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戛止【二合一】(1 / 2)

『……是我的失職,我應該下達更明確的命令。』

在下達了「臨魏全城戒嚴」的命令後,河西守司馬安暗自責怪的想到。

事實上,他早從他魏國君主趙潤的密信中,得知了「秦國或將對魏國用兵」的可能,但他並未將這件事告訴麾下的部將,畢竟這種事一旦泄露,反而會引起秦國的懷疑。

是故,司馬安只是下達了一個頗為含糊的命令,簡單來說就是:雖秦國目前是我魏國的盟友,但也要有所警惕,倘若秦國先表露出敵意,則立刻采取措施雲雲。

不過有一點他倒是三令五申反復提及過的,那就是一切以守住城池為主。

倒不是司馬安拘泥於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他非常清楚他麾下軍隊的守城能力——似櫟陽、蓮勺等縣城,皆有足夠用來防守的兵力與戰爭兵器,縱使是秦軍四下圍住猛攻,也絕對沒可能在其他河西郡城池派軍支援前將城池攻克。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秦國此番居然是不宣而戰,並且在十二月的深冬實施了詐城的戰術,導致櫟陽、蓮勺兩城的魏軍在幾無防備的情況下被秦軍騙奪了城池。

而與此同時,正被司馬安咒罵不已的秦軍先鋒、陽泉君嬴镹,在騙取了蓮勺後,正迅速率軍前往「重泉」。

在策馬趕路的途中,陽泉君嬴镹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不由地再次回想起,櫟陽、蓮勺兩地的魏軍士卒在被他欺騙後那仿佛是看待背叛者的眼神,這讓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這是一場不義的戰爭啊。』

陽泉君嬴镹在心中暗暗說道。

近一個月前,當他收到咸陽的命令後,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咸陽竟然命令他率軍攻打魏國?而且還是不宣而戰?

別看他在騙取櫟陽、蓮勺時,曾在該城魏軍兵將的憤怒質問下,大喊諸如「魏國不義」的借口,但說實話,就連他也不知道魏國的『不義』究竟體現在什么方面。

至少在他看來,魏國已經足夠仁義了,魏秦兩國近些年來的貿易,使他秦國的經濟迅速增長,除此之外,魏國教授了他們開發梯田,教授他們鍛造開采礦石、鍛造兵械,如今秦國國內的工匠,幾乎十有八九都在魏國的冶城學習過,當過魏國工匠的徒弟甚至是徒孫。

近兩年,他秦國的軍隊與西境的諸多羌胡再度爆發沖突,且一度占據上風,其中,魏國的貢獻功不可沒。

就他個人而言,於公於私他都不願與那友好且強大的魏國為敵。

但沒有辦法,這是咸陽的命令,是他秦國君主嬴囘的命令。

『還不知日後該如何向少君解釋……』

一想到此時還住在咸陽的堂侄女嬴瓔尚被蒙在鼓里,陽泉君嬴镹就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別看他與嬴瓔只是堂叔與堂侄女的關系,但因為這些年來,陽泉君嬴镹曾頻繁作為秦國的代表出使魏國,因此,他與嬴瓔的關系非常親近,對魏國的印象亦是極好。

在嬴氏王族中,就屬他與藍田君贏謫與魏國的關系最好。

然而,王令難違,有些事並非是他不願去做就能拒絕的。

「君侯,前方便是「重泉」了。」

策馬在陽泉君嬴镹身邊的護衛騎,指著前方提醒道。

陽泉君嬴镹抬起頭來,瞧了幾眼遠方那座城池的輪廓。

對於河西郡,他毫不陌生,別說他很清楚前方那座「重泉」城的城守乃是河西守司馬安麾下的愛將白方鳴,甚至於,他曾經與這位魏將的關系頗好,後者時常偷偷宰殺他們河西軍放牧的羊群來邀請他喝酒。

包括櫟陽的鄔婁、蓮勺的聶剴,皆是以往並不陌生的魏將。

一想到櫟陽守將鄔婁在城門被他騙取後大聲怒罵,陽泉君嬴镹心中便忍不住嘆了口氣。

因為當時正是他以舊日的交情騙取了鄔婁的信任,以至於鄔婁在發現自己被騙後,寧死不肯成為階下囚,自己撞上附近秦軍士卒手中的兵器而亡,徹底斷了陽泉君嬴镹希望借鄔婁的嘴兵不血刃拿下櫟陽的打算。

正是這個變故,導致渭陽君嬴華麾下的軍隊目前還在櫟陽、蓮勺兩地,與城內的河西軍魏卒做殊死廝殺,並未與陽泉君嬴镹同行,詐取重泉。

『此時,想來白方鳴已得知櫟陽、蓮勺兩地被我軍詐取之事……』

陽泉君嬴镹在心中暗暗想道。

但他仍有應對的戰術——事實上在他們秦軍動手之前,大庶長趙冉已經制定了一系列的戰術,保證他秦國軍隊能在這種根本不適合戰爭的寒冬,詐取魏國河西郡的數座城池,將戰線一口氣推到「臨魏」,以便於來年開春後,他秦國軍隊能以更占優勢的局面對魏國采取攻勢。

「命姜慶按計劃行動。」

他下令道。

他口中的姜慶,乃是他麾下的兩千人將,乃是他騙取重泉的關鍵。

在騙取櫟陽、蓮勺兩城時,陽泉君嬴镹是打著「軍糧供應不及」的借口,但由於騙取了城門後,兩座城池內的河西軍魏國兵將皆毫不例外的選擇了城內巷戰,試圖奪回城門,絲毫沒有逃逸甚至投降的意思,這極大地拖延了秦軍的日程。

因此,陽泉君嬴镹在算了算時間後,認為此時重泉守將白方鳴或已得知了「秦軍偷襲櫟陽、蓮勺兩城」的消息,便決定叫兩千人將姜慶與其麾下的士卒,穿戴河西軍的甲胄,假冒從蓮勺撤向重泉的魏卒,伺機騙取重泉。

為了更加真實,到時候他會率領秦軍追趕姜慶,騙得重泉城打開城門。

「殺啊——」

「追上他們!」

鑒於重泉縣已近在咫尺,陽泉君嬴镹麾下的秦軍開始演戲,扮演成秦軍追殺潰逃魏軍的樣子,試圖騙過重泉。

而此時,重泉守將白方鳴,就在西城門的城樓上,等待著敵情。

正如陽泉君嬴镹所猜測的那樣,早在兩日前,便有櫟陽、蓮勺兩城的將官,將「秦軍不宣而戰、偷襲城池」的消息送到重泉——當時那些河西軍的哨騎甚至根本沒有入城,只是在城門下喊了幾通,警告上城樓上的友軍士卒,便立刻朝著東邊而去,大概是向臨魏城傳達警訊去了。

自那之後,魏將白方鳴便將自己的住所搬到了西城門的城樓,平日里嗜酒如命、已多次被司馬安點名批評的他,此刻酒也不喝了,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指揮著城內的魏卒加緊做好御敵的准備。

「將軍,西側出現異狀!」

城樓上的魏卒,很快就注意到了西邊的動靜,連忙說道:「好似有一支秦國軍隊,正在追趕我河西軍的同澤……」

此時,白方鳴懶洋洋地坐在懶椅上,閑著沒事用鋒利的佩劍打磨著自己的指甲,聞言抬起頭來,嘴角露出幾許古怪的笑容。

「讓我來瞅瞅。」

將手中鋒利的寶劍插入劍鞘,白方鳴站起身來,走到牆垛旁,右手搭在眼眉處,眺望著遠處。

只是看了半響,他也沒有做出什么指示,只是在嘴里發出「唔唔唔」之類的無意義的聲音。

見此,他身邊有一名將官忍不住說道:「將軍,我軍的將士正在被秦軍追殺,您難道就這么袖手旁觀么?」

「……」白方鳴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那名將官,輕笑道:「你怎么知道,那正被秦軍追殺的,乃是我河西軍的士卒?」

「呃?」那將官愣了愣,隨即指著遠處說道:「那不是有我河西軍的旗幟……」

白方鳴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旗幟也好、甲胄也罷,都不是什么足以叫人信服的東西。需知櫟陽、蓮勺兩城皆已被秦軍奪取,誰敢保證秦軍不會穿著我河西軍的甲胄,騙取城池呢?」說罷,他又看了一眼城外那被白茫茫積雪所覆蓋的城郊,暗自撇了撇嘴。

臘月寒冬不利於戰爭,這是自古以來的共識,除非采取進攻的一方有什么詭計或者仗持,就拿眼下來說,白方鳴瞧見了城外遠處那「秦軍追擊他河西軍」的一幕,心中立刻就聯想到,那支正被秦軍追擊的『河西軍』,是否會是秦軍假扮?

不得不說,白方鳴如此敏銳,不愧是司馬安的副將。

不過想想也是,這廝平日里恣意妄為,一次又一次觸犯河西軍的軍規且屢教不改,可即便如此,司馬安還是沒有擼掉這廝的副將之職,可想而知,這個家伙必有過人之處。

「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白方鳴淡淡吩咐道。

見此這位將軍主意已決,城牆上的河西軍兵將們也沒有辦法,只能心急如焚地看著城外的『友軍』,在秦國軍隊的追殺下一個個倒在沿途。

漸漸地,秦將姜慶等人假冒的河西軍兵將,已逐漸接近城池,且向城上的魏軍求救:「我軍身後的乃至陽泉君嬴镹,請城上的兄弟給予援助……」

聽聞此言,城樓上的河西軍兵將,皆紛紛轉頭看向白方鳴,卻見白方鳴舔了舔嘴唇,一臉莫名笑容地看著城下,笑著說道:「那位兄弟,城上的弟兄已准備好射擊,且叫你麾下的士卒將秦軍引到一箭之地內……」

『……』

假扮魏軍的秦將姜慶聞言愣了一下。

這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