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撲朔迷離【二合一】(1 / 2)

時間回溯到九月下旬,即巨鹿守燕縐接受了韓王然的秘密托付,返回巨鹿城之後。

回到巨鹿城後,燕縐喚來了麾下的一名心腹愛將「常洪」,命他帶領一隊精銳士卒喬裝打扮前往魏國,設法營救釐侯韓武。

為了避免形跡暴露,燕縐甚至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前線主帥樂弈。

常洪接了命令,不敢耽擱,立刻就帶了大概四十五名精銳士卒,扮成商人前往魏國——因為魏國那邊不知是礙於當年「絕不因為與他國的關系善惡而牽連該國商賈」的承諾,但是為了顯示他魏國作為泱泱大國的氣度,因此,哪怕眼下魏國與韓國、與齊國的關系愈發緊張,但魏國朝廷,卻至今都沒正式下詔驅逐國內的韓、齊兩國商賈。

因此,扮作商賈混入魏國,仍不失是一個好主意,唯一的問題是,扮作商賈會引來魏國本土商賈的敵視,以及聯合抵制,不過常洪又不是真的去做生意,因此倒也不打緊。

其實更好的辦法是扮作魯國或者楚國的商賈,但很可惜,常洪既不會魯國的雅腔,也不會楚國的方言。

九月二十六日時,常洪帶著他那一干扮作雜夫的精銳士卒,乘船來到了魏國的博浪沙河港,在那邊負責維持治安的魏國士卒們,在查看了他們的「通商允令」後,用異樣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常洪等人幾眼,大概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年頭還有敢來博浪沙的韓國商賈?不怕魏國本土商賈們聯合起來將他們吞了么?

不過即便如此,那些魏卒還是沒有為難常洪等人,揮揮手就給予放行了。

首次來到博浪沙,常洪難免被這座港市的繁華與熱鬧給吸引住了,若非有重任在身,他十分渴望逛一逛這座在魏國乃至整個中原都稱得上數一數二的港市,畢竟這座港市應有盡有,無論是各國的特產,還是最吸引男人的胭脂樓巷,甚至於,只要你曉得門路,還可以在這座港市內買到奴隸,無論是胡男胡女。

只可惜常洪有重任在身,只能留戀地看上幾眼,便立刻前往大梁。

大梁,乃是魏國的舊都,自從魏國將都城搬遷到雒陽之後,大梁難免也受到影響,不過它緊挨著博浪沙,城東又有著名的「大梁學宮」,因此,倒也不至於變得蕭條——有意思的是,由於「大梁學宮」的存在,大梁逐漸成為天下各國文士、學子的聖地,城內隨處可見青衫綸巾的學子,儼然正逐漸形成一種當地的人文現象。

假以時日,多半會成為天下文化匯聚之地。

大梁的戒嚴情況,其實並不嚴格,大概是因為城內城外尚駐扎著兩萬禁衛軍的關系——自魏國遷都雒陽之後,號稱十萬、實則只有七八萬左右的大梁禁衛軍,當中有大概五萬被調到雒陽,只留下兩萬余依舊駐扎在大梁這座陪都,而在這兩萬人當中,有大約五千駐守在大梁城內,負責維持日常的治安情況,其余人馬,則駐扎在城外,也就是當年「浚水軍」、「禹水軍(後用來駐扎鎮反軍)」的兩座軍營內。

可能是因為駐守的兵力充足,魏國從來不擔心大梁的治安情況。

當日傍晚,常洪一行人順利地進入了大梁城。

進得城內後,他們先是在城內的一間客棧住了下來,隨即,常洪便帶上兩三名喬裝打扮的士卒,前往拜會釐侯韓武的府邸。

而與此同時,釐侯韓武正在其府上與妻妾、兒女一同用飯。

細說起來,釐侯韓武在魏國的身份有點特殊,他既是被魏將伍忌從戰場上生擒的俘虜,也是被韓國所犧牲的人質,但尷尬的是,這個人質對於魏國來說,其實並無太大的意義。

難道用來他威脅韓國么?

別開玩笑了,韓王然會因為釐侯韓武而妥協?

反過來說,殺了也不成,因為殺了釐侯韓武,這反而對韓王然有利。

因此,釐侯韓武這個人質,在魏國眼中簡直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又可惜,好在魏王趙潤頗為欣賞釐侯韓武誓死不肯低頭的硬氣,吩咐朝廷善待韓武,否則,韓武在魏國的生活絕沒有這般安穩。

就在韓武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用著飯菜時,忽然有仆從來報,說是有府外有「故交」求見。

聽到「故交」兩個字,釐侯韓武的神色稍稍有些恍惚,因為他被軟禁在魏國的這些年里,很少有人前來拜會他——魏國這邊,除了當初的大梁朝廷曾在生活起居上有所照顧以外,基本上對他不管不顧,而韓國那邊呢,也極少有人來拜會他,最多就是能收到幾封書信罷了。

而這書信,也只是頭幾年,後來就基本上沒有了。

記得上一次有人來拜會他還是好幾年前,而來拜訪他的人,則是「前盪陰侯韓陽」這個康公韓虎的侄子。

那一回,韓陽攜帶家眷前來探望他,在他府上住了一陣子。

期間,韓陽向韓武講述了當時韓國的近況,比如說,他因為不忿韓王然對待韓武的態度,遷怒到前上谷守馬奢,導致馬奢氣郁而亡,而事後,韓王然亦出於憤怒削了韓陽的爵位。

當時聽到那些,韓武的心情著實有些復雜。

一來,他沒想到當初他視為弟弟的韓王然,實則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最終趁機奪回了王權。

二來,他也萬萬沒想到,他韓武落到最後,居然只有盪陰侯韓陽這個當年相互仇視的政敵將他的功勞記在心里,且為了給他抱不平,最終落得一無所有,形同庶民。

一想到如今,韓陽已搬到魏國河內郡,隱姓埋名,准備度過余生,釐侯韓武就感到十分惋惜,因為在他看來,韓陽不失是一位可媲美燕縐、秦開等韓國將領的人才,能文能武,比魏國的成陵王趙燊、原陽王趙楷之流不知要出色多少。

只可惜,韓王然因為前上谷守馬奢的關系而不肯用韓陽,而韓陽呢,則是因為釐侯韓武的關系,不肯被韓王然所用,導致韓國又失去了一位人才。

「是何人?」韓武問道。

仆從搖了搖頭,說道:「對方只推說故交,不曾透露其他。」

聽聞此言,韓武微微皺了皺眉,他感覺對方的來意恐怕不是那么簡單。

想了想,他吩咐道:「將其請到書房罷。」

「是!」仆從應聲而去。

跟妻兒交代了幾句後,韓武便徑直來到了府上的書房,等候那個不肯透露名諱的訪客。

片刻之後,便有仆從領著一名尋常打扮的男子來到了書房。

韓武瞧了一眼對方,微微皺了皺眉,因為他感覺這名男子似乎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見過,但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對方究竟是誰。

而這名男子,正是巨鹿守燕縐的心腹將領,常洪。

「釐侯。」

待那名仆從退下之後,常洪見四下無人,遂拱手抱拳,低聲向釐侯行禮:「末將常洪,見過常洪。」

『常洪……』

這個名字仿佛是打開了釐侯韓武腦海中對韓國的記憶,在略一思忖後,恍然地說道:「你是燕縐的部將。」

「釐侯還記得末將?」常洪有些欣喜。

釐侯韓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神色平靜地上下打量著常洪。

想到燕縐,釐侯韓武的心情亦有些復雜。

曾幾時時,巨鹿守燕縐乃是他韓武一系的武將,頗受韓武器重,待等到韓武流落到魏國之後,燕縐亦曾與他有書信上的往來,並且,偶爾還派人送來一些特產,雖然價值不高,但重的是這份心意。

只不過即便如此,燕縐也從未在信中提過有關於「迎他回國」的事,其中原因,韓武後來也從韓陽的口中得到了證實:只因為燕縐對韓王然頗為認可。

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雖然韓武心中難免還是有些芥蒂,但也並非不能接受。

不過今日看到燕縐無故派來其心腹愛將,韓武還是感到很意外,遂問起了常洪的來意。

見此,常洪遂走上前幾步,附耳對韓武說道:「釐侯,末將此番是特地前來助釐侯脫困的……」

『……』

釐侯韓武聞言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常洪。

平心而論,倘若硬要說他「被困魏國」,其實也不盡然,事實上,魏國對他的監視頗為寬松。

嚴格來說,並非是魏國不允許他返回韓國,而是韓王然的存在,讓釐侯韓武無法返回韓國——若他回到韓國,或許會影響到韓然的王位,到時候韓然處境尷尬,他韓武的處境也尷尬,與其如此,還不如就留在魏國。

這才是釐侯韓武留在魏國的根本原因,而並非是因為魏國強迫,事實上,魏國對於他留不留在國內,其實早就已經無所謂了。

但這會兒常洪提起這事,這就讓釐侯韓武忍不住遐想起來。

他皺著眉頭問道:「國內發生了何事?難道韓然發生了什么變故?」

聽聞此言,常洪附耳對釐侯韓武說道:「釐侯,如今國內,大王命將不久,未免庄公竊取王位,將軍特地叫我迎釐侯回國,主持大局。」

「什么?!」

釐侯韓武聞言面色大變,一把抓住常洪的肩膀,瞪著眼睛質問道:「你說韓……你說他命將不久?!這怎么可能?!」

要知道,韓王然比釐侯韓武小足足十幾歲,韓武絕不相信,他那位本該正當年的義弟,竟然會命將不久。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釐侯急切地問道。

常洪搖了搖頭說道:「並非釐侯想的那樣,只是大王這些年來日夜操勞、積勞成疾……」隨即,他便將前幾個月韓王然在宮殿內不慎跌倒磕破腦袋的事告訴了韓武,聽得韓武幾番欲言又止。

他的腦海中,不禁閃過韓王然的面容。

說實話,韓武並不恨韓然,畢竟後者只是做了一些作為君主該做的事而已,反過來說,韓然不曾為了排除隱患而將他鏟除,這已經盡到了兄弟的情誼。

因此每當回想起往事的時候,他也只是稍稍有些感慨,感慨天意莫測,讓他兄弟二人落到如今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