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6章:禹王趙元佲(2 / 2)

在殿內眾人的注視下,一位身穿布衣、拄著拐杖的中年人,在幾名衛士的攙扶下,邁步走到了內殿,笑吟吟地看著眾人。

瞧見此人,魏天子臉上泛起一陣亢奮的表情,竟掙扎著要站起身來。

而不遠處,方才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南梁王趙元佐,亦猛然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握緊了雙拳,就連呼吸都不由地變粗了許多。

更有甚者,他的眼眸中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而上將軍韶虎,更是當即叩地抱拳,口稱「王爺」。

「沒想到,連這位都驚動了……」

已邁步走到趙弘潤身邊的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望著那名身穿布衣的中年人,面露驚訝之色,喃喃說道。

「這是何人?」趙弘潤低聲詢問司馬安,他看得出,即便是最高傲的司馬安,都對來人頗為尊敬。

「是殿下您的五叔。」司馬安低聲提醒道。

『五叔?禹王趙元佲?』

趙弘潤微微張了張嘴,腦海中瞬間回憶起一幕幕曾經的記憶:一個身體狀況不佳、時不時就會咳血的身影。

而此時在內殿的一角,趙弘潤的宗衛長衛驕亦激動地看著那名布衣中年身邊一名衛士,那分明就是他們的兄弟——前宗衛長沈彧。

「沈彧……」衛驕難掩心中的喜悅,忍不住打招呼道。

他才不會去考慮沈彧回歸後會不會拿回宗衛長的職務,眼下他只想知道,沈彧當初被割傷的手筋是否已痊愈,且沈彧是否在禹王爺身邊學到了用兵的本事。

聽到衛驕的呼聲,沈彧朝著前者眨了眨眼睛,大概是想表達『眼下不方便說話、待會再聊』的意思。

看著沈彧那模樣,衛驕心中很是喜悅,畢竟,既然沈彧如此豁達,那么十有八九,他的傷勢早已痊愈。

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名身穿布衣、拄著拐杖的中年人,或者干脆說禹王趙元佲,輕輕掙開了沈彧等幾名衛士的攙扶,邁步走到魏天子的卧榻前,深深鞠躬,拜道:「臣趙元佲,叩見陛下。」

然而,還沒等禹王趙元佲彎下腰,已掙扎著起身下榻的魏天子,就已上前扶起了前者。

在被魏天子扶起後,禹王趙元佲一改方才正式的口吻,苦澀說道:「我來遲了,四王兄……」

魏天子愣了愣,隨即臉上露出幾分悵然之色,默默地點了點頭。

在嘆了口氣後,他對殿內眾人說道:「你等暫且退下吧。」

魏天子下令,自然無人膽敢不從,紛紛退離甘露殿,站到殿外等候。

在離開甘露殿時,南梁王趙元佐在經過禹王趙元佲時故意停頓了一下,而禹王趙元佲亦看了他一眼,二人都沒有說話。

無形中,他二人的目光好似實質般撞擊在一起。

「呵。」隨著一聲不明意味的輕笑,南梁王趙元佐帶著龐煥等人離開了甘露殿。

「王爺。」上將軍韶虎隨後來到了禹王趙元佲面前。

仿佛猜到了這位自己的宗衛長想要說什么,禹王趙元佲微微搖了搖頭。

上將軍韶虎會意,抱了抱拳,亦離開了甘露殿。

此時,甘露殿內殿已四下無人。

見此,禹王趙元佲目不轉睛地看著魏天子,用嗟嘆的口吻說道:「老六的事,我在進城聽說了……不過,應該不會是像城內傳論的那樣吧?」

對於城內談論的『怡王趙元俼因護駕而身亡』,禹王趙元佲是不信的。

畢竟在非特殊情況下,根本不會有刺客能靠近眼前這位四王兄。

魏天子聞言,沉默不語。

半響後,他語氣索然地說道:「是蕭鸞。……已經可以確定了,蕭氏余孽的首領,即是蕭鸞。」

「蕭鸞?」

畢竟是相隔十幾年的名字,禹王趙元佲愣了半響,才想起這個曾經熟悉的人名:「南燕侯蕭博遠之子,蕭鸞?」

「正是。」魏天子點了點頭。

聽聞此言,禹王趙元佲皺了皺眉,不解說道:「蕭鸞不是死了么?」

「並沒有。」魏天子沉聲說道:「據老六所言,當日,一名容貌酷似蕭鸞的護衛,頂替蕭鸞被處死,而蕭鸞,則扮作護衛躲過了一劫,隨後,老六顧念舊情,就私自將蕭鸞給放跑了。」

禹王趙元佲皺了皺眉,又問道:「中陽行宮的叛亂又是怎么回事?老六勾結蕭鸞?」

聽他語氣,他也不相信老六趙元俼會勾結蕭鸞那種亂臣賊子。

見此,魏天子悵然解釋道:「的確,老六勾結蕭鸞,但朕看得出來,老六的本意,只是要朕承認當年誣陷蕭氏之事,你我都知道,老六的性格,做不出來謀逆犯上的事。……然而,蕭鸞辜負了老六的信任,斬斷了他曾經與老六的交情……」

說著,魏天子便將當日中陽行宮叛亂一事告訴了禹王趙元佲,只聽得後者不得不發出天意弄人的感慨。

因為在趙元佲的記憶中,蕭鸞當初也是一個豪爽、仗義的人,且才能比其父南燕侯蕭博遠更出色,因為性格相投的關系,蕭鸞當年與老六趙元俼的交情最深。

不誇張地說,南燕蕭氏當初暗中支持趙元偲,一方面固然有蕭淑嬡的關系,而另外一方面,蕭鸞與趙元俼的交情也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

沒想到,蕭鸞為了復仇,卻背叛曾經莫逆的友人。

想了想,禹王趙元佲嘆息道:「真沒想到,那么多年了,老六還是無法釋懷……」

魏天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他誰都沒有告訴,他之所以不忍處死老六趙元俼,是因為他心存愧疚,因為他當年錯手殺死的那個女人,正是趙元俼默默守護、愛慕一生的女人。

而與此同時,在甘露殿外,沈彧已來到了趙弘潤面前,拱手抱拳。

他激動地說道:「殿下,還記得卑職么?」

盡管被禹王趙元俼的突然出現打攪了出兵事宜感覺有些不渝,但是看到沈彧這位曾經的宗衛長,趙弘潤依舊是情緒高漲,多少沖淡了幾分六王叔趙元俼過世的悲傷。

在沈彧的胸口重重錘了一拳,趙弘潤故意板著臉說道:「一別數年,起先還有書信保平安,後來就連書信都斷了,如今倒是出現在本王面前了?……我告訴你,這幾年的俸祿你別想要!」

沈彧咧嘴一笑,隨即重重抱了抱拳,望著趙弘潤正色說道:「殿下,我回來了!」

趙弘潤點點頭,伸手拍了拍沈彧的臂膀。

而此時,宗衛長衛驕在旁故意說道:「沈彧,就算你回來了,宗衛長也沒你的份了。……話說,你小子見到本宗衛長,就沒有絲毫表示么?」

聽聞此言,沈彧斜睨了衛驕一眼,那神情,仿佛根本沒有將衛驕放在眼里,氣得衛驕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但最終,沈彧與衛驕二人還是熱情地擁抱了一下。

衛驕:「真遺憾,你沒能趕上殿下的冠禮……」

沈彧:「咦?殿下弱冠了嗎?」

衛驕:「當然了,你沒見殿下長高了么?」

沈彧:「有嗎?」

衛驕:「……或許並沒有?」

「你們倆夠了!」

看著這兩個再次重逢就調侃自己身高的混賬宗衛,趙弘潤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約半個時辰後,魏天子便再次將殿外眾人招入殿內,並當眾宣布了一件事。

「……朕在此任命禹王趙元佲,擔任此次戰爭的總帥。」

看著那位站在魏天子卧榻旁的五叔,見他時不時就用手帕捂著嘴劇烈咳嗽,平心而論,趙弘潤心中實在生不起幾分信任。

雖然這樣說有些不敬,可這樣的病鬼,真能擔當起諸軍總帥的重擔么?

看著那個仿佛風一刮就會吹跑的身影,趙弘潤甚至擔心這位五叔會病死在戰場上。

相信不止趙弘潤這樣懷疑,此刻殿內那些面露詭異表情的眾人,恐怕都在懷疑著這件事。

然而,作為當事人,禹王趙元佲卻沒有這個自覺,在吩咐人將一副巨大的地圖平鋪在殿中央後,就當眾講述起此戰的戰略來。

出於趙弘潤的意料,這位看似羸弱的五叔,所擬定的戰略卻異常剛正。

總結下來就是八個字。

以暴制暴、以戰止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