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圍獵蕭鸞之始(1 / 2)

「……其實我一直在猶豫,到底是否應該將黑鴉眾交給你。」

在介子鴟離開之後,趙弘潤端著茶盞說道。

聽到「黑鴉眾」三個字,張啟功驗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測,神情稍稍有些激動,但又因為趙弘潤的話,他克制著心中的激動,低著頭聆聽著。

而此時,趙弘潤繼續說道:「據我所知,你在私下整理我大魏的律令,並做以相應的添注……」

『……』

張啟功微微張了張嘴,心中微微有些吃驚。

事實上,他的確在閑時纂編魏國的律令,並以自己的觀念加以改變,但是這件事,他從未透露給任何人,暫時只能算是他的一個個人愛好,沒想到,眼前這位太子殿下卻竟然知道這件事。

不過驚訝歸驚訝,但他並不意外。

畢竟他也算是半途投奔這位太子殿下的,青鴉眾派人盯著他,這太正常不過了,而張啟功自認為,自己也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是高括的意思,希望你不要因此記恨他……」趙弘潤笑著說道。

「太子殿下言重了。」張啟功聞言正色說道:「就算是在下,站在高括大人的立場上,亦會小心謹慎。」

「你能這么想,就很好。」趙弘潤點了點頭,笑著問道:「想聽聽高括對你的評價么?」

張啟功抬起頭來,微微張了張嘴,縱使是他,在這會兒也不禁稍稍有些緊張,畢竟高括對他的評價,或將決定他在眼前這位太子殿下心中的信任度。

而就在他忐忑之際,卻見趙弘潤笑著寬慰道:「無需緊張,高括對你的評價很高,相對而言……」

說到這里,他不由地想到了張啟功纂編的刑律,微微吸了口氣,心中泛起絲絲遲疑。

原因就在於張啟功纂編的刑律『很有意思』,大過重懲、小過更懲,從字里行間透露出的種種,簡直就是一個毫無人情味可言的法家思想。

打個比方說,就連「將炭灰隨意倒在路邊」這么點小事,張啟功亦主張處以「截指」、「斷手」的懲罰,讓趙弘潤實在是頗感震驚。

「何以傾倒炭灰這點小事,你卻要主張要截指斷手?你不覺得這過於殘酷了么?」他忍不住問道。

張啟功愣了愣,隨即這才釋然於眼前這位太子殿下臉上那份遲疑與凝重所因何事,遂笑著解釋道:「太子殿下,正因為是小事,是故臣才主張重懲。臣以為,這條戒律,應該是人人都能辦到的事,既然是人人都能辦到,卻仍有人懈怠打諢,這即是重罪……需以重懲以正律令之威!」

「……」趙弘潤摸著下巴思忖了片刻。

不得不說,張啟功的解釋倒也有點道理,畢竟「不得隨意將炭灰傾倒於路邊」,這是一件很小且很容易辦到的事,雖說張啟功在這件事上給予重懲,但若是無人觸犯,事實上這條律令也就是擺設而已。

借重典之威,約束了一件幾乎人人都能辦到的事,加強了百姓的法制意識。

似這樣想著想著,趙弘潤忽然感覺自己好似被張啟功給說服了似的。

他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先擱下。……對於你在宋郡的某些行為,我看過崔詠與高括二人的呈報,二人的評價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張啟功聞言淡淡說道:「不能否認,崔詠大人在某些時候,過於沖動直率,遠不如高括大人穩重……」說著,他偷偷瞥了一眼趙弘潤,見趙弘潤微微一皺眉,遂立刻又改口道:「當然,崔詠大人的才華,那是有目共睹的,否則,太子殿下也不會予以重任。」

深深看了一眼張啟功,趙弘潤意味深長地說道:「本王知道,你與崔詠在宋郡相處地很不開心,但崔詠是什么樣的人,本王心中也清楚,所以……不要做些會影響你在本王心中評價的事。」

聽聞此言,張啟功心中一凜,連忙拱手告罪道:「臣知罪。」

看到張啟功坦然認錯,趙弘潤滿意地點點頭,隨即笑著寬慰道:「其實你也好,崔詠也好,只是你二人意見不同導致的矛盾,這一點,本王不會偏袒任何一方。若是你倆私下有怨,本王建議你們像齊國的士大夫那樣解決……」說到這里,他見張啟功一臉困惑,遂笑著舉起拳頭晃了晃,解釋道:「以男兒的方式私下去解決。」

張啟功張了張嘴,滿臉錯愕,隨即,他抬手摸了摸曾經被崔詠一拳重擊過的下巴,泄氣般說道:「也就是說,臣是沒有報仇的機會了。」

聽到張啟功這句略顯幽默的話,趙弘潤亦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他有些意外,張啟功明明身高九尺,卻被八尺身高的崔詠打地毫無還手之力,這簡直不可思議,要知道,同樣是身高九尺有余的禮部尚書杜宥,那可是一位頗有武力的文官。

「好了好了,總之,黑鴉眾本王就交給你了。」

聽聞此言,張啟功收起臉上的玩笑,頗為激動地拱手說道:「臣拜謝太子殿下之器重……」

趙弘潤揮手打斷了張啟功,不同於方才的親和和藹,面色陰沉地說道:「所謂的客套就免了,本王把黑鴉眾交給你,你就要給本王一個交代……找到蕭鸞,不論死活!」

感受著來自眼前這位太子殿下的森然壓迫力,張啟功拱手正色說道:「殿下且放心,臣必定會將那賊子生擒至太子殿下面前。」

「唔。」趙弘潤滿意地點點頭,隨即面色恢復如常,徐徐說道:「待會你去找高括接管黑鴉眾,回頭本王會加封你「太子府都尉」,日後你等就掛靠在太子府轄下,不歸朝廷管轄……」

『太子府?』

張啟功微微一愣,心下很是不解:太子殿下不是已經搬到東宮了么?為何還留著太子府?

也難怪他心中困惑,畢竟他並不知道趙弘潤准備將太子府改造成凌駕於朝廷六部之上的軍方機構。

而對此,趙弘潤雖然也猜到張啟功會有所困惑,但目前,他並不打算透露。

畢竟這個魏國最高軍事決策府衙一旦落成,就必定要任命長官,趙弘潤還准備自領大將軍之職呢,豈敢輕易透露出去,讓禮部尚書杜宥等諸朝中大臣參合其中,斷了他的念想。

「有什么問題么?」他故意問道。

一聽趙弘潤這語氣,張啟功便知道這位太子殿下在這件事上不想過多解釋,遂識趣地搖頭說道:「不,太子殿下。」

「很好,去吧。」揮了揮手,趙弘潤把張啟功打發走了。

告辭離開東宮,張啟功先回到了垂拱殿的內殿。

因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與藺玉陽、介子鴟等人作為內朝同僚,一同在內殿批閱奏章,如今他另得職位,好歹也應該與這些同僚打個招呼,畢竟他依舊還是內朝官員,倘若不告而別,日後見到這些同僚,難免尷尬。

於是乎,他來到了垂拱殿內殿,將受封職位之事與諸位同僚說了一遍。

說實話,對於張啟功被調任到其他司署,藺玉陽、虞子啟等人都是報以樂觀態度的,畢竟以他們的理念,實在無法徹底接受張啟功這個酷吏,是故今日得知張啟功被調任他處,他們心中頗為高興。

但話說回來,對於張啟功那個新封的「太子府都尉」,內朝諸大臣也是感覺很迷惑。

因為在他們看來,縱使那位太子殿下委任張啟功負責諜報機構,那也應該是「東宮都尉」才對,畢竟那座坐落在城內的太子府,目前等同於閑置,除了仍有幾名太子趙潤的宗衛以及一些肅王衛居住在其中以外,太子趙潤本人以及諸女眷們,卻早已搬到了東宮。

對此,張啟功隱隱從趙弘潤的態度中猜到一些,很識趣地沒有多說什么,靜靜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隨即虛套地與諸位同僚寒暄了幾句後,便帶著東西走人了。

至於他所說的什么諸如「日後有機會再聚聚」的客套,藺玉陽等人大臣沒有當真,事實上張啟功也沒有當真——畢竟雙方本來都不是一路人。

「最大的威脅走了,感覺如何?」

看著張啟功離去的背影,溫崎笑著調侃介子鴟道。

聽聞此言,介子鴟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敝人的最大威脅,不一向是溫大人么?」

平心而論,介子鴟從未將張啟功視為自己的勁敵,因為他很清楚,張啟功的性格與觀念,注定他不可能在內朝得到太多的權力,目前在內朝,名義上的首輔乃是禮部尚書杜宥,其次便是李粱、藺玉陽等人,皆是正值剛正的官員,似張啟功那等陰狠之人,是幾乎不可能在內朝有什么作為的。

更別說他介子鴟目前還在向諸位同僚前輩學習的階段,因此,張啟功怎么可能會成為他的威脅?

而從旁,虞子啟聽到這話,亦笑著插嘴道:「這位溫大人吶,倘若莫要像太子殿下那般懶散,或還真是介子大人的最大威脅……」

「喂喂,虞大人這話太傷人了。」溫崎不滿地說道。

不得不說,張啟功一走,垂拱殿內朝不知融洽了幾分。

半響後,禮部尚書杜宥擺了擺手,笑著說道:「好了好了,拜太子殿下所賜,朝廷急切要修一條從「河西」到「河套」的軌道,還要在「原中」、「榆林」、「朔方」、「銀川」、「九原」、「雲中」等地修築城塞,除此之外,還要在陰山、陽山修築一座直達雲中的長城,諸位,我等肩負的責任相當之重吶……」

聽聞此言,諸內朝官員當即收斂了嬉笑,期間,溫崎略帶調侃地詢問杜宥道:「杜大人似乎已經認命了?」

杜宥當然知道溫崎這話指的是什么,聞言淡淡說道:「事實上,太子殿下也並未懶散,他只是不喜受到拘束罷了,只要太子殿下能盡到本職,無論是在垂拱殿還是在東宮,亦或是在其他地方,其實是一樣的……」

「哦?」溫崎雙眉一挑,表情古怪地問道:「這當真是杜大人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