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魏韓對峙(三)【二合一】(2 / 2)

雖然這話仿佛有些驚訝,但是庄公韓庚的臉上,卻並無吃驚意外之色,很顯然,他早就也已經猜到了——或者說,他是在猜到韓王然的意圖只是為了錢財而並非是要殺他時,這才壯著膽子前來。

「沒問題。」

在思忖了片刻後,庄公韓庚拍拍胸口信誓旦旦地應了下來,當場表示願意向國家貢獻一筆錢財。

見庄公韓庚如此爽快,韓王然心中也很滿意。

其實他也明白,庄公韓庚之所以如此爽快,其實也是有條件的——按照歷來的默契,庄公韓庚此舉叫做花錢消災,拿了他這筆錢,曾經他與韓王然之間的恩恩怨怨,就從此一筆勾銷,不得再提。

而對此,韓王然倒也不介意,畢竟他也不是一個太過於記仇的人。

在作為傀儡的這十幾年中,他最恨的就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康公韓虎,只因為後者當年摔死了他的愛鳥——那是他心靈的寄托,是他在無助時不斷激勵自己振作的傾述對象。

而除此以外,韓王然在事後並沒有清算任何人,比如那些曾經在背後笑話他這個傀儡君主的內侍與宮女們。

當然,那些內侍與宮女們自己嚇得逃離王宮,這跟他毫無關系。

「庄公大義為國,實在是我王族典范。」

既然拿了好處,韓王然也不介意說幾句贊美的話,畢竟他還有事要請庄公韓庚幫忙呢。

這不,幾句好聽的話之後,韓王然又接著說道:「庄公,除了請您為國慷慨解囊之外,寡人還希望庄公您跟代表寡人,與國內那些人交涉,希望他們出於大義,共同助國家渡過難關。」

言下之意,就是讓庄公韓庚代表他與國內的王族、貴族、世族交涉。

庄公韓庚捋著胡須想了想,覺得這件事倒也不難。

雖說天下烏鴉一般黑,無論楚國、魏國、韓國,只要是王族、貴族,就幾乎沒有不貪婪斂財的,但是在國難當頭的情況下,這些王族、貴族倒也不至於昏昧到將家族擺在國家之前——國家、國家,既無國,何來家?

「此事……應該不難辦。」庄公韓庚斟酌著語氣說了句,隨即,他試探道:「且不知,大王需要多少資金?」

說實話,到底需要多少資金,韓王然自己也不清楚,因此,他在思索了片刻,隨口說了一個數額。

「嘶——」

庄公韓庚被嚇得倒吸一口氣,就連眼珠子都不由地瞪大了許多,表情為難地喃喃說道:「如此龐大……的一筆錢,還只是「暫時」?」

韓王然聞言後說道:「絕非寡人貪財,借機收刮,實在是國庫缺錢,不得已而為之。」說著,他鄭重地對庄公韓庚承諾道:「庄公,只要渡過這次劫難,諸位皆是我大韓的功臣,寡人畢生不忘,若違此誓,天人共棄!」

對天起誓,在這個世人對「蒼天」還極為敬畏的時代,還是非常有力的,至少庄公韓庚在聽到這句誓言後,心中已經大定,再不懷疑韓王然日後是否會加害他。

問題是,韓王然索要的那筆錢,數額實在太大,更要命的是,這筆數額還是「暫時」,也就是說,接下來可能還有第二回、第三回,這任誰也吃不消啊,畢竟並非人人都是魏國巨富文少伯——況且,就算是文少伯也不見得負擔得起。

「老臣盡力而為!」

庄公韓庚鄭重地說道。

「庄公忠義,寡人銘記於心!」

韓王然正色說道。

在送別庄公韓庚的時候,韓王然拉著前者的手,親自相送,一路將前者送出王宮,這讓庄公韓庚感到莫名的滿足。

雖然庄公韓庚也明白,這只是韓王然籠絡人心的手段,但不可否認,他確實很受用。

況且,他韓國,也確實面臨著生死存亡的危機。

結合這兩個原因,庄公韓庚在離開薊城後,倒也不敢懈怠,代替韓王然走訪國內的王族、貴族、世族,懇請他們為了國家犧牲利益,助國家渡過難關。

可能是看在庄公韓庚的面子上,也可能是那些王族、貴族、世族還不至於愚昧到像楚國巨陽君熊鯉那種地步,在國難當頭的情況下,倒也沒人不肯捐獻錢財——當然,在此期間他們對韓王然的抱怨、甚至是咒罵,這還是在所難免的。

畢竟,並非人人都向韓王然那樣具有遠見,一般人無法理解,他韓國此時不忙著休養生息,為何要主動挑釁魏國。

但不管怎么樣,在魏興安七年的入冬前,薊城朝廷確實收到了一筆筆來自國內各王族、貴族、士族捐獻的錢財,從初秋到入冬前,源源不斷地運到薊城,大大緩解了韓國國庫的赤字。

而這件事,卻被魏國安插在繼承的青鴉眾親眼目睹,立刻就寫下密信,日夜兼程送回魏國。

待天策府左都尉高括收到這份來自薊城的密信時,已經是十二月,在粗略看罷密信後,高括不敢耽擱,立刻就前往王宮,將此事啟奏君主趙潤。

「嚯?素傳韓國的貴族,比我大魏的貴族還要貪婪專權,如今看看,還是挺仗義的嘛。」

在仔細看罷書信後,魏王趙潤似笑非笑地說道。

「想來那些人還不至於愚昧到那種地步吧。」高括陪著笑了笑,隨即壓低聲音說道:「陛下,得力於這些人的資助,韓然又得到了一筆資金,這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

趙潤瞥了一眼高括,淡淡說道:「繼續耗唄!反正我大魏,耗得起!」

「可是……」高括猶豫了一下,又說道:「長此以往,不是辦法啊。」

「你是說,那些貴族會繼續資助韓然?」趙潤問道。

高括點點頭,說道:「無論是否心甘情願,在國難當頭的情況下,想來也沒有那么多人跟楚國的巨陽君熊鯉似的,國難當頭仍想著保存實力……」

「呵。」趙潤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楚國的巨陽君熊鯉,確實是一個很搞笑的家伙,當年在「齊魯魏越四國伐楚」的時候,他延誤軍機、懈怠兵事,將兵力龜縮在城內,滿腦子都想著如何保全他的封地巨陽,當時就連趙潤麾下的商水軍都對其毫無辦法。

可事後呢,巨陽君熊鯉就被其兄長楚國老王熊胥給清算了,雖然留了一條命,但前者的財產、軍隊,都被壽郢抄沒,簡直就是弄巧成拙——倘若當初巨陽君熊鯉不是那么自私,趙潤所率領的商水軍,恐怕還不能那般順利地攻到壽郢,而事後,這位楚國君侯也不至於失去所有。

這種貪婪自私到這種地步的奇葩,縱使是在天下各國貴族當中,倒也只是個例了。

而此時,高括則在旁建議道:「臣以為,朝廷當設法對那些貴族……給予打擊!」

聽聞此言,趙潤感到有些意外,畢竟憑他對高括的了解,高括並不是那種善於出謀劃策的人——高括的長處,在於他善於結識三教九流,上至王親貴族、下至地痞無賴,只要是跟他吃過一頓飯,那准是恭恭敬敬地得喊一聲「高爺」,也不曉得這廝給那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湯。

但論出謀劃策嘛,就並非高括的長處了。

不過,趙潤並不介意聽聽高括的建議:「說來聽聽。」

得到君主允許,高括立刻就說道:「臣以為,韓國的國庫支撐不了許久,但韓國的王族、貴族中,卻仍有殷富之人,為防止這些人資助韓然,臣認為當針對那些韓國貴族的來錢渠道……據臣所知,韓國的特產有棗、栗、酒等等,售於各國,其中棗子跟酒水,我大魏也有,臣建議,韓國賣十錢,我大魏就賣八錢,以此破壞韓人的生意,至於栗子,雖我大魏很少見,不足以用這條計策,但卻可以放出謠言,就說此物多吃傷身,時間一長,就無人再去問津韓國的栗子了……」

「……」趙潤更是驚訝地看著高括。

「只要破壞韓人商賈的生意,流向韓國貴族的錢財就會越來越少,倘若此時韓然再繼續向這些貴族威逼利誘索要錢財,就難免使這些貴族離心,到時候,我大魏可以派遣策反這些貴族,許諾他們種種待遇,讓他們作為我國的內應。」高括繼續說道。

聽完這一番話,趙弘潤似笑非笑地看著高括:「你這計……有點毒啊,很像是張啟功的手筆。」

聽到趙潤的調侃,高括也不藏掖,哈哈一笑,如實相告:「回稟陛下,正是右都尉張啟功的計策。……今日我收到密信時他正好在場,我隨口一說,他便立刻就有了對策。」說到這里,他由衷地稱贊道:「此人,著實是大才!」

「唔。」

趙潤微微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張啟功是個大才,只是此人用計太狠太毒,有時候,他還真不敢用此人的計策。

不過這次嘛,張啟功獻上的計策,倒還相對中肯一些,至少不像此前幾次那樣陰毒。

想到這里,趙潤點點頭決定道:「既然是張啟功的主意,那就叫他去辦吧。……切記,盡量莫要牽連韓國的平民。」

「是!」

高括抱拳而退。

看了眼高括離去的背影,趙弘潤負背雙手走到窗口,看著窗外的雪景。

『韓然,接下來,又到你的回合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