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楚齊泗水戰役(三)【二合一】(1 / 2)

十月初四的凌晨,駐守符離塞的齊國軍隊們,已於昨晚半夜,在齊國老將田驁的率領下,悄然從要塞撤離,朝著北邊的「彭城」而去,只留下齊將田武,率領三千士卒斷後,並負責在大軍撤離後放火焚燒要塞。

「放火!」

隨著齊將田武的一聲令下,他麾下的齊國士卒們手持火把點燃了堆積的引火物,使這座要塞在短短時間內就成為了一片火海。

不得不說,符離塞堪稱是命運多舛,當年駐軍在此的楚國上將項末在被迫撤離時,曾放了一把火將這座要塞燒毀,從此這座要塞便落入了齊國手中,隨後,齊人又修復了這座要塞,並派遣名將田耽駐軍在此,直到今日,齊將田驁、田武在被迫撤離時,也再次放火焚燒這座要塞。

在凝視著已處於火海之中的要塞幾眼後,田武迅速下令麾下的斷後軍隊立刻撤離,追趕他父親田驁的大部隊,因為他知道,符離塞的大火肯定瞞不過楚公子暘城君熊拓的眼睛,相信片刻之後,便有大批楚軍趕來接管這座要塞。

『……』

在最後深深凝視了一眼要塞後,田武轉身離去了。

熟悉這位上將的將領們心下咽了咽唾沫,不同於平易近人、終日里笑呵呵的老將軍田驁,田武不善言語,平日里就是一個悶葫蘆,而若是生起氣來,那更是一言不發,沉悶到讓人感到壓力倍增。

就好比此刻,哪怕明確知道與自己無關,但在旁的兵將們,亦不敢直視田武的眼睛,雖然他們也知道,田武雖然是蠻漢,但卻也不會做出遷怒於無辜之人的事。

正如田武所預料的那樣,當符離塞焚燒起大火的時候,駐軍在要塞南邊十幾二十里處的楚軍連營中,當即便有人將這個緊急軍情稟告於暘城君熊拓。

「符離塞失火?」

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暘城君熊拓先是一愣,隨即便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呵呵笑了起來。

笑罷之後,他掃視了一眼帳內諸多或坐、或立的貴族與將軍們,忽而輕呵道:「項興,給你三千兵,為本公子拿下符離塞。」

「是!」論職位只能站在帳內角落的項興抱拳領命,在帳內諸多貴族、將軍們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中,轉身離開帳外。

唯獨一人始終毫無表示,此人就是項興的父親,「細陽君項恭」,當年「汝南君熊灝」的族弟兼部下,也是如今鼎力支持暘城君熊拓的楚國貴族之一。

可能是注意到了帳內諸將、尤其是諸大貴族們的神色,暘城君熊拓朗笑著說道:「這份功勞,贈予我軍帥帳內最年輕的小將,諸君想必不會介意的吧?」

聽聞此言,帳內諸人相視笑笑,畢竟在這座帥帳內,確實是細陽君項恭的兒子項興年紀最親,再考慮到細陽君項恭為了暘城君熊拓而失去了長子與次子,只剩下三子項興一根獨苗,在這種情況下,暘城君熊拓偏袒項興,這也是人之常情。

其實誰都明白,符離塞失火,想必就是駐守符離塞的齊軍得知東海郡戰況不利,生怕符離塞成為一座孤懸在此的要塞,是故決定撤退,且在撤兵時放火焚燒了要塞,因此此番暘城君熊拓叫項興帶兵前往符離塞,純粹就是白給後者功勞。

但暘城君熊拓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們也不好多說什么,畢竟,雖然帳內諸人是因為利益結合而聚集在此,但不可否認仍有親疏之別,像細陽君項恭父子,才是暘城君熊拓最信任的肱骨心腹,這也是人之常情。

至於帳內像老將項燕、新陽君項培等「項氏一族」的人,那更是不會對此多說什么,相比較曾經勢如水火、且如今仍有間隙只是隱而不發的「楚西熊氏」與「楚東熊氏」,項氏一族內部的矛盾卻並不大。

因此,新陽君項培很快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眼前的局勢上:「齊軍從符離塞撤兵,怕是收到了齊王的王令。」

說到這里,他搖了搖頭,感覺有點不可思議地說道:「我原以為,齊國會將精銳部署於東海郡,真沒想到……」

前幾日,他們便收到了壽陵君景雲與邸陽君熊瀝從東海郡郯城一帶送來的捷報,稱他們兩支軍隊擊敗了齊國的東海軍與東萊軍,讓新陽君項培等人感覺好生意外。

聽聞此言,鄣陽君熊整笑著說道:「這說明,齊公子白,終究是不如齊王僖雄才大略……我大楚與齊國三十幾年的世仇,今時今日終有機會回報。」

一聽這話,帳內諸人,包括暘城君熊拓本人都感覺熱血沸騰,不管楚西人跟楚東人矛盾重重,但在「報復齊國」、「開疆辟土」這兩件事上,雙方的態度一致、利益貼合,這也正是暘城君熊拓在這場仗期間一呼百應的原因——因為沒有人會在這兩件事上反對他。

只要借著這個機會,擊潰齊國、甚至是吞並齊國,那么,暘城君熊拓毫無意外就能順利地取代他父親楚王熊胥,成為楚國的新王。

在環視了一眼興致高昂的帳內諸人後,暘城君熊拓沉聲說道:「齊人棄守符離塞,如今在我大軍面前的唯一阻礙已經拔除,是時候向齊國大舉進攻了!……傳令下去,三軍拔營,攻打「彭城」!」

「是!」帳內諸人起身抱拳應道。

此時,暘城君熊拓的眼睛看向了新陽君項培,在略一思忖後,正色說道:「新陽君,我希望你率麾下兵卒攻打「相城」,隨後揮軍往北,進逼魯國。期間事物,君侯到時候可與項末將軍聯系商量。」

一聽這話,新陽君項培便知道暘城君熊拓這是在為攻打魯國做准備——與富饒的齊國不同,魯國的城池談不上有怎么富裕,唯一吸引楚國攻打魯國的,就只是後者所擁有的冶造技術。

齊國的財富、魯國的工藝,這才是楚國這次鼎力支持魏國,悍然同時對齊、魯兩國宣戰的真正原因。

「遵令!」新陽君項培神色凝重地應道。

次日,在確認已接收了符離塞的情況下,暘城君熊拓派心腹肱骨「細陽君項恭」駐守符離塞,在被齊軍放火焚燒的這座空盪盪的要塞內,重新修繕建築,使符離塞成為楚國攻打齊國、魯國的糧道中樞。

除此以外,暘城君熊拓又兵分兩路,偏師由新陽君項培率領,攻打相城,繞過彭城直驅魯國;而他自己,則率領楚軍主力,揮軍朝著彭城而去。

據熊拓判斷,齊將田驁、田武在棄守符離塞後,可能會在彭城嘗試阻擊他們。

事實正如暘城君熊拓所猜測的那樣,齊將田驁、田武在棄守符離塞後,果然是選擇了駐守彭城,打算在這里阻擊楚軍。

在退守彭城後,齊將田驁將兒子田武招到書房,對他囑咐道:「阿武,這次你必須率軍支援東海郡了!」

聽聞此言,田武困惑地問道:「聽父親您的意思,您難道准備駐守彭城?」

也難怪田武感到困惑,因為齊王呂白派人送到他們手中的王令,那可是清清楚楚地寫明:在後路並未被楚軍截斷的情況下,則退守東海郡;否則便退至魯國境內,退守泰山郡。

田驁想了想,捋著花白的胡須說道:「老夫,想在彭城再會會楚軍。」說罷,他不等兒子田武開口,便笑呵呵地說道:「彭城亦有泗水之險,未嘗不可在此阻擊楚軍。」

然而,田武雖然看似莽撞粗魯,但實則卻並非是一名有勇無謀的將領,在聽到父親的話後,他皺眉思忖了片刻,隨即一針見血地說道:「父親,您是想替魯國擋住楚軍么?」

田驁愣了一下,隨即陷入了沉默,在沉默了許久後,這才點了點頭。

平心而論,別看在目前的戰局中,好似是齊國陷入劣勢,但仔細來說,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齊國目前還是擁有自保能力的,至少在短時間內,楚國軍隊未見得就能擊敗齊國。

但魯國不同,首先魯國的軍隊沒有齊國多,更關鍵的是,魯國缺少擅長打仗的將領——魏國有魏公子趙潤、南梁王趙佐、以及韶虎、司馬安、姜鄙、魏忌等等,齊國有田驁、田武、田耽、田諱、鄒忌、閭丘泰、紀宓等等,韓國有李睦、樂弈、暴鳶、靳黈、盪陰侯韓陽、陽邑侯韓徐等等,楚國有項末、項孌、項燕、新陽君項培、平輿君熊琥等等,偽宋有向軱、越國有吳起,就算是衛國都有一位衛公子瑜,而魯國有誰?

拿得出手的諸如「季叔」等士大夫,其實是精於內政的官員,而目前執掌魯國軍隊的上將季武,也只不過是憑著父親與家族的地位,才能成為魯軍的統帥,然而放眼中原,這個季武怕也不過是一名稀疏尋常的將領。

魯國,那是真的缺少將才。

因此,齊將田驁還真不敢將魯國暴露在楚軍的進攻范圍內,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在沒有他齊國軍隊支援協助的情況下,魯國是根本抵擋不住楚軍的進攻的,而尷尬的就在於,曾經在齊王呂僖時代,以壓倒性優勢將楚國按倒在泥里爆錘的齊國,如今卻需要聚集國內所有力量,才能堪堪擋住楚國的進攻——在這種情況下,他齊國何來余力支援魯國?

因此,在目前他齊國戰局並不算完全劣勢的情況下,齊將田驁從大局觀考慮,覺得自己有必要替魯國擋一擋楚軍,最起碼擋過這個冬季,畢竟魯國若很快就在楚軍手中戰敗,甚至是滅亡,這對於他齊國而言,亦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在得到父親的肯定後,田武皺著眉頭說道:「既然如此,我也留在彭城。」

還是那句話,他可不放心年過六旬的老父親單獨留在彭城,迎戰暘城君熊拓麾下的幾十萬楚軍。

然而聽到這話,田驁卻首次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道:「不,你必須前往東海郡。」說著,搖了搖頭,解釋道:「雖然暘城君熊拓麾下的軍隊,才是楚軍的主力,但就目前的戰局來說,關鍵還是在東海郡,只要東海郡那邊遏制了楚軍的勢頭,其他幾處戰場就能得到喘息的機會。東海軍的紀宓、東萊軍的鄒忌,雖說亦是將才,但恐怕並不足以在短時間取得優勢,更何況是在如今局勢危難的情況下,若你不去東海郡,臨淄那邊很有可能調離駐軍在寧陽的田耽,叫他鎮守東海郡。……此事萬萬不可,在寧陽一帶,有楚國上將項末,如今田耽遏制了項末,才能保魯國的太平,一旦田耽被調回本土,魯國很有可能會被項末所覆滅,唇亡齒寒,魯國若覆滅,我大齊恐怕也……」

「可是……」田武臉上露出幾許猶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