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齊使抵魏(2 / 2)

其實這會兒,趙弘潤早已經得知了田鵠、鮑叔這兩位齊國使臣的到來,確切地說,是在齊國使臣的隊伍還未抵達大梁的時候,青鴉眾就已經將這件事上報了,包括田鵠在博浪沙港市口無遮攔地數落這數落那。

他對田鵠、鮑叔這兩位齊國使臣的到來毫無意外,相反地,心中還有種「總算是來了」的念頭。

甚至於,對於這兩名齊國使臣的來意,趙弘潤亦是心知肚明:對方乃是為了宋郡之事而來,並非單純是為了鞏固齊魏兩國的關系。

在隨意瞥了兩眼那份毫無營養的國書後,趙弘潤吩咐禮部左侍郎朱瑾道:「朱侍郎,明日你禮部先去探探那兩名齊使的口風,倘若齊國已確定支持宋雲復辟的「偽宋」,那么,就讓那兩個齊使在本王動怒之前趁早滾蛋。」

禮部左侍郎朱瑾知道眼前這位太子殿下沒有那個閑情逸致與那兩名齊使扯皮談判,當即拱手領命:「臣遵命。」

次日,由禮部尚書杜宥親自出面,左侍郎朱瑾與右侍郎何昱二人作陪,在禮部本署接待了田鵠與鮑叔這兩位齊使。

而對此,田鵠心中很是不滿,因為在他看來,他此番乃是受國命而來,按照規矩,當由魏王趙偲接見,再不濟也得是如今魏國的東宮太子趙潤,至於設宴接風,那更是不必多說。

可這些魏人倒好!

出於心中的不忿,田鵠在坐下後陰陽怪氣地說道:「敝使此番前來,乃是奉我大齊君主之命,與公子趙潤商議要事,且不知,公子趙潤現在何處?」

禮部尚書杜宥當然看得到田鵠那張臭臉,不亢不卑地說道:「我國太子殿下日理萬機,我等臣子能解決的事,就無需驚動太子殿下了。」說著,他意有所指地說道:「據杜某猜測,尊使口中的要事,恐怕也不過是小事而已。」

聽聞此言,鮑叔不由地仔細打量了杜宥幾眼,心中暗暗說道:人家早就猜到了。

不過他對此倒也不感覺意外,畢竟這個時期出使魏國,魏人肯定能猜到是為了宋地的事。

而此時,田鵠卻板著臉說道:「事關齊魏兩國的友誼,這位大人,你覺得這是小事?」

這話,非但讓杜宥、朱瑾、何昱三人一愣,就連鮑叔亦暗暗稱奇:這廝,原來並非是不學無術的草包啊,這說話還是很有水准的嘛。

不得不說,鮑叔也是小瞧了田鵠,後者能成為濱海田氏推出來取代田広的代表人物,當然不可能會是草包。

面對著田鵠的有意苛責,杜宥微微一思忖,便爭鋒相對地說道:「若日後齊魏兩國的情誼果真受損,杜某以為,多半是因為兩位尊使此番的來意所致……但願是杜某杞人憂天。」

老實巴交的鮑叔眨了眨眼睛,他感覺面對這個叫做杜宥的魏人言辭更是犀利,叫他難以插嘴。

想來,只有田鵠不認為他們此番的來意會使齊魏兩國的情誼受損,在他看來,魏國就應該接受他們齊國提出的要求,因此他毫不客氣地問道:「本使此番前來,乃是代我大齊君主與貴國的趙潤公子商議宋地歸屬之事,似這等大事,杜大人做的了主么?」

聽聞此言,杜宥不怒而威地掃了一眼田鵠,心下暗暗冷笑。

不得不說,如今的杜宥,身兼「禮部尚書」與「垂拱殿內朝首輔」兩個職位,在魏國朝廷中,儼然已經是百官之首,近期他也曾接見韓國、秦國的使者,但還真沒有誰敢這般不客氣地對他說話。

「宋地?」杜宥輕哼一聲,渾不在意地說道:「果然是一樁無關緊要的小事……這件事,想來本官還是做的了主的!」

聽聞此言,田鵠微微有些意外,可就在正准備開口之際,卻聽禮部左侍郎朱瑾便沉著臉插嘴道:「恕朱某不敢苟同尊使的言論。宋地乃是我大魏之國土,尊使卻說什么請我國太子殿下與貴國陛下「商議宋地歸屬」,這恐怕是名不正言不順吶!」

從旁,禮部右侍郎何昱的話更是直接:「敢問尊使,貴國有何名義可談論宋地歸屬?」

還別說,隨著禮部隱隱成為六部之首,禮部的這三位長官,說話的底氣都足了許多,不知情的人,還以為的兵部的官員在跟這兩名齊使談判。

可能是見屋內的氣氛變得糟糕起來,鮑叔不敢再放任田鵠獨自與對面的魏國官員交流,連忙道出了來意,即將宋郡一分為二,郡西歸屬魏國,郡東歸屬宋雲復辟的宋國。

說實話,這個提議,還真是出於杜宥等人的意料,畢竟他們原以為齊國要么站在他們魏國這邊,要么就站在宋雲復辟的宋國那邊,沒想到,竟然是這種和稀泥的方式。

還別說,縱使是方才口口聲聲表示可以做主的杜宥,這會兒不禁也有些躊躇,畢竟鮑叔所說的那一番話,也不是就沒有道理:反正魏國如今放任宋雲與桓虎占據宋郡的東部,正為即將與韓國爆發的戰爭繼積蓄力量,何不干脆就認可宋雲復辟的宋國呢?

說實話,杜宥其實是傾向於這個觀點的,在他看來,他魏國如今應當做的事,是積極備戰,准備即將與韓國爆發的那場戰爭——這場戰爭將直接關系到魏國與韓國在整個中原的霸主地位,是目前魏國最為關鍵的事,相比較而言,宋雲復辟的宋國,不過是疥癬之疾。

說得再通俗點,倘若魏國在那場戰爭中能夠擊敗韓國,那么,整個中原就再沒有能夠阻擋他魏國成為中原霸主的國家,到時候他魏國騰出手來,隨隨便便就能摁死那個「偽宋」。

然而在這件事山,東宮太子趙潤異常堅決,定要維護魏國對宋郡的主權,說實話,杜宥是反對的,只可惜,那位太子殿下雖然平日里疲懶沒個正行,可一旦認真做出了決定,卻沒有人能夠左右,因此到最後,杜宥也只能坐視浚水軍、汾陘軍、成皋軍那三支駐扎在宋郡的魏軍,代表朝廷正式與宋雲的北亳軍以及那個偽宋開戰。

當日,在禮部與齊使做了初步的接觸後,禮部尚書杜宥親自前往東宮拜見太子趙潤,道明了田鵠與鮑叔那兩名齊使的來意。

待聽說齊國有意將宋郡一分為二之後,趙弘潤也很意外。

可意外歸意外,並不代表他就願意接受齊國的這個提議:「轉告他們,絕無可能!」

聽聞此言,禮部尚書杜宥猶豫一下,舊事重提道:「太子殿下,臣以為,這件事亦無不可……終究我大魏如今當務之急,乃是在於籌備與韓國的戰事,只要戰勝韓國,則大局已定,縱使齊國最終不肯承認,但世人亦會認可,我大魏將取代齊國成為中原霸主。相比之下,宋雲不過是跳梁小丑,偽宋不過是疥癬之疾,若因這微不足道的存在而使我大魏在與韓國爭雄時失卻先機,甚至於失利,臣以為,此乃不智之舉。……請太子殿下三思。」

趙弘潤聞言搖了搖頭,坦誠地解釋道:「杜大人放心,本王當然明白如今我大魏的當務之急是積極籌備與韓國的戰事,因此,也沒有想過大舉出兵征討宋郡,市井間那些所謂「我大魏將出動幾十萬大軍征討偽宋」的傳聞,不過是本王有意放出去的消息,這只是為了叫某些人明白一個道理,宋地是我大魏的領土,我大魏絕不會放棄這塊土地。」說到這里,他壓低聲音補充道:「這塊肉,爛也要爛在我大魏的鍋子里,縱使我大魏暫時吃不到全部,但誰敢伸手,那就剁誰的手!」

杜宥點了點頭,旋即又擔憂地說道:「臣唯恐因此而交惡了齊國……」

倒不是畏懼齊國有多么多么強大,杜宥只是不希望在他魏國即將與韓國爆發決戰的時候節外生枝,畢竟那可是他魏國不知等了多少年才迎來的、可以染指中原霸主的機會,豈能不加以重視?

想了想,杜宥還是勸說道:「臣還是覺得,我大魏當全力備戰,不可因宋雲與偽宋而分心。」

聽聞此言,趙弘潤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杜卿,你信不信,倘若我大魏全力備戰,縱使韓國到時候也已做好了完全准備,十有八九也不敢貿然挑起那場戰爭……」

杜宥聞言點了點頭,對於趙弘潤的這個猜測,他倒並不否認,畢竟恐懼戰敗的,又不只有他,難道韓人就不會擔心么?要知道近幾年,盡管韓國與魏國實際上國力相當,但出於種種原因,韓國迄今為止已經在他們魏國這邊吃了好幾場敗仗,事實上,韓人對此的壓力更大。

也正因為這樣,去年魏國在解決林胡之後,縱使那時候韓國也已經擊敗了東胡,但還是急急匆匆地假借送賀禮的名義,暗示魏國,無非就是想延後這場事關兩國地位的宿命決戰而已——或許韓人還在暗暗祈禱著,最好魏國突然爆發天災人禍,那么,這場勝負各半戰爭就不需要再打了。

見杜宥點頭,趙弘潤笑著說道:「所以說,我大魏與韓國的那場全面戰爭,雖說是隨時都有可能爆發,但正所謂麻桿打狼兩頭怕,我方會擔心戰敗,而韓國也會擔心戰敗,這會導致什么結果?……如若按杜卿所言,怕是魏韓這場全面戰爭,來臨遙遙無期,而宋地那邊,我大魏卻白白丟了國土。……不錯,偽宋不過是疥癬之疾,但杜卿要知道,宋郡這盤棋,我大魏的對手乃是齊國,而非宋人,齊人還沉寂在他們「齊王呂僖時代」的春秋大夢中,自以為天下之首,此番若我大魏退縮,只會助長那些人的氣焰。」

說到這里,他長長吐了口氣,沉聲說道:「有必要讓那些自以為是的齊人認清現實,齊國稱霸中原的時代早已經結束了,如今,由我大魏,立於中原之巔!」

看著眼前這位豪情萬丈的太子殿下,杜宥激動地雙手哆嗦。

平心而論,趙弘潤的那番言論,並沒有說服這位老臣,但前者那最後那一句豪言,卻打動了杜宥,使他胸腔內縱使有千言萬語,此時亦仿佛不受控制般匯聚成一句話。

「太子殿下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