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通牒【二合一】(2 / 2)

當時的場面一度很激烈,唐沮先是指出了齊國在暗中幫助韓國的不義舉動——事實上當初齊國派使者前往魏國時,禮部就已經質問過——隨後,他更是毫不客氣地指出,別看眼下魏齊戰場僵持不下,但那只是因為他魏國還未發力,倘若齊國執意要跟韓國聯手抗拒他魏國,那么,待他日魏軍大舉攻至臨淄時,就莫要怪他魏國不講情面。

這一番話,氣地逐漸攬過大權的齊王呂白恨不得下令將這個傲慢的魏國使臣給宰了——反正魏王趙潤也殺過他齊國的使者田鵠,一報還一報。

面對著殺機畢露的齊王呂白,魏使唐沮毫不畏懼,大有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意思,最後還是鮑叔、管重等人出面做和事老。

這邊剛剛打發後魏使唐沮,右相田諱就稟告了「魏國鄢陵軍疑似要攻打巨鹿平原邑」的消息,讓齊王呂白大吃一驚,稍稍有些後怕。

不得不說,魏氏唐沮有句話說到了齊國的痛處:別看泰山戰場上目前魏齊兩軍僵持不下,可事實上他魏國就只出動了魏武軍這一支軍隊而已,而齊國呢,卻動用了北海軍、東萊軍、琅琊軍等五支軍隊,這也談得上是兩國僵持不下?

心慌之余,齊王呂白立刻召見了田諱、高傒、鮑叔、管重、連諶等重臣,甚至於,就連最近有意逐漸淡出朝野視線的左相趙昭,也被請來商議對策。

平心而論,針對「聯合韓楚對抗魏國」這件事,齊國這邊已不像最開始那樣堅定,原因就在於魏王趙潤全盤打亂了「韓齊楚三國同盟」原先制定的戰略,居然出乎意料地率先對他齊國開戰。

幸虧韓王然在施行詐死之計時,還記得派人跟臨淄這邊通個氣,否則,這位韓國君主的死訊,就算短時間內並未在韓國內部引起動盪,恐怕也會讓齊人失去對抗魏國的信心——畢竟從根本上來說,韓王然才是促成韓齊楚三國聯合對抗魏國的關鍵人物。

在環視了一眼殿內的諸大臣後,齊王呂白皺著眉頭說道:「韓國將領樂弈的副將紀括,前幾日派人通知平原邑的田榮,說前幾日魏將屈塍,曾有意渡過清河,偷襲平原邑,幸虧途中被那紀括截住……」

聽到這番話,殿內諸臣皆默然不語。

他們無法否認,韓國已經是竭盡全力在吸引魏國的注意,但魏國就死活不跟韓國開戰,偏偏要挑他齊國這個軟柿子下手,這讓齊王呂白以及在座的臣子們,對魏王趙潤不按常理出牌感覺有些無可奈何。

「泰山那邊的情況如何?」

齊王呂白詢問右相田諱道。

右相田諱拱手說道:「前一陣子,田耽嘗試將魏將韶虎引到茌縣,試圖三面伏擊,但韶虎沒有中計……前幾日,田耽派人送來書信,說魏將韶虎麾下的軍隊,目前在盧縣城外開辟荒田,看樣子是准備打一場持久戰……」

「魏王真是沉得住氣啊。」

士大夫管重苦笑著說道。

可不是嘛,在「韓齊楚三國同盟」已經失去秘密可言的情況下,按理來說魏國應該是最著急的,可是魏國呢,一邊在邯鄲郡拖著韓國,一邊在泰山這邊拖著他齊國,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著急的樣子。

就仿佛是一名壯漢,明明已做好了揮拳的准備,但偏偏他就只伸出一根手指,讓你完全摸不透,他這究竟是虛張聲勢,還是勝券在握。

「或許魏國對我泰山用兵,就是為了迫使我大齊向其屈服。」士大夫連諶在旁小心翼翼地插嘴道。

不得不說,由於這場仗的開局完全不像韓王然當年講述的那樣,反而隱隱有點被魏王趙潤牽著鼻子走的意思,齊國對於「聯合韓齊抗拒魏國」的信心,也難免在無形中被消磨了不少。

因此,臨淄城內的那些貴族們,再一次跳出來對朝廷施壓,希望他齊國能恢復與魏國的邦交。

畢竟自從魏國對齊國宣戰之後,魏國的商賈也逐漸開始打壓齊國的商賈,雖說有韓國這個前車之鑒在,齊國提前做好了經濟戰爭的准備,但依舊無法避免博浪沙港市方面的損失。

在當今,一口氣失去魏國、秦國這兩個市場,而韓國市場又被魏國商賈給摧毀了,這讓齊國的商賈與貴族們損失頗巨。

更要緊的是,齊國不像韓國那樣具備或可與魏國同歸於盡的實力,別說魏國傾盡全力來攻打,只要魏國出動大概三支像魏武軍這樣的軍隊,就足夠將齊國推到覆亡的邊緣。

因此,齊國國內的貴族們希望朝廷改變對待魏國的態度,而士大夫連諶,就是其中之一。

這不,記得往年,連諶曾對左相趙昭百般針對,可是最近呢,他非但不再針對趙昭,反而做出希望與趙昭化解干戈的善意舉動,這未嘗不是在找退路。

這也難怪,齊人就是這樣,長久的和平,讓他們下意識地選擇趨吉避凶,缺乏血性。

尤其是那些大貴族,當初楚齊戰爭時就拖過國家的後腿,而如今面對魏國,似乎又出現要拖國家後腿的意思。

這不,前一陣子魏使唐沮出使齊國的時候,盡管跟齊王呂白談崩了,但在回國之前,唐沮不知得到臨淄城內多少大貴族的赴宴邀請,又是送錢又是送女人,也虧得唐沮為人正直,否則,單單這次的收獲就足以讓他數年吃用不盡。

殿內諸人聞言瞥了一眼連諶,對連諶這種欺軟怕硬的家伙感到頗為不恥。

但不可否認,連諶有一句話說得很有道理:既韓國不能牽制魏國,而他齊國又無法招架魏國,那么這場仗,還有持續下去的必要么?

只是當時,上卿高傒怒聲打斷了連諶這種自滅威風的話。

不得不說,雖然高傒這個人固執而又迂腐,且此前也同樣沉浸在他齊國尚且天下無敵的幻想中,但不可否認這位齊國老臣還是頗具眼光的,他很清楚,若這次他們韓齊楚三個國家無法遏制魏國,那么,整個中原再無任何一個國家可以阻止魏國的野心。

問題是,就眼下的局勢而言,該如何打開局面呢?

在沉思了片刻後,右相田諱開口說道:「大王,必須要催促楚國了,若楚國依舊對此無動於衷,那……就算韓國與大齊竭力阻止魏國,怕也無濟於事。」

齊王呂白聞言想了想,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不過,齊王呂白想得卻是另外一層意思:韓國與我大齊,已經為了阻擊魏國而幾乎傾盡所有,你楚國還在旁看戲,這說不過去吧?要知道這場仗,只要一切順利,最終可還是你楚國獲利最大啊。

這樣一想,齊王呂白就感覺心里有點不平衡:明明說好一起對抗魏國,眼下韓國與我齊國跟魏國拼個你死我活,而你楚國,居然還在跟魏國玩兄弟和睦的戲碼,這憑什么?

於是,齊王呂白召來的士卿馮諼,叫馮諼立刻出使楚國,明確轉告楚王熊拓,倘若楚國還准備隔岸觀火的話,那索性就一拍兩散。

馮諼依言出使楚國,在車馬勞頓跋涉了約大半個月後,終於在五月下旬抵達了楚國的王都壽郢,在面見楚王熊拓時,提出了他齊國君主呂白的要求。

嚴格來說,韓國也好、齊國也罷,都是在這場仗中給楚國做嫁衣的,因此,楚王熊拓當然沒有必要得罪齊國,盡管馮諼在轉達齊王呂白的話中,情緒有點激動,熊拓亦毫不在意。

在打發走馮諼之後,楚王熊拓召見了丞相溧陽君熊盛,跟後者商議這件事。

溧陽君熊盛想了想對熊拓說道:「看來齊國有點急了……大概是因為先前的局勢對我方有點不利吧。」

可不是不利嘛,要知道韓王然當年制定的戰略,在魏王趙潤不按常理發兵攻打齊國的決定面前,幾乎是賠掉了所有的優勢,這也正是楚國至今遲遲沒有與魏國撕破臉皮的原因——因為韓國沒能按照預定計劃,牽制住魏國的主力。

「呂白還是年輕氣盛,他竟叫人對我孤言道,若孤繼續隔岸觀火,索性就一拍兩散……這個蠢材,他以為魏國會放過他齊國么?」熊拓似笑非笑地說道。

聽聞此言,溧陽君熊盛笑了笑,說道:「呂白終究不如呂僖,但他這番話,恐怕也只是一時氣話……問題是,此時對魏國用兵,並不符合我大楚的利益。」

「唔。」

熊拓點了點頭。

本來,他楚國應該是這場仗打到半途再加入的,驟然發難給魏國一個突然襲擊,可如今,由於戰略的失敗,導致他楚國必須在戰爭前期加入戰局,這難免讓熊拓有些遲疑。

別看他楚國號稱可動用四百萬軍隊,這可四百萬軍隊的綜合實力,未必就能招架得住魏國的四十萬精銳——尤其是在面對魏連弩、機關弩匣等戰爭兵器時,純粹的人海戰術,幾乎毫無作用。

但尷尬的是,楚國如今也是騎虎難下,畢竟齊國那邊已經派人傳來『最後通牒』了:要么楚國即刻入場,要么就一拍兩散。

在這種情況下,熊拓自然不好再向先前那樣看好戲。

沉思了好一陣子,熊拓終於點頭說道:「罷了,知會熊琥,雖然與原定計劃不符,但還是叫他准備動手吧……」

「是!」溧陽君熊盛躬身而退。

此時,楚王熊拓邁步走到窗口,手扶窗欞目視著窗外的景致。

他腦海中,不禁又浮現當初在鄢水魏營前,跟他堂妹夫魏王趙潤兩軍對壘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