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魯楚之戰(三)【二合一】(1 / 2)

盡管收到了桓虎派人送來的密信,那在當晚,田驁軍還是夜襲了楚軍的營寨。

正如齊國老將田驁所判斷的那樣,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這兩位楚東熊氏貴族,對兵事也不甚了了,自以為麾下有十幾萬軍隊之眾,薛城一帶的魯軍與齊軍便不敢妄動,根本未曾想到老將田驁雖年紀老邁,但雄心絲毫不減當年。

可能這兩位楚東熊氏貴族,此刻正想著攻陷薛城後該如何收刮城內的財富。

當晚,田驁、田恬祖孫二人分兵兩路,夜襲楚軍營寨,就連他們都沒有想到,楚軍的防備竟然會如此的松散,以至於當他們祖孫二人攻破楚營的營門時,營內絕大多數的楚軍士卒甚至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以有心算計無心,縱使楚軍多達十幾萬,亦難以避免迎來一場大敗。

當年輕的驍將田恬率領一支奇兵徑直殺向楚營內的中軍時,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衣不遮體,慌慌張張地從各自的帥帳里跑出來,看著滿營的混亂局面不知所措。

不得不說,他二人當年能擋住吳越大將「吳起」親自所率領的東甌軍,確實是仰仗了前楚國「三天柱」之一、西陵君屈平,否則,就他們這種水平,如何能招架地住吳起這等越國的大將?

恐怕無人能夠想象,在多達十幾萬人的楚營中,齊國小將田恬僅率領數百精銳之士,便一路殺到了楚營的中軍帥帳。

只可惜這會兒,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早就在其親衛的保護下逃之夭夭了,以至於待等田恬殺到這二人的帳篷時,帳篷內就只有被楚軍俘虜而來的幾名年輕貌美的魯國女子,縮在床榻上滿臉驚恐、瑟瑟發抖。

「嘁!無膽匪類!」

田恬懷著懊惱、鄙夷、遺憾等種種情緒,忍不住怒罵一句,隨即,他一邊命人救走這幾名魯國女子,令其將這些女子帶回薛城,而他自己則與祖父田驁匯合,繼續在楚營中左突右殺。

期間,雖然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二人麾下的楚軍將領們竭盡全力想控制營內的混亂,奈何軍中的糧募兵戰斗素質實在太差,在齊軍的逼迫下一個個慌不擇路,反而屢屢沖散了己方的陣型,使得營地的混亂局面始終無法得到控制。

一直殺到次日天蒙蒙亮,田驁、田恬這才心滿意足地領兵撤退,此時再看這座楚營,才剛剛開工沒幾日的營寨,大多被齊軍付之一炬。

待等天色大亮後,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這才返回營寨,看到營內一片狼藉,這兩位楚東貴族又氣又怒。

怒的是,田驁這老匹夫麾下區區萬余兵力,居然敢夜襲他們;而氣的是,他倆麾下十幾萬楚國軍隊,昨晚竟被齊軍以區區三四千兵力打地滿地找牙。

當然,似這等素來習慣養尊處優的楚東貴族,自然不會認為是他們的問題,他們將過錯歸於麾下的將領太過於疏忽,將軍中的將領們召集到帥帳內,狠狠訓斥了一番。

好在這些將軍皆是他倆麾下心腹,除了挨了頓罵以外,倒也沒有受到別的處罰,等於不了了之,就是苦了麾下的楚軍士卒們,由於統帥的無能,白白被田驁軍殺了一通,被齊軍所殺、包括自相踐踏而死者,居然高達萬余人,傷者不計其數。

不得不說,這簡直就是「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的最佳詮釋。

但還是那句話,這點損失,楚軍完全承受得起,於是乎,在花了整整一日重新整頓軍隊後,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便立刻將矛盾對准了薛城東郊的田驁軍營寨,以報復前日齊軍對他們的夜襲。

論在白晝里正面交鋒,楚軍還是不虛田驁軍的,畢竟田驁軍中並沒有太多的戰爭兵器,因此,即便最終田驁軍還是頑強地擊退了楚軍的進攻,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戰後,在看到部將呈遞上來的傷亡報告後,老將田驁站在帥帳帳幕位置,看著營內遠處的傷兵默然不語。

「祖父大人。」田恬來到祖父田驁身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見此,田驁勉強露出幾分笑容,問道:「乖孫兒,有什么事么?」

只見田恬猶豫了一下,說道:「祖父大人,孫兒覺得,那桓虎的建議……」說著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祖父,您也看到了,此次我軍完全是在為薛城而戰,但在我軍遭受楚軍報復之時,薛城的季伷卻袖手旁觀、無動於衷……孫兒不說他貪生怕死,在孫兒看來,他但凡是懂點兵事,就應該懂得伺機從側翼偷襲楚軍,減輕我軍的壓力……似這等貪生怕死、對兵事也不甚了了的家伙,對這場仗,有何裨益?」

田驁沉吟了片刻,問道:「乖孫兒,你是覺得,那桓虎的建議是正確的么?」

「孫兒並不是這個意思。」

田恬搖了搖頭,正色說道:「如祖父大人所言,孫兒亦覺得這桓虎野心極巨,或有不臣之心,可終歸眼下當務之急是設法擊退楚軍,使魯國不至於為楚國所覆滅,至於桓虎究竟有何圖謀,終究那是日後的事……不是么?」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至少孫兒覺得,桓虎的那句話還是正確的,「單憑我等,無法拯救這個國家,唯有喚醒沉浸在和平中的魯人」。」

「唔……」

聽聞此言,田驁默然不語,良久才嘆息說道:「怕是也只能這樣了……」

說罷,他看似疲倦地揮了揮手,囑咐道:「乖孫兒你去傳令吧,傳令全軍,我軍……北撤三十里。」

「是,祖父大人!」

田恬抱拳而退。

當日,在頑強擊退楚軍的進攻後不久,田驁軍便拔營北撤三十里,這等同於是放棄了繼續協守薛城。

當這個消息傳到楚軍之後,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二人頗為得意,一改之前的震怒,笑謂麾下將軍道:「那老匹夫終究是畏懼了。」

而在此之後,熊整、熊益二人卻緘口不提追擊田驁的軍。

想想也是,既然田驁已經示弱,變相將薛城拱手相讓,他們再多費力氣追擊田驁軍做什么?在當前這種情況下,當然是先攻陷薛城,收刮城內的財富咯。

於是,之後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二人,便與麾下諸將們商議攻略薛城的戰術。

旋即,田驁軍向北撤離的消息,也被薛城城守季伷所得知。

說實話,針對「田驁軍北撤」這件事,季伷並沒有所謂的失望,反過來說,其實他早巴不得田驁趕緊北撤。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季伷根本不想繼續留在薛城,早早就考慮放棄薛城,率領固守魯郡了,只不過先前田驁軍仍在薛城一帶堅守,他不好就這么一走了之,免得有人說閑話——齊國的友軍還在堅守薛城,何以你這個薛城城守,卻早早逃之夭夭?

而眼下,既然田驁軍已經北撤,薛城連最後一絲希望都失去了,在這種情況下撤退,自然不會再有人說什么閑話。

季伷暗地里已經打定主意,待等他日楚軍攻城時,只要城門一被攻破,他就立刻率軍棄城而走,似這樣,就沒有人能說他不戰而退。

五月初七,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率領十萬楚軍攻打薛城。

平心而論,此次楚軍攻打薛城的攻城器械非常簡陋,除了幾輛撞擊城門的攻城車外,充其量就是一些用來攀登城牆的普通長梯而已,其余像井闌車、雲梯等等攻城器械,一架也無,而薛城的城牆,卻高達六七丈。

可結果,短短不到一刻辰,楚軍士卒們便攻上了薛城城牆,不得不說,這在很多魏國兵將們看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

甚至於,就連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二人都有些難以相信:我倆麾下的士卒,何時變得如此生猛了?

事實上,當然不是楚軍的士卒變得如何生猛,而是因為薛城城守季伷,早已對守城的部將們知會過了:一旦楚軍攻破城牆,就立刻棄城撤退。

在這種情況下,守城的魯國士卒何來的斗志?——就算他們先前心懷著包圍薛城、與楚軍誓死抗爭的決定,在聽說季伷那道消極的命令後,心中那一腔熱血怕是也涼透了。

「攻破城門了!」

隨著一名楚軍士卒狂喜的呼喊聲,薛城的南城門,在轟然一聲巨響中,被楚軍的士卒攻破。

頓時間,城外的楚軍如潮水般涌入城內。

在得知此事後,薛城城守季伷毫不猶豫地率領麾下軍隊從北門逃離。

正如季伷所預料的那樣,攻入薛城的楚軍兵將們,根本沒有人去追擊他們,只顧在城內搶掠財物與女人,雖然一部分薛城百姓在得知城池被楚軍攻破後,亦從北門、西門、東門幾個方向逃離,但還是有許多無辜的魯人,遭到了楚軍的毒手。

諸如楚軍攻陷靈邱時一樣,楚軍士卒在薛城搶掠財富、奸**人,無惡不作。

期間,選擇留在城內的個別墨家子弟,殊死抵抗,可單憑他們幾柄劍,如何擋得住破城後如狼似虎的楚軍士卒?——要知道,攻破敵城後的楚軍士卒,與攻打城池時相比,戰斗力何時翻上幾番?

最終,那些墨家子弟紛紛舍生取義,為了庇護城內的本國百姓而犧牲。

而遺憾的是,他們的犧牲毫無意義,在他們死後,那些楚軍士卒們獰笑著踏過他們的屍體,繼續在城內燒殺搶掠,以至於城內到處都是魯國男人的屍體,隨處可聽見無辜女子那悲慘的哭嚎聲。

一時間,薛城淪為人間地獄,無數城中百姓遭到毒手,而那些僥幸暫時還未遭到毒手的魯國百姓們,則紛紛攜家帶口地逃離。

在那混亂的人潮中,親人離散,被人群沖散的稚童因與雙親失散而無助地放聲大哭,卻沒有人去理睬,更多的人,只顧著自己逃命。

看到這一幕幕,城內一些老人頓足捶胸:「禮樂崩壞,國家將亡!」

不得不說,此刻薛城的景象,頗似當年宋國覆亡時的情景:許多人都只顧著自己逃命,卻沒有人能像宋國的英雄、士大夫向沮那樣勇敢地站出來。

「報!」

幾名傳令兵,急匆匆地來到城外楚軍本陣,對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二人稟道:「啟稟兩位君侯,我軍已攻占薛城!」

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聞言又驚又喜,畢竟此前他們可沒想到攻打薛城竟如此順利。

「那季伷呢?」鄣陽君熊整問道。

「破城之後,似乎帶領殘軍逃離了。」傳令兵回答道。

鄣陽君熊整聞言哈哈大笑:「這個懦夫!」

笑罷,鄣陽君熊整與彭蠡君熊益便策馬緩緩入了城。

進得城內後,這兩位楚東貴族對此刻城內因他楚軍而造成的種種慘劇視而不見,相顧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