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默契與懷疑【二合一】(2 / 2)

在約定好之後,蕭鸞告辭離去,此時,衛國豪俠夏育這才領著一干衛士從內室出來。

在揮揮手示意衛士們離開書房後,夏育皺著眉頭對衛公子瑜說道:「公子,您不該與那蕭鸞合作。那個男人是一頭惡虎,與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合作?」衛公子瑜微微一笑,淡然說道:「我幾時與他合作了?只不過,他有我想要的東西,而我則借一塊地方給他藏身,僅此而已。」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你說的『與虎謀皮』,你未免也太高估他了。據我所知,蕭鸞在魏國謀劃了二十年,可最終,卻落得個黯然逃離魏國的下場,在我看來,他縱使如你所言曾經是一頭惡虎,但眼下,也只不過是一頭去了爪牙的喪家犬罷了,何足懼哉?」

聽聞此言,夏育皺了皺眉,提醒道:「公子,惡虎終究是惡虎,並不會因為失去爪牙而放棄傷人,也不會因為你饒他一命而有所感恩。」

「你的親身經歷?」衛公子瑜好笑地問道,他知道,眼前這位豪俠,那可是曾經搏殺過猛虎的猛士。

「公子。」夏育再次皺了皺眉頭。

「好了好了。」衛公子瑜無奈地笑了笑,隨即收起笑容,眼眸閃過幾絲冷色:「你放心,待我得到想得到的東西,到時候,我就會派人提著此人的首級,去找我表弟趙潤,討要那五十萬金的賞金!」

「那些魏國工匠的冶鐵手札?」夏育壓低聲音問道。

「還有他的錢。」衛公子瑜長長吐了口氣。

與蕭鸞一樣,衛瑜也很缺錢,雖然他是衛王的公子,但是有些需要花錢的地方,他卻不好直接向他的父親衛王費開口。

比如說,衛公子瑜在私底下組建了一個游俠組織,號曰「長鋏」,網羅衛國的游俠豪傑為他效力。『注:鋏,即劍柄。長鋏,即指長劍,相對應的短劍,則叫做短鋏。』

不同於那些頂著游俠的稱號卻盡干些地痞無賴之舉的家伙,衛國的豪俠,那可真的是持三尺青鋒劍,好打抱不平、行俠仗義的義士。

可話說回來,再是俠義的義士,也需要吃飯,既然衛公子瑜需要這些游俠為他效力,那么理所當然要養活他們,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除此之外,衛公子瑜還在私底下嘗試發展冶鐵工藝。

其實在衛公子瑜的祖父「衛王糾」的年代,衛國也曾有過一段發展冶鐵工藝的歲月,只不過在衛公子瑜的父王「衛王費」當政之後,衛國的冶鐵發展就受到了阻礙。

說白了,就是當時衛國鍛造出來的鐵劍質量很差,強度與鋒利還不及這個時代已經純屬的青銅兵器,再加上發展冶鐵工藝需要投入的金錢太多,於是衛王費就放棄了。

畢竟衛王費與魏王趙偲的關系非常好,在衛王費看來,反正魏衛兩國關系親密到連邊境都不需要設防,既然魏國已經在發展冶鐵工藝,他衛國何必多此一舉呢?到時候直接購置魏國鍛造的兵器不就成了?

這還真不是玩笑,事實上,衛國最精銳的濮陽軍,也就是衛王費直屬的王師,其兵器甲胄,其實始終是跟魏國的駐軍六營持平的——當然,也僅僅只是濮陽軍這支衛國的王師而已,至於其他的衛國軍隊,絕大多數都是在使用魏國淘汰下來的軍備。

倒不是魏國這邊不肯放寬額度,只是衛王舍不得這筆錢而已,畢竟魏國當年駐軍六營的裝備,哪怕是在魏國虛弱的時候,魏王趙偲仍然堅持每兩三年全軍換裝,盡可能地走精銳路線,以應對來自韓國的威脅。

相比之下,衛王費更願意用這些錢來享受,他很滿足於自己作為魏國的小弟。

但衛公子瑜則不同,在他看來,衛國必須要擁有屬於自己的冶鐵工藝,否則,他衛國將始終無法擺脫魏國的控制與擺布——畢竟以以往的趨勢,若魏衛兩國失和乃至於交惡的話,他衛國甚至無法自主打造兵器與甲胄。

到時候,難道真要重拾幾乎已淘汰的青銅鍛造技術?

但遺憾的是,衛公子瑜只能憑一己之力,偷偷摸摸地在私底下研究,因為這件事,別說若傳到魏國那邊,多半會引起魏國對他衛國的懷疑,甚至於,他連他父王衛王費這關都過不了。

因此,別看衛公子瑜這一兩年,借當年韓將司馬尚攻陷他們半壁疆土的前車之鑒,終於說服他父王,拿出了一大筆錢創建了數支軍隊,但事實上,由於他父王派了幾名主簿嚴格把關著,衛公子瑜根本沒辦法挪動,無論是投到「長鋏」,還是投到他偷偷摸摸研究的冶造工藝當中。

迄今為止,維持「長鋏」與發展冶鐵技術的消耗,全靠支持他的衛國富豪在私底下捐贈,根本不經過國庫的賬本。

而相比較維持長鋏的耗費,研究冶鐵技術的經費投入簡直就是無底洞,想想當年的趙弘潤就知道了,南征北戰前後從楚國、三川、韓國收刮、敲詐了一筆筆的錢物,可結果呢,當時肅王府的家計開銷,還要靠小夫人羊舌杏在城內開設的「肅氏楚金」來維持。

甚至於即便如此,趙弘潤還欠下了戶部幾百萬兩的欠款,一直到博浪沙河港竣工。

雖然這筆龐大的資金投入,並非是全部用在發展冶鐵工藝上,但要知道,魏國當時好歹是有一定基礎的,而衛國呢?卻連最基礎的工藝都未曾掌握。

這意味著,衛公子瑜需要砸下比當初趙弘潤砸在冶造局更多的金錢,才有可能獲得一些成績。

也正因為這樣,衛公子瑜非常需要蕭鸞的那筆錢,因為那筆錢不會過國庫的賬目。

「那趙潤公子那邊……如何回覆?」

在聽了衛公子瑜的解釋後,夏育皺著眉頭問道。

衛瑜思忖了片刻,鎮定地說道:「此事,我自有主張。」

說到這里,他微微嘆了口氣,自嘲道:「魏人為抓捕蕭鸞潛入我衛國境內,殺害我兩百余頓丘軍士卒,然而最後,我還不得不聽從那個表弟的話,將蕭鸞擒獲獻上……夏育,這就是魏衛兩國的友誼。」

「……」夏育張了張嘴,默然不語。

五日後,衛公子瑜派了一隊兩百人左右的親衛,將頓丘軍副將公宜捆綁,押送到了大梁。

當時,張啟功與北宮玉已返回大梁,在得知此事後,便從那些衛國軍卒手中接收了要犯,將其押入太子府的私牢。

大約半個時辰後,太子趙潤在得到這個消息後,欣喜若狂,顧不得自己那所謂「沾到雪就會死」的『怪症』,帶著宗衛長呂牧,冒著風雪風風火火地來到太子府的私牢。

而當趙弘潤來到私牢的時候,張啟功、北宮玉、陽佴、鴉五等人正圍在牢房外打量著那名自稱是頓丘軍副將「公宜」的男人。

見此,趙弘潤沖到張啟功等人身邊,一邊張望牢房內的那個男人,一邊語氣急切地問道:「北宮,當真是蕭鸞么?」

然而,北宮玉搖了搖頭說道:「此人與蕭鸞有七八分相似,但,並非是蕭鸞……」

趙弘潤並沒有親眼見過蕭鸞,但相信北宮玉不至於會在這種事上欺騙他,聞言萬分失望的他,罕見地有些失態,在恨恨用手砸了一下牢門後,懊惱地問道:「那他是誰?」

話音剛落,就見牢房內的那個男人沖到牢欄處,朝著趙弘潤大喊道:「我乃衛國封丘軍副將公宜!亦是你苦苦要找的蕭鸞!哈哈哈哈!」

看了一眼面色陰沉的太子趙潤,北宮玉小心翼翼地說道:「如太子所見,此人乃是伏為軍的一員。」

「……」趙弘潤面色難看地盯著牢房內那自稱蕭鸞的家伙,轉身拂袖離去了。

片刻後,在太子府內「都尉署」的班房里,冷靜下來的趙弘潤,召見了張啟功、北宮玉、陽佴以及鴉五幾人。

據衛公子瑜托人帶給趙弘潤的回信中所言,他在得到後者的書信後,立刻便派人抓捕了頓丘軍的副將公宜,但在看過牢內那個家伙的德行後,縱使沒有北宮玉辨認,趙弘潤也不認為那個家伙就是那個蕭鸞,那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許,此人是蕭鸞的一個替身。」在思忖了片刻後,北宮玉皺著眉頭說道:「可能是蕭鸞懷疑太子殿下很有可能通過衛公子瑜去抓他,但又不舍得輕易放棄聚攏的伏為軍,故而叫替身代為出面,因而被衛公子瑜的人擒獲。」

頓了頓,他又說道:「也有可能,是蕭鸞為了打消衛公子瑜的懷疑,故意丟出一個棄子。……在他看來,縱使是太子殿下,也不好接二連三地指使衛公子瑜去做什么事。」

趙弘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詢問張啟功道:「啟功,你怎么看?」

只見張啟功看了一眼北宮玉,拱手說道:「太子殿下,臣以為,北宮大人方才所言,「縱使是太子殿下,亦不好接二連三指使衛公子瑜去做什么事」,這句話很有見地……」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忽然轉了口風:「其他的,臣暫時還未有頭緒。」

「……」趙弘潤深深看了一眼張啟功,並沒有多說什么,在簡單交代了幾句後,便帶著宗衛長呂牧離開了。

待等趙弘潤離開之後,張啟功將鴉五拉到了角落,低聲說道:「鴉五,張某有件事拜托你青鴉。」

「張大人請講。」鴉五點頭說道。

只見張啟功壓低聲音說道:「請你派青鴉潛回衛國頓丘,監視頓丘軍的一舉一動,看看衛公子瑜在『捉拿』了『蕭鸞』之後,是否有下令徹查頓丘軍當中的伏為軍細作,或者,打散軍卒、整頓這支軍隊。」

鴉五愣了愣,好似想到了什么,在用怪異的眼神看了一眼張啟功後,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