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5章:出征前夕【二合一】(1 / 2)

當趙弘潤邁步走入甘露殿,來到魏天子養病的卧房時,魏天子正靠躺在卧榻上,與卧榻前幾位朝中大臣商議著什么。

趙弘潤瞧了幾眼,認出那幾位朝臣皆是熟面孔,比如戶部尚書李粱、現任兵部尚書徐貫等等——此時出現在甘露殿內的,皆是兵部、戶部這兩個官署的重臣。

依此不難推測,魏天子大概是在做抵敵的准備。

見這些位朝中大臣一個個擠在魏天子的卧榻旁,趙弘潤也沒心情擠過去,遂干脆先站在一旁,聽一聽兵部與戶部幾位重臣針對這場戰爭的看法。

他主要還是想聽一聽戶部的戰爭儲備——主要還是糧食。

只見在趙弘潤的關注下,戶部尚書李粱與戶部左侍郎崔璨,分別就『國庫金』與『國內各地方糧倉儲糧』狀況,向魏天子做了一番詳細的報告。

戶部左侍郎崔璨指出,去年國家與韓國發生的那場『魏韓北疆戰役』,便已搬空了整個河東、河內兩郡的所有糧倉內的糧食儲備,大梁這邊的『都倉』亦被搬空,以至於當時戶部唯有出資向民間募集糧草,致使國內糧價相比以往上漲了約兩成左右。

雖然今年國內的收成總體還算不錯,但也只能使國內的糧價下降到以往水准,並不足以支持整個國家同時與五方勢力開戰。

總得來說就是一句話:戶部難以保證各路御敵軍隊的後勤糧草問題。

聽聞此言,魏天子沉默了片刻,問道:「戶部能保證多少軍隊的糧草?」

戶部左侍郎崔璨猶豫了一下,迅速報出了一個數額:「支撐二十萬軍隊約九個月的糧草。」

這一番話,使整個甘露殿頓時變得寂靜下來。

平心而論,『足以支撐二十萬軍隊約九個月的糧草』份額,這已經是一筆非常龐大的糧食儲備,畢竟就魏國的國情而言,二十萬軍隊戰斗九個月,已足以解決絕大多數的戰爭,但遺憾的是,這回魏國即將出動的軍隊,可遠遠不止二十萬軍隊。

這是一場保衛國家的戰爭,戰敗的嚴重惡果,促使魏國將動員全國最起碼八成的軍隊,甚至於,就連地方縣兵這次可能也要參與到保家衛國的戰爭當中,粗略一算,魏國這次可能要出動至少五十萬的軍隊。

這是最起碼的,畢竟此番聯合攻打魏國的各國軍隊,光楚國就號稱百萬,更何況還要加上秦國、韓國、三川叛軍、河西羌胡、宋地叛軍等諸方的兵力。

「朕知道了……」

在聽罷戶部左侍郎崔璨的話後,魏天子點了點頭,隨即說了一句讓戶部眾官員面如死灰的話:「在大軍行動之前,戶部務必要想辦法籌集到翻倍的糧食。至於剩下的,日後再想別的辦法……」

聽聞此言,戶部尚書李粱與左侍郎崔璨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不過考慮到這場戰爭的嚴重性,兩位朝中大臣只能咬牙接受。

他們已意識到,今明兩年,全國子民或許得勒緊褲腰帶生活了,除非這場戰爭能在短時間內結束。

可問題是,面對動輒可能要超過兩百萬兵力的敵人,他魏國真能在短時間內結束戰爭么?

雖說他魏國有『肅王趙潤』、『南梁王趙佐』、『上將軍韶虎』等諸多擅戰的將帥,但其他國家的亦不遜色啊。

就比如楚國那路大軍的總帥『壽陵君景舍』,他就是『肅王趙潤』當初未曾討到絲毫便宜的楚國名帥。

考慮到這一點,甘露殿內諸朝臣們心中不禁有些惶恐不安,害怕國家會在這場戰爭中迎來不好的結局。

而這時,魏天子已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趙弘潤,展顏笑道:「弘潤來了?」

殿內諸朝臣聞言微微一驚,回頭看向趙弘潤,不知為何,在看到那位年方弱冠的肅王殿下時,他們心中的惶恐與不安稍稍退散了幾分。

「父皇。」趙弘潤邁步來到了魏天子養病的卧榻前,拱手行禮,輕聲問候道。

魏天子點了點頭,隨即對殿內諸朝臣說道:「諸位愛卿且先回署統籌計算,三日之內,務必要給朕一個確切的答復。……這場戰爭,我大魏可動用多少兵力,糧草軍餉能支撐多久。」

「是,陛下。」

諸朝臣拱手行禮,隨即躬身離開了甘露殿。

在大太監童憲的攙扶下,魏天子在卧榻上坐了起來,見兒子滿臉沉重,魏天子笑著說道:「朕已派人去傳召南梁王與韶虎,不過他倆都不在大梁,怕是得過個一兩日才能回到大梁,朕先傳召你來,是想聽聽你的看法。」

說到這里,他見趙弘潤眼眶泛紅、面露悲傷,心中感覺有些不對勁。

起初魏天子還以為是兒子看到自己卧病在床而感到悲傷,但問題是他這會兒精神還不錯,沒理由眼前這個兒子會如此悲傷啊。

於是,他皺眉問道:「弘潤,怎么了?」

只見趙弘潤深深吸了口氣,低聲說道:「父皇,六叔……走了。」

魏天子愣了愣,他錯將趙弘潤口中的『走』,理解成了『離開大梁』,因此他心中並無波動,畢竟,怡王趙元俼當日在中陽行宮內做出了那般逼宮的行為,若依舊逗留在在大梁,魏天子反而覺得為難——他總不能真的真的狠下殺手,誅殺了這位相處二十余年的兄弟吧?

因此在魏天子看來,縱使眼前這個兒子徇私放走了怡王趙元俼,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然而就在這時,一名內侍監的小太監急匆匆地來到殿內,附耳對大太監童憲低語了幾句,只聽得童憲滿臉震驚、面露駭然之色。

「發生什么事了?」魏天子皺眉問道。

只見大太監童憲在遣退了那名小太監後,瞧了一眼悲傷的趙弘潤,隨即壓低聲音,語氣沉重地說道:「陛下,就在方才,怡王爺他……他在宗府監牢里,服葯……服葯自盡了。」

聽聞此言,魏天子先是呆了一下,在足足幾個呼吸過後,他的面色突然變得漲紅,瞪著眼睛駭聲說道:「老六……老六服葯自盡了?」

「是……」童憲低著頭說道:「是儼王爺的公子,宗府從事趙弘旻殿下,親自來到皇宮傳遞的消息。」

「……」魏天子張了張嘴,隨即猛然轉頭看向趙弘潤,問道:「弘潤,你方才在宗府?」

「是。」趙弘潤點了點頭,仿佛是猜到了魏天子的心思,語氣低落地說道:「六叔說,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就必須受到處罰……謀逆犯上卻得赦免,這個先例,決不可開。」

「……這個蠢材!!」

魏天子面色漲紅,神色激動地怒罵道。

縱使是在中陽行宮當晚,被怡王趙元俼揭破了當年的種種黑歷史,魏天子都沒有如此震怒。

見此,童憲連忙在旁勸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足足過了有半盞茶的工夫,魏天子長長嘆了口氣,重新靠躺在卧榻上。

本來,他傳召趙弘潤,是想跟兒子商量一下出兵御敵的事,可眼下,他已沒有這份心思。

而他相信,面前的這個兒子,此刻也沒有這個心情。

「弘潤,你先回去吧,待過兩日,等南梁王與韶虎回到了大梁,朕再與你等商議出戰之事。」

「是,父皇。」趙弘潤低了低頭。

正如魏天子所猜測的那樣,此刻趙弘潤的思緒異常混亂,的確沒有這個心思。

不過在離開甘露殿前,他說出了此番的來意:「父皇,兒臣希望能為六叔守孝。」

魏天子深深看了一眼趙弘潤,隨即默然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怡王趙元俼對趙弘潤這個侄子向來是視如己出,當初叔侄二人的感情,比他這個親生父親還要深厚,因此,趙弘潤應當為那位叔父守孝。

「應當的。」魏天子嘆息道。

見得到了父皇的首肯,趙弘潤拱手施禮,隨即便離開了甘露殿。

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魏天子默默嘆了口氣,在思忖了半響後對童憲說道:「童憲,以朕的名義向朝野宣告,怡王趙元俼,於中陽行宮叛亂當夜,拼死護駕,不幸被亂黨所害。另著宗府,免了老六的一切……過失吧。」

「是,陛下。」童憲躬身退離了甘露殿,到殿下召人傳達聖諭去了,只留下魏天子獨自一人躺在殿內的卧榻上。

『四哥……』

『四王兄……』

閉著眼睛回憶著,半響後,魏天子喃喃低罵了一句:「蠢材,朕難道……還會真的殺你么?」

魏天子明白,老六趙元俼之所以選擇服葯自盡,歸根到底就是不希望兩個人難做,而這兩個人,正是他趙元偲,以及老六視如己出的侄子趙弘潤。

而趙弘旻講述的情況也證明了這一點:趙元俼本來是有機會逃離的,因為許多宗衛都暗中希望幫助這位仗義豪爽的怡王爺逃離,但趙元俼卻偏偏選擇了自盡,讓中陽行宮那晚的逼宮事件,能讓魏天子給朝野一個交代。

沒來由地,魏天子感覺心口傳來一陣陣的絞痛,隨即,眼前天旋地轉。

隱約間,他聽到了童憲驚慌失措的喊聲:「來人!快傳御醫!快傳御醫!」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與宗衛長衛驕已離開了皇宮,再次回到宗府的監牢,見到了六王叔趙元俼的遺體。

當晚,趙弘潤在六王叔趙元俼的遺體前坐了一宿,直到天亮,他才召來宗衛們,收斂六王叔的遺體,准備喪事。

對於趙元俼的喪辦之事,魏天子與趙弘潤都希望按照王侯規格下葬,但宗正趙元儼卻反對。

倒不是對趙元俼曾經架空了自己心存什么怨恨,趙元儼只是認為,既然趙元俼做出了『勾結蕭逆』、『逼宮作亂』的事,按照族制,就不得葬入祖墳,甚至於,還要將趙元俼在宗譜中劃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