄奘已是會了賬,走得不知

所蹤了。

玄奘喝出一聲獅子吼震懾了黑臉青年的心神,又看了一眼那布幔,便快步離

開了酒樓。

轉過幾條街道,玄奘確認並無尾隨之人,方自緩下腳步。

自己安安靜靜吃個酒食,也會被人無端找岔子,這也算是無妄之災了,不過

這也是行走紅塵應有之義。那黑臉青年和那在布幔中未露面的人,似乎有些來歷。

玄奘想著,抬頭看了看天色,此時已是過午時分。

他當下找人問過路,匆匆向城東走去。

魚羊居的店夥在上酒食時,曾向他簡單解說過城中的有名去處,其中就包括

了沾化城的寺廟。

沾化城中只有一座寺廟,名曰海潮寺,規模不大,坐落於城東坊市附近,他

若是要掛單,就只能去海潮寺了。雖說他此時囊中雖豐,但畢竟是僧人身份,不

駐寺廟去住客棧的話,就過於奢糜了。

沾化城很大,玄奘在天黑時分堪堪趕到海潮寺。

值寺僧人見他年紀雖輕,氣度卻是沉靜不凡,驗過度牒後,便為他安排了一

間潔凈的僧房歇下,此時已過了晚餐時間,值寺僧人又給玄奘送去一碗稀粥和幾

個饅頭,權作晚餐。

玄奘謝過後,就自進食安歇不提。

次日清晨,玄奘向寺中知客僧打聽了城中的去處,說及昨日在魚羊居的遭遇,

知客僧摸著光頭,皺眉說道:「本寺一向以人為善,聲名不差,在這沾化城中,

斷不至發生有僧人被欺淩之事。玄奘師兄修為精湛,儀表非凡,雖喜好酒肉一事

有些奇異,卻也不至於礙著人。此事說起來有些蹊蹺,待貧僧為師兄打探一番。」

玄奘十道謝後,便出寺而去。

他是掛單僧人,因此不用守海潮寺的早晚課等規矩。

沾化城有能通海外的深水良港,又有通衢南北的陸路,故此城中匯聚了各式

的海內外商賈,其中胡商尤為眾多。

玄奘在沾化城的坊市看到,一個個深目鉤鼻、衣著怪異的胡商竭力展示著各

種物品,操著不熟練的大唐官話在高聲叫賣,有賣精美地毯的、有賣氣味芬芳的

香料、有賣象牙瑪瑙的。還有那穿著暴露的美艷胡姬,把裝著美酒的葫蘆抱在豐

碩的胸前,熱情的向客人兜售。

玄奘饒有興趣的買了一葫蘆名為葡萄釀的異域美酒,這種酒顏色艷紅,入口

略為酸澀,酒味還算綿厚,不過不太他的口味。

游玩過坊市後,玄奘就去了號稱能納千船的沾化海港。

沾化海港是官府的管制范圍,閑雜人不得進入,玄奘便到附近的一處高地,

遠遠的眺望了一番。

水波平靜的遼闊港灣里,檣帆如雲,連綿不絕,數不清的船艦井井有條的停

泊著。一些靠岸的大船搭著木,苦力們正吼著號子將奇奇怪怪的貨物搬運上岸。

不時有船只吹響號角,離開港灣,駛向那蔚藍的大海。

那些至少裝載著余人的巨大船只,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上,渺小得如同一根

根鴻毛,似乎只有稍微翻起一點波浪,就可以將它們吞沒,然而這些船只卻是緩

慢而堅決的,一點點的消失在大海深處。

玄奘靜靜的看了良久,才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這些紅塵世俗中人,跟自己其實沒有什麽不同。他們投奔怒海,與天地抗爭,

去覓那未知的財富,自己則是磨練本心、期待有日能證佛,目的或許不同,然

而行徑卻是一致的。

紅塵世俗果然不簡單,自己進入沾化城不到兩天,心靈就連續三度被狠狠震

撼了。若不是自己的禪定功夫還算精深,只怕此時已是心智迷亂了。

接下來的幾天,玄奘日出時離開海潮寺,日落而。

他孤身游走在沾化城的繁華中,在那坊市酒家街道中流連,兩耳聽聞著來自

天南地北的腔調,敍述說一樁樁興衰起落的事情,雙眼目睹著一場場的悲歡離,

仔細的體味著那些一張張或高興者悲傷的臉孔背後,那些個迥異的情緒和心境。

這天傍晚,玄奘返海潮寺,經過一段僻靜的巷子時,若有所覺的停下了腳

步。

他感應到一陣微弱的大氣震盪,雖然不甚劇烈,按照尹小花對他的說法,這

應該是附近有修道人正在比斗。

震盪來自不遠處的一處圍牆之內,玄奘正自沉吟,這時圍牆內隱隱傳來一聲

慘呼,那種震盪便消失了。玄奘皺起了眉頭,輕輕的快步走了過去。

圍牆剛高過人頭,他輕輕的攀著牆頭,探頭張望。

圍牆之內是一個菜園子,占地約莫兩三畝,種著一些瓜果青菜,在東北角的

位置,搭著一個茅草棚子,棚子前面有三個人,兩人並肩而站,一人躺卧在他們

身前的地上。

並肩而站的是一名錦衣黑臉青年和一名穿著水綠色衣裙的女子,玄奘認得那

名黑臉青年,正是在魚羊居找自己麻煩的那位,那女子臉容秀麗,卻是未曾見過。

躺卧在他們身前的是一名尖嘴猴腮的漢子,胸前一片血跡,正在痛苦呻吟。

一根斷成兩截的黑黝黝短鐵棒跌落在他身旁,斷面光滑無比,不知是被什麽

東西斬斷。

那黑臉青年抱著雙臂,喝道:「龐三海,這沾化城豈是你能來的,今天遇著

我們師兄妹,算你不運氣,懂事的就乖乖交代還有什麽同夥,否則,哼哼……」

躺卧在地上的漢子吐了一口血,掙扎了幾下,卻沒能爬起來,便恨恨的道:

「你們陰陽宗也太欺負人了,這沾化城又不是你們家的,憑什麽我龐三海不能來?」

黑臉青年冷笑道:「爺爺說你不能來,你就不能來。快說,你還有什麽同伴

在附近?」說著,就一腳狠狠踢在那龐三海的大腿側。

那龐三海慘叫了一聲,臉上露出怨毒之色,一對小眼睛骨碌碌的轉了幾圈。

玄奘暗暗叫了一聲要糟,果不出其然,龐三海的眼珠子從圍牆上骨碌碌的一

掃而過,驀然停在自己冒出來的一顆光頭上,兩人各懷心思的對視了一眼。

4風波(下)

龐三海臉色忽然狂喜,喊叫道:「小神僧快救我!」

玄奘心中暗嘆了口氣,他並不認識這個叫龐三海的人,不過這龐三海如此熱

絡且驚喜的一聲叫嚷,自己想置身事外,卻是萬萬不能了。

黑臉青年愕然頭,看到攀在牆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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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臉色一沉,獰笑說道:「原來是

你這小賊禿,那天你讓爺爺掉了好大的臉,如今正好新賬舊賬一並算了。」

說著舉手一揚,一道火光從袖下一閃而出,直撲玄奘的頭臉。

玄奘忙一縮頭,嗚的一聲,禿頭上一片熱辣辣,那道火光堪堪從頭頂上掠過,

飛出不遠,就在空中熊的化成一團驚人的烈焰。

玄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黑臉青年出手如此狠辣,眼下是不可能解釋清楚

了。

他靜靜的站在圍牆底下,屏神靜息,然後猛力一推圍牆。

黑臉青年一擊不中,玄奘又閃縮在圍牆之外,心中大怒,便大步奔了過去,

打算越過圍牆擒殺那個該死的小賊禿。

他奔到圍牆前,正要一躍而起,忽然轟的一聲,眼前的一段圍牆忽然碎裂,

如同被一頭洪荒猛獸在外頭猛力一撞般,塵土飛濺中,一大塊磚石挾著巨力撞在

他胸口。

黑衣青年仰頭噴了一口鮮血,身子如同紙鷂般向後倒飛,一聲不吭的重重落

在地上。

玄奘站在破碎的圍牆豁口前,微微的喘著氣。

園子的圍牆雖不算厚實,然而要一口氣將它生生的推倒,並撞飛牆後的敵人,

其中所消耗的精力和心神,卻是絕對不少。

飛濺的塵土之後,似乎有綠影一閃。

「小神僧小心。」龐三海一聲惶急的喊叫傳入耳中,以此同時,玄奘見到一

道白晃晃的光芒破開塵土,閃電般劃了過來。

他心中一凜,身子猛力一扭。

左胸至肩膀的位置一陣銳痛,玄奘知自己已被那白光所傷。他手下沒有絲毫

停頓,右拳籍著扭身之勢,猛擊在殘破的圍牆上,彭的一下悶響,數塊磚石如同

彈丸一般,激射入塵土之後。

一拳擊出後,玄奘側身閃避在豁口邊的圍牆後。

園子里傳來一陣磚石碎濺的銳響,還夾雜著一聲女子的低低驚呼,然後便再

無聲息。

過了一陣,濺揚的塵土漸漸平息下來,園子里傳來龐三海虛弱的聲音:「小

神僧,無事了,陰陽宗的兩名惡人逃走了。」

玄奘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只覺得身子軟得厲害。

他左胸至肩膀被割了一道薄薄卻極深的口子,似乎是極鋒銳的物事所傷,他

只要稍稍一動,鮮血便如帶子般噴薄而出,恐怕已是傷著里面的筋骨了。

玄奘撕下一幅僧衣,草草裹了傷口,皺眉想了想,從豁口走進了園子。

園子里只余下尖嘴猴腮的龐三海半死不活的躺卧在地上,黑臉青年和女子已

是無影無蹤了。

龐三海見玄奘滿身鮮血的走了進來,眼角微微抽搐一下,他方才只是病急亂

投醫的胡亂喊了一嗓子,只不過是存了禍水東流的念頭,不想這個看起來不通術

法的小和尚,竟然如此強悍暴烈,生生將陰陽宗兩名煞星打得落荒而逃。

龐三海勉力笑道:「小神僧的神通好生了得,陰陽宗那兩名惡人也算是有名

聲的了,在小神僧手下,直是土雞瓦狗一般。」

玄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小僧因一時的好奇,硬是被你拖進

這潭渾水,不必說那些無用的,還是說一下你和那兩人的恩怨吧。」

龐三海連連應聲,說道:「承蒙小神僧救命,我龐三海當知無不言。只是方

才的動靜不小,怕是驚動了不少人,那陰陽宗的勢力甚大,不知會否有其他門人

來,小神僧眼下也負了傷,實在不宜再跟那些人攪纏,我們不若找個僻靜的地

方,再細說其中因由。」

玄奘頭一看,圍牆的豁口之外,果然有影影綽綽的行人在探頭張望。

他當下點頭說道:「你指路罷。」說著伸手將龐三海的身子翻轉,拎著腰帶

將他提了起來,快步走出了園子。

龐三海在沾化城中租有一處宅子,離園子不算太遠,玄奘按著他的指點,一

路匿藏蹤跡,花了不少時間才安然抵達。虧得此時天色已黑透,否則兩人滿身鮮

血的穿街過巷,勢必會引發騷動。

宅子不大,只有一個小院子和一大一小兩間平屋,小平屋堆放著柴火雜物,

充作庖廚,大平屋則是卧房和會客室。

玄奘將龐三海放到大平屋的寢床上,奄奄一息的龐三海掙扎坐起來,強撐著

從床頭的一只箱子里取出一些丹葯,仰頭吞服下去,死人一般的臉色總算緩和了

一些,他又從取出一包葯粉,讓玄奘敷在傷口上。

玄奘聞了聞葯粉,自去打了一盆清水,將傷口清洗乾凈,敷上了一層葯粉。

這葯粉甚是靈驗,他左胸至肩膀的傷口,本是略一動彈,鮮血就噴薄而出,

敷上葯粉後,血就馬上止住了,隨著熱熱的葯力徐徐侵入,傷口深處那種被銳器

不停切割的痛楚,也隨之緩解。

玄奘點點頭,就將剩余的葯粉收入懷中。

龐三海看得臉皮一抽,苦著臉說道:「小神僧,這葯名為刀兵千金散,您為

符妖女的劍罡所傷,這葯最是對症不過了。只是這葯物著實來之不易,龐某當年

千辛萬苦才向一名前輩求得這麽一小包,小神僧可否惠留一點,留個想念,不要

一下子就斷了龐某的根啊。」

玄奘靜靜的看了他片刻,從懷中取出葯粉包,放到箱子里。

尹小花曾經對他說過,修行者之人為求勇猛精進,行事就算不擇手段也在所

不惜。雖非是本意,自己畢竟是拼死血戰一場,救下了這龐三海一命,如今為了

些許將來可能用得上的護身葯粉,這龐三海就能舍下一張臉皮,看來此人也是一

個勇猛精進之輩。

龐三海頗是尷尬,囁嚅的道:「小神僧,這……,這刀兵千金散,您若是喜

歡,全拿去也是無妨的。」

玄奘搖頭說道:「小僧並不貪圖這等身外之物,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兩人沉默了一陣,玄奘說道:「小僧看你也緩過來了,就且說說那兩人的來

歷,還有你們之間的恩怨吧。」

龐三海苦笑道:「小神僧,這事說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了。」

這龐三海乃是蒼梧山子,習得一身真水道法,慣使一根烏龍攪水棒。

他道法略有小成後,就孤身赴東海之濱居住,日夜觀摩水性以修煉道法。前

些天他收到師門傳命,命他速速前往沾化城待命,他趕到沾化城後,卻是找不到

師門的接應子,便在城中租了一間宅子住下來。

今日他在城中閑逛時,遇見了陰陽宗的黑臉青年及其師妹。

陰陽宗乃是名聲甚響的大修行門派,遠非蒼梧山這等小山門可比,陰陽宗的

子多習體雙修之道,每每出行都是一男一女相伴。

陰陽宗的黑臉青年名為閻東清,其師妹名為符紅瑤,二人與龐三海曾有數面

之緣。

三人碰面後,陰陽宗的兩人就邀龐三海至僻靜的地方相談。龐三海見是舊識,

同時也想打聽一下同門在沾化城的情況,便隨二人去了。

哪知剛到園子,二人就驟然出手偷襲。

龐三海也算是機警之人,險險避開偷襲,就抽出烏龍攪水棒進行反擊。奈何

雙拳不敵四手,很快就被重創倒地,烏龍攪水棒也被符紅瑤的劍罡斬成兩截。

接下來,玄奘便非常湊巧的出現了……

玄奘沉吟了一陣,皺眉問道:「如此說來,你不知道那兩人為何要襲擊?」

龐三海眨巴眨巴眼睛,苦笑道:「確實不知。」

玄奘又想了一會,嘆息道:「既是如此,你我便在此靜心養傷,陰陽宗的人

一時半刻不見得能找到此處。小僧如今要出去一趟,處置一些事情。」說著脫去

染血的僧衣,找了一件的乾凈衣衫換上,就推門而出。

龐三海張張嘴巴,卻什麽沒有說,看著他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龐三海聽到院子大門咿呀一聲,猛的醒

了過來,正驚疑不定,就見玄奘負著一個小行囊推門而入,這才松了口氣。

玄奘將一個包了醬肉和饅頭的油紙包放在桌上,招呼龐三海起來進食。

他方才海潮寺一趟,悄悄的取了度牒及衣物等,留下一張信箋,上面只說

自己因事自行離開,來不及請辭雲雲。他被卷入修行者的爭斗當中,若是留在海

潮寺,恐會為這座世俗寺廟帶來滅頂之災。

無論他是否願意,他打傷陰陽宗兩名門人已是事實,如今想要抽身而出,幾

是不可能,既是如此,就只好與龐三海同舟共濟了。按龐三海的述說,這次的沖

突來得甚無理由,而且理虧在對方,料想不會有太嚴重的後果,雖然陰陽宗勢大,

若是龐三海身後的蒼梧山出面的話,擺平糾紛想必不是甚麽難事。

那刀兵千金散甚有神效,不過數天,玄奘的傷口就收了痂,看樣子只要再過

幾天,就會完全痊癒. 龐三海傷在內腑,他這幾天不斷吞服丹葯,傷勢也好不少,

至少起身走動是不成問題。

每日的午時,龐三海用銅盤盛滿清水,對著水面畫符作法,據他說這是蒼梧

山的聯絡秘術,只要有同門在方圓里就可互生感應,只是他連續施法了數天,

沒有得到任何應。

這日早上,兩人吃過早飯,坐在桌前閑聊著一些修行者的迭事,這龐三海雖

然樣貌不堪,心思也頗重,然而見識甚廣,頗為健談,所談說的迭事,全是玄奘

從未聽聞的異事秘聞,玄奘聽得興致盎然,數天相處下來,兩人倒是頗為相得。

正自談說得口沫橫飛的龐三海忽然怪叫一聲,探手扯出掛在頸脖上的一道木

牌,那黃褐色的木牌一閃一閃的發著微微的紅光,他大喜道:「天見可憐,終於

有同門找上龐某了。」

他忙取來銅盤清水,畫符作法,那銅盤陡然一震,水面蒙上了一層紅光。

玄奘好奇的湊了上前,見那本是清澈的水面玄晦不清,一些模糊的紅色符文

在水面上翻滾涌動,那銅盤也自微微發熱。

龐三海努力辨認了一會,揮手散去那紅光,轉頭對玄奘說急急的說道:「這

是本門師長發出的真水召令,凡是接收到資訊的本門子,須馬上趕至城西三十

里外的裂谷集。小禪師,你也隨龐某出發吧。」

兩人數天相處下來,覺得頗為投契,彼此的稱呼也自改了。

玄奘微笑著點點頭,兩人草草收拾了行囊,便出門雇了一輛驢車,出城而去。

5失身(上)

沾化城西面是一片連綿的懸崖峭壁,滿眼盡是黑黢黢的岩壁和穿空亂石,無

數的海浪在一陣陣的轟鳴中,拍擊著崖壁和礁石,散作千堆碎雪濺玉。

驢車出了沾化城不久,就停下來,前方盡是亂石峭壁,無路可行。

龐三海見此,就打發了驢車,領著玄奘踏踩著各種嶙峋怪石,緩緩前行。

兩人行走了一個多時辰,就見前頭的一片峭立的崖壁中間,裂出有一道十數

丈寬的口子,龐三海欣喜的說道:「就是此處了。」

玄奘抬頭打量著,那龐三海連身上的傷勢也不顧了,大步向那裂谷入口走過

去。

玄奘沉吟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進入裂谷後,迅烈的海風緩和了不少,地上也長有一些低矮的灌木,拐過一

個轉彎後,眼前便是一片開闊的谷地,有七八人零零散散的席地而坐。

谷地的盡頭長著一棵歪脖子老樹,老樹上倒吊著一名枯瘦的葛衣老者,一動

不動的隨風搖擺,早已死得透了。

龐三海身形驀然一僵,看著吊在樹上的老者,嘶聲悲呼一聲:「師傅!」

玄奘眼中精光一閃,那席地而坐的七八人當中,當日偷襲他的綠衣女子符紅

瑤赫然在列,不問可知,這些應都是陰陽宗的子。

他若有所覺的頭,便見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男一女,正滿臉冰霜的看著他

們。

龐三海臉色灰白,轉頭對玄奘說道:「我們中陷阱了,這恐怕不能生離此

地了,龐某連累小禪師了。」

玄奘嘆息了一聲,也不說話。

那綠衣女子符紅瑤騰地站了起來,快步走至玄奘身前約莫丈許處,美目含恨

的瞪視著他。

玄奘這才留意到,她的左臂裹著厚厚的綳帶,累贅的吊掛在脖子上,估計是

那天被他轟射而出的磚石砸斷了骨頭。

符紅瑤恨恨的看了玄奘一會,目光一轉,瞟向龐三海,冷冰冰的說道:「你

是選擇自裁,還是我送你上路?」

龐三海身形發抖,過了片刻才不甘心的嘶聲喊道:「我龐某自問沒有得罪過

你們陰陽宗,你們對龐某又是偷襲又是設伏,如此趕盡殺絕,是何緣故?龐某就

算是死,也希望能做個明白鬼!」

「你不過是蒼梧山一個小小子,還沒有資格得罪陰陽宗。是你們蒼梧山的

掌門不長腦子,礙著我們陰陽宗的事,為了給其他人長個記性,宗有令,滅蒼

梧山滿門,雞犬不留。眼下你們蒼梧山沒剩幾個活人了,你好好去吧。」

說話的是站在玄奘和龐三海身後的那名男子,話音一落,他便伸手一揚,一

道五彩光華一放即收。

龐三海愕然低頭,看著胸膛上忽然出現的徑尺透明大洞,頹然倒地,再無聲

息。

玄奘額頭青筋一現,即隨深吸一口氣,收斂了情緒。

在方才的一瞬間,至少五六道蘊含著壓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玄奘毫不懷疑,

只要他稍有異動,各種術法會瞬息而至,一氣將他轟成渣滓。

身後那男子掃了一眼玄奘,說道:「這小和尚並非修行中人,不知何故跟蒼

梧山的人攪在一起,若是沒有甚麽來歷,不若一並殺了。」

符紅瑤目光復雜的看了玄奘一會,才幽幽的說道:「流雲子師兄,你可看走

眼了。這個小和尚,先是在酒樓教訓了閻東清師兄一,後來我們在誅殺龐三海

時,這小和尚又橫插一手,把妾身和閻東清師兄打得落荒而逃,閻東清師兄因為

傷勢太重,昨日被緊急送宗門醫治,不知道何時才能痊癒. 」

「哦,有這種事情?」那流雲子師兄和一並站著的黑衣女子都驚嘆了一聲。

那黑衣女子嘖嘖稱奇的走上前,端詳了玄奘片刻,便開始捏手捏腳,按胸膛

掀腰眼,圍著他前前後後的搗鼓個不停。

玄奘默默的誦了一聲佛號,只當身體不是自己的,任由她擺弄。

黑衣女子擺弄了一番,抬頭說道:「流雲子沒有看錯,這小和尚雖然身體精

壯,然而真的一絲法力都沒有。小瑤兒,你且說說當?a href='/hanhuang/' target='_blank'>戰皇值那樾巍!?br />

符紅瑤對黑衣女子頗為敬重,應了一聲,便將當時的情形娓娓細說了一遍。

黑衣女子和流雲子聽得頗是驚奇,黑衣女子眼波一轉,忽然撲哧的一笑,伸

手擰了一擰符紅瑤的臉頰,低聲說道:「師姐明白了,閻東清那廢物滾了宗門,

你這小妮子沒有了雙修伴侶,這個小和尚雖然打傷了你,但是長得俊俏又精壯,

你就看上了,是不是這樣?」

符紅瑤嬌羞的跺了一下腳,滿臉紅暈,卻沒有說話。

黑衣女子調笑了她一,說道:「既然如此,就不忙著殺掉,先捆起來,等

師伯和大師兄來後行定奪。」說著就一抖衣袖,一條土黃色的子靈蛇般飛了

出來,將閉目靜立的玄奘一圈圈的纏繞起來。

待將玄奘捆得粽子一般,黑衣女子飛起一腳,將他踢倒在地,纖手在那子

上一引,就輕飄飄的將他遠遠拋在空地角落。

符紅瑤輕笑一聲,嫋嫋婷婷的走過去,坐在距玄奘不遠處。

黑衣女子的手段高明,看似粗暴的將玄奘扔飛,實際上他並沒有受到什麽傷

害,就連肩膊上結痂的傷口都沒不曾裂開。

玄奘仰躺在地上,睜眼看了看四周,嘆息了一口氣。

佛法里素有逆來順受一說,乃是磨礪本心的一種重要心境,玄奘雖然佛理精

湛,然而因為年紀太輕的緣故,以前對此一直不甚明了,如今的境況,容不得他

抗拒,怕是要徹徹底底的逆來順受一了。

空地上的諸人皆默然而坐,彼此不曾交談,然而卻是一男一女相靠而坐。那

流雲子

????

將龐三海的屍身拖出谷外處理了,轉來後就與黑衣女子靠坐在一起,態

度親昵。

玄奘感覺到那符紅瑤的目光,不時從自己身上瞟過。

日色漸漸西斜,幾近天黑時,裂谷外忽然傳來一聲雄壯的長嘯。

空地上的諸人紛紛臉露喜色,玄奘聽得有人竊竊私語,「大師兄和二師姐

來了,估計事情差不多要辦好了。」「再過得幾天,事情辦妥了,咱們就可以

宗門了,這些日子老是露宿在荒山野嶺,身體好不難受。」……

隨著嘯聲,兩條身影緩緩走入裂谷中。

走前頭的魁梧身影把手一揚,一個圓乎乎物事被擲到空地中間,骨碌碌的滾

了幾圈才停下來,卻是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頭。

那魁梧身影一面行走一面高聲說道:「蒼梧山的最後一個余孽,已被師伯斬

殺了,此後,天底下再無蒼梧山這個名號,這便是得罪我們陰陽宗的下場。」

空地上的諸人精神一震,齊齊喝了一聲彩,鬧哄哄中有人問道:「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