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北上見聞【二合一】(1 / 2)

「豈有此理!」

在寧陽城南二十里處的齊魯聯軍帥帳內,當齊將田耽得知寧陽以及寧陽城外的魏營中,居然升起了楚軍以及楚國上將項末的旗幟後,氣得面色通紅。

此時他終於真正明白,為何在這幾個月里,對面的魏公子潤始終不肯與他正面交鋒,原因很簡單,因為在魏公子潤眼中,他根本不屬於這個戰場,他為田耽安排的對手,乃是此刻占據了寧陽的楚國上將項末。

當田耽將這個結論說出口後,帳內諸人卻仍有幾絲迷惑,而作為主帥的上卿高傒,更是不解地問道:「那……魏公子潤去了何處?」

「還能去何處?當然揮軍韓國腹地了!」田耽懊惱地說道。

田耽必須承認,魏公子潤這次出兵宋郡的目的實在是太堅決、太明確了,可他心底卻難免仍有幾絲怨念:我田耽卯足了勁想在這次跟你分個高下,而你卻從頭到尾視若無睹,這樣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說起來,按照這個時代「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標准,其實魏公子潤與田耽還是有不錯的交情的,畢竟他們總是在沙場兩軍相見,那也屬於是所出立場上的對立,而並非是因為私怨。

聽了田耽的話,上卿高傒皺著眉頭不說話,而魯國的將軍季武卻仿佛松了口氣似的,聳聳肩說道:「魏公子潤若果真像田耽將軍所說的那樣,率軍攻打韓國去了,這對於我方而言,其實是一件好事吧,為何……」他看了一眼有些懊惱的田耽,似乎是想說田耽為何卻板著一張臉。

在季武看來,在「魏公子潤」與「楚將項末」兩者當中選擇一人作為對手,那他肯定是選擇項末,畢竟在「四國伐楚戰役」中,麾下僅僅只有五萬魏軍的魏公子潤,那可是從頭到尾壓制著擁有五十萬大軍的項末。

當然,季武並不清楚,那時項末之所以在兵力的絕對優勢下卻仍被魏公子潤所壓制,那是因為他軍中斷了糧食,魏軍死死卡住了項末軍的糧道,使得項末軍中的士卒連飯都吃不飽,還能有什么戰斗力可言?

否則,就算魏公子潤再是善於統帥兵馬,也不可能在僅僅只有五萬魏軍的情況下就壓制項末軍五十萬兵馬吧?真以為項末是沽名釣譽之輩么?

倘若季武因為這一點而輕視了項末,那么相信在接下來的戰爭中,項末必然會讓季武明白,他項末為何能在擁有四千萬人口基數的楚國中,成為新晉的三天柱之一。

而事實上,在季武說出了那樣的話後,別說田耽頗為無語地看了一眼前者,就連其實不怎么懂軍事的齊國上卿高傒,心中亦不認可季武所說的話。

什么叫做魏公子潤率軍去打韓國,這對於他們齊魯兩國就是一件好事?

雖然高傒不想承認,但事實上,目前韓國才是正面抗衡魏國與秦國的國家,一旦魏公子潤率軍偷襲了韓國腹地,導致韓國在這場仗中戰敗,整個中原戰場就只剩下他們「齊魯越」三個國家,一個舊日霸主,帶著兩個弱國,如何跟魏、秦、楚三個強國抗衡?

盡管上卿高傒不怎么擅長軍事,但局勢他還是看得出來的:韓國戰敗,則魏國成為霸主;他齊國作為與魏國唱對台戲的國家,待魏國成為名正言順的中原霸主後,必定會支持楚國制裁他齊國。

所以說,韓國肯定不能倒,一旦韓國倒了,那他齊國也得跟著遭殃。

想到這里,高傒皺著眉頭對田耽說道:「此刻若是我軍追擊魏公子潤,應該還來得及。……寧陽往北,乃是我大齊的東郡,東郡亦有兵馬駐守,未嘗不能阻擋魏公子潤一兩日。」

聽聞此言,田耽有些意外看了一眼高傒,心想,這位上卿大人雖然不懂兵事,但這次的見解還是相當明智的。

只不過……

「想來寧陽的項末,不會如此輕易放我軍過去。」田耽搖了搖頭說道,臨末又補充了一句:「再者,東郡的兵馬,我也不認為能夠擋住魏公子潤多少時日。」

在他看來,楚將項末率軍趕到寧陽,從魏公子潤手中接盤與他田耽的戰事,由此可見,魏公子潤與楚國肯定是達成了什么協議,在這種情況下,項末怎么可能任由他齊魯聯軍前往截擊魏公子潤麾下的軍隊呢?

當然,雖然是這般判斷,但當日田耽還是嘗試了一下,他派北海軍大將「仲孫勝」率領八千齊軍向西北而行,想嘗試看看能夠繞過寧陽前往「平陸」——因為他至今都沒有收到魏軍踏足魯國境內的消息,因此,魏公子潤肯定是走了「平陸」這條路。

寧陽往平陸,向西勢必要經過「汶(wèn)上」、「梁山」一帶,此前魏軍早早就在這里設下了營壘,而楚軍在接盤這邊的戰事後,亦接管了寧陽這一帶的城池與魏營,生生卡住了齊軍想要追擊魏公子潤的去路。

在得知齊軍來犯時,駐守汶上的楚國新銳驍將「乜(niè)魚」當即率兵出營阻擋,看他這架勢,雖然並不打算就此與齊將仲孫勝的北海軍作戰,但也表明了「誰也別想經過此地」的態度。

這個「乜魚」可不簡單,在「四國伐楚戰役」中,他原是宿縣守將吳沅的副將吳潘身邊的親兵,當吳沅、吳潘相繼在與魏軍的鏖戰中戰死之後,乜魚與殘部投奔項末,受到了後者的賞識,提拔為三千人將,堪稱是楚國年輕輩將領中的佼佼者。

雖然尚且年輕,領兵經驗仍然不足,但項末安排他守在汶上,卡死通往平陸的去路,卻是綽綽有余,畢竟乜魚接管的這座魏營,乃是依山傍水而建立,且營外部署了諸多的拒馬與鹿角,因此可以說占據絕對優勢。

齊將仲孫勝所率領的北海軍,在幾乎沒有什么攻城器械的情況下,想要突破乜魚的汶上營寨,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雖然細論起來,魏公子潤麾下的商水軍曾殺了吳沅、吳潘二將,使得乜魚至今仍牢記著這段仇恨,但作為一名將領,他此時當然要著眼於大局,聽從將軍項末的吩咐,死死卡住汶上。

最終,齊將仲孫勝在遠遠觀瞧了汶上楚營半響後,無奈地選擇了原路返回,回軍營向高傒以及田耽二人述說此事。

聽到仲孫勝的匯報,田耽亦不感覺驚訝。

在他想來,既然魏公子潤早早就想好了讓楚軍接盤、而他自己則率軍偷襲韓國的戰略,那么在此之前,肯定是做好了萬全之策。

要怪,就怪他田耽自己先前沒能看穿魏公子潤的真正意圖,並沒有提前搗毀魏軍當時在汶上建造的營壘。

而得知此事後,上卿高傒則與田耽私下商議:「既然平陸這條路被楚軍卡死,不如向東,從魯地繞行前往東郡,阻擊魏公子潤。」

田耽聞言認真沉思了片刻。

還別說,從魯地繞行,當然也可以抵達東郡,只是這樣繞行的路途太遠,至少要比魏軍晚個七八日才能抵達東郡,到時候魏軍恐怕早已突破了東郡那一帶的封鎖,渡河攻入了韓國境內,介時他齊軍才堪堪抵達東郡,這樣的阻擊有什么意義?

想到這里,田耽搖了搖頭說道:「事到如今,我軍怕是追不上魏公子潤的軍隊,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前兩日派出的信使,看他能否在魏公子潤偷襲韓國之前,將這個消息送到韓國的王都邯鄲,叫韓人提高警惕。」

原來在兩日前,即是田耽叫大將仲孫勝嘗試追擊魏公子潤麾下魏軍的時候,他就已經派了幾名親兵擔任信使前往韓國預警。

至於那幾名親兵能否順利且提前將「魏公子潤欲偷襲韓國腹地」的消息帶到韓國,田耽也不敢保證,反正他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職責,把該做的事都做了。

而此時,汶上守將乜魚也已經派人將齊軍企圖追擊魏公子潤的這件事,稟告於駐守寧陽的大將項末,讓得知此事的項末感覺有些好笑。

因為他即將准備進攻魯國,然而田耽居然還有空去想魏公子潤的事,這倒是也有點意思。

兩日後,楚將項末估摸自己麾下的兵將們歇息得也差不多了,遂悍然起兵,踏入了魯國王都曲阜境內。

這個舉措,直接引燃了寧陽戰區僵持數月的平靜局面。

此時,田耽終於醒悟了魏公子潤與楚國的私下協議,認為魏公子潤肯定是將魯國『賣』給了楚國,是故楚將項末才會在他們楚國大舉進攻泗水郡的情況下,帶領十萬軍隊,屁顛屁顛地趕來寧陽接盤。

不過對此他也沒什么好說的,畢竟「魏秦楚衛四國同盟」與「韓齊魯越宋五國聯合」的陣營劃分已經十分明朗,無論是魏國將魯國賣給楚國,亦或是楚國有意進攻、甚至是吞並魯國,這都是理所當然的。

唯獨,此刻被魏公子潤放回魯國王都曲阜的魯王公輸磐,心下稍稍有些嘀咕。

魯王公輸磐並不認為魏公子潤此番是縱容楚國覆滅他魯國,否則,魏公子潤何必將他放回?直接將他交給楚將項末,讓他魯國因此投鼠忌器,這不是更好么?

基於這一點,魯王公輸磐認為魏公子潤心中其實並不希望楚國吞並他魯國,因為這不符合魏國的利益——雖然說魏楚兩國目前是同盟關系,但相信魏國肯定不願意看到一個得到了他魯國工藝技術的楚國。

當然,這只是魯王公輸磐自己心底的猜測,對於他魯國目前的狀況是沒有絲毫幫助的,畢竟他魯國目前的最大威脅已經不再是魏公子潤,而是楚國的上將項末。

事實上,魯王公輸磐猜得沒錯。

因為在率軍前往東郡的途中,宗衛長呂牧就在詢問趙弘潤這個問題,詢問後者:既然縱容楚國攻打魯國,為何不將魯王公輸磐移交給楚將項末?

在呂牧看來,縱使魯王公輸磐在前去寧陽之前,已經准備到了身後事,但他終歸是魯國的王,一旦落入楚將項末手中,無疑可以成為一張關鍵性的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