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牧。」
趙弘潤隨口喚道。
宗衛呂牧會意,聳聳肩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子,從中取出一枚魏國圜錢,遞給晏墨,後者淡笑著收下。
望著眼前這位肅王殿下認賭服輸的一幕,跟在晏墨身後的那一干楚將們心中好笑。
但是,他們卻笑不出來,因為眼前這個村子的破敗,讓他們感到心頭壓抑。
「真不想看到這些……」鄢陵軍三千人將左丘穆眸光黯淡地喃喃道。
聽了他的話,左洵溪、華嵛、公冶勝等將領,包括幾名在相城投誠於鄢陵軍的原楚軍將領們,表情亦是凝重而黯然。
因為是楚人出身,因此這些將領們都清楚楚東的熊氏貴族大抵是什么德行,也明白這里的楚國平民究竟是過著怎樣的日子。
他們清楚地知道,這種現象是錯誤的,它會導致整個楚國步向滅亡。
但是,以往他們沒有能力改變楚國的這種畸態,因此,似自欺欺人般無視了這一切,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而在諸楚國出身的將領們心情沉重的時候,趙弘潤則徐徐走向村子的深處。
因為身後跟著全副武裝的宗衛與肅王衛,因此,這個村子里的村民都很畏懼,慌慌張張地逃入了他們破敗的房屋里,躲在窗戶內張望著。
不過沒走幾步,趙弘潤便停下了腳步,因為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個大概五六歲,大概七八歲的孩童,手持著一根一端削尖的木棍,正齜牙咧嘴地故作凶狠狀,狠狠瞪視著趙弘潤。
之所以這樣描述,那是因為趙弘潤眼前那個孩童實在是太瘦了,簡直就是皮包骨頭,不好判斷年紀。
但是對方的穿著,卻讓趙弘潤這個魏人都感到有些心酸:全身上下只有一條破舊的褲衩,赤著上身,光著腳。
趙弘潤沒有問出似『你不冷么?』這種傻問題。
要知道眼下已將近八月中旬,正算是深秋時節,即將步入冬季,天氣已逐漸寒冷下來,若是能衣物的話,誰願意光著上身?
「你想做什么?」趙弘潤溫聲詢問那名孩童道。
「離開我的村子,你們這群可惡的強盜!」孩童手持著削尖的木棍,故意裝作凶神惡煞的模樣,然而看起來反而有些好笑。
「這附近有強盜么?」趙弘潤轉頭詢問正緩緩走上前來的諸楚人將領們。
話音剛落,就見有一名新降的將領似嘲諷、似自嘲般回答道:「肅王殿下,這里可是在巨陽君的封邑內。」
「……」趙弘潤目視著那名將領。
見此,那名將領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端,連忙端正了神情,抱拳回答道:「回稟殿下,數月前齊國進犯我大……唔,進犯楚國之時,楚王召令各地整頓兵馬,籌集糧草。據末將所知,巨陽君熊鯉派麾下軍隊收刮了封邑內的糧食,補充軍糧……」
『……』
趙弘潤聞言暗暗搖頭,他簡直要目瞪口呆。
而這時,不遠處的草屋內跑出一名年紀稍大些的小女孩,可能是那名孩童的姐姐,只見這個小女孩拉了幾下弟弟,似乎想將弟弟拉回家中。
但是拉了幾下沒有拉動,於是她只好鼓起勇氣站在弟弟面前,將弟弟護在身後。
「你……你們是什么人?是大王的軍隊嗎?」那小女孩怯生生地問道。
趙弘潤目視著這個小女孩,可能是小姑娘的關系,這個小女孩身上倒是穿著衣物,不像她弟弟那樣赤著上身。
「不。」趙弘潤搖了搖頭,帶著幾分遺憾說道:「我等是魏軍!……魏國軍隊!」
然而奇怪的是,在聽了趙弘潤的話後,那對姐弟眼中居然逐漸消散了畏懼與敵視,這讓趙弘潤有些不解。
而就在這時,晏墨在旁幽幽地說道:「可能對這個村的村人而言,魏軍遠不及巨陽君的軍隊可惡……或者說,只要別是巨陽君的人,任誰都無所謂。」
說罷,晏墨走到趙弘潤面前,叩地抱拳,嚴肅地說道:「殿下,末將斗膽,希望希望收容這些無助的平民……」
『這家伙……原來不是閑著沒事,而是早有預謀啊。』
趙弘潤驚訝地看著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晏墨,他隱約想起曾經聽人說過,晏墨的弟弟妹妹,曾活生生餓死在過去的某年冬季。
而眼下,正是即將入冬的時候。
「下次,就莫要似這般拐彎抹角了……」彎腰扶起了眼前的晏墨,趙弘潤拍了拍他的臂膀,鄭重地說道:「去吧,做你想做的。」
「多謝殿下!」晏墨重重地抱了抱拳。
八月十一日至八月十五,魏軍並沒有急著攻打銍縣,而是一邊建造軍營,一邊派出軍隊四處搜索附近的村子,分發給村子里的平民糧食,並許下種種承諾,讓他們搬遷至相城。
魏軍的這個異常舉動,讓銍縣守將孫叔軻著實有些一頭霧水。
魏軍,到底在做什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