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魏齊之戰(二)(1 / 2)

「砰——!」

「砰砰砰——!」

伴隨著幾聲轟鳴之響,仿佛整座臨淄城都為之顫抖起來。

「那究竟是什么?」

在齊王呂白身邊,有一名宮卿面色發白、雙肩顫抖地指著城外的攻城兵器,滿臉驚懼地問道。

只見在臨淄的西城門外,整整齊齊地排列著百余架攻城兵器,這些攻城兵器看上去仿佛像拋石車,但它們擊中城牆的命中率,卻遠遠高過拋石車。

不錯,這即是魏國的攻城弩炮!

正是憑借著這種新型戰爭兵器,魏軍才能在極其短的時間內攻陷齊國的平原邑,並且在攻打臨淄城的首日,就將這座齊國都城轟炸地搖搖欲墜。

「放!」

在魏軍的陣列前,隨著一名魏軍將領的高喝,百余架攻城弩炮一齊發射,只見百余枚好似磨盤大小的石彈,齊刷刷地射向迎面的臨淄城牆,讓城牆上的齊國軍卒們,再一次體會到了地動山搖的感覺。

「大王……」

「大王小心……」

幾名宮卿保護著齊國的君主呂白,卻被這位君主一把推開。

他拄著利劍站在城牆上,雙目死死盯著城外的魏軍,嘴唇微微顫抖。

前一陣子,當得知魏韓聯軍攻破了平原邑且正朝著臨淄而來時,齊王白心中雖有驚恐,但更多的則是因為巨大壓力而產生的志氣。

他想到了他的父親齊王僖,記得其父呂僖當年初登王位時,亦遭逢韓國派兵進攻臨淄,當時他齊國也像今日這般,接二連三地丟失了巨鹿南郡、平原邑,幾乎快被韓國軍隊攻到濟水。

當時他齊國亦是人人自危,或有人在背地里私通韓國,試圖以提前向韓國投誠的方式,避免家族或自身被這場戰爭牽連。

在國家生死存亡之際,呂僖毅然御駕親征。

而不可思議的是,在出征的當日,呂僖還在宮殿內飲酒作樂、談笑風生。

待等飲酒到酣,呂僖吩咐宮人備馬,點兵出征,帶著魯國支援齊國的種種戰爭兵器,越過濟水,北上抗擊韓國軍隊,且最終取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讓當時北方韓國的雄主韓王簡,從此不敢再小覷齊國,齊國從此崛起於中原,力壓南楚北韓,成為了中原的霸主。

心中牢記著父親的輝煌,因此在得知魏軍攻至時,齊王呂白亦激勵自己,就以臨淄這最後一座孤城為,擊退魏軍,重現他齊國的輝煌。

是的,在魏軍祭出攻城弩炮前,就算局勢再艱難,但齊王呂白還是沒有放棄擊退魏軍、保衛國家的士氣,直到魏軍百余架弩炮接二連三地命中臨淄的城牆,將城牆轟擊地搖搖欲墜。

「轟隆——」

伴隨著一聲巨響,在城門樓北側大概兩百余丈的位置,有一段城牆坍塌了小半,原本站在城牆上的齊軍士卒們,驚叫地墜落城下,唬地斷牆邊緣的其余齊軍士卒們連連後退。

『唉——』

瞧見這一幕,齊王白長長嘆了口氣,此前充滿胸腔的斗志,在一瞬間盪然無存。

此前,他一次次在腦海中幻想魏軍攻城的過程,幻想著他齊國軍隊能憑借著臨淄這座堅城的城牆,擋住魏軍的攻勢,將這場仗無休止地拖延下去,拖到魏軍因為糧草告罄而退兵。

然而殘酷的現實卻告訴他,別說什么拖延三個月,拖延到今日入冬,臨淄這座城池,它可能連十日都撐不住。

這不,僅僅只是首日,魏軍的攻城兵器便轟塌了一小段城牆,按照這個速度,隨後八日魏軍完全有能力將臨淄城的城牆全部拆除,余下最後一日用來攻陷這座城池,綽綽有余。

『我大齊的國運,難道就到此為止了么?』

死死攥著手中的利劍,齊王呂白悲觀地想到。

就在這時,忽然有幾名公卿激動地指著城外喊道:「大王,田耽將軍,是田耽將軍!」

齊王呂白轉頭看了一眼,便看到在臨淄的西北角,有一支齊國軍隊正在進攻魏軍。

那是田耽麾下的軍隊。

在退守臨淄後,田耽便在臨淄城的西南角大概十五里的位置建造了營寨,主要負責牽制魏將趙疆、曹焱、司馬弢、季武等人;而田武,則駐軍在臨淄的西北角,負責牽制魏將樂弈、元邑侯韓普、屈塍、紀括等人。

而今日,魏軍對臨淄展開全面進攻,田耽得知後,亦立刻率領麾下兵卒傾巢而動,支援臨淄。

臨淄城上的看到的魏齊兩軍的交鋒,正是田耽與趙疆麾下曹焱、司馬弢等幾個部的交鋒。

「田耽將軍……」

「田耽將軍……」

城樓上的公卿與士卒們,喃喃念叨著,仿佛是在為遠處的田耽軍祈禱,起到後者能夠突破魏軍對臨淄的封鎖,甚至於擊退這支魏軍。

但遺憾的是,田耽軍當前的處境並不樂觀。

因為田耽當前面對的魏軍,乃是趙疆的河內軍。

河內軍,其番號下有山陽軍與南燕軍兩支,前者是步卒,是魏國唯二的兩支哪怕全軍覆沒都不曾退縮半分的鐵血之軍——另外一支是「大梁禁衛軍」。

軟弱的齊人,能夠撼動悍不畏死的山陽男兒么?

當然不!

面對著田耽麾下「北海軍」的攻勢,趙疆的愛將司馬弢穩穩地固守防線,擋住了齊將仲孫勝一波又一波的攻勢。

縱使田耽又派麾下將領東郭昴率領「琅琊軍」夾擊司馬弢部,司馬弢部亦牢牢地扎根於防線,一步不退,死死擋住這兩支齊國軍隊,以免打攪到正在攻打臨淄城的燕王趙疆。

毫不誇張地說,若非司馬弢嚴令禁止,他麾下的魏國山陽男兒們,甚至要對齊國做出反攻——司馬弢考慮到此舉或會影響到曹焱麾下的南燕軍與季武麾下的魯地軍,這才嚴令禁止。

相比較士氣如虹的魏軍,季武麾下的魯地軍顯得有些擺不上台面,在面對田耽麾下即墨軍的進攻時,呈現出一幕驚慌失措,氣得季武連連呵斥,呵斥那些魯地的士卒嚴守防線,不得退後。

當然,即便如此,但田耽麾下的即墨軍,還是沒辦法擊破季武軍,這也難怪,畢竟季武麾下的魯地軍,盡管士卒的能力遠遠不如魏卒,但這支軍隊有著非常完善的戰爭兵器,尤其是在魯國降為魏國的郡國後,魏國朝廷派了一些冶城的工匠來到薛郡,組織當地的前魯國工匠們為魏軍打造戰爭兵器,這使得季武麾下的魯地軍中,亦出現了連弩戰車、狙擊弩等原本屬於魏國獨有的戰爭兵器,使得這支由魯人組成的軍隊,戰斗力一下子就增強了許多。

「司馬弢那小子,做的還真不錯,不枉費燕王殿下那般器重他。」

在遠處的土丘上,魏將曹焱目視著司馬弢、季武等人與田耽麾下軍隊交鋒的過程,與在旁的部下玩笑道。

部下聞言笑著揶揄道:「司馬將軍越出色,將軍不是應該感到著急么?這樣下去,將軍或會被司馬將軍比下去啊?」

「放你的屁。」曹焱笑罵了一句,旋即一邊揮揮手做出准備出擊,一邊自負地說道:「老子始終是殿下麾下第一戰將!」

作為燕王趙疆的宗衛長,曹焱根本不會在意司馬弢這個迅速往上爬的同僚,就好像燕王趙疆也不在意樂弈一樣,因為彼此的地位與立場,決定他們之間根本不存在什么利害沖突。

曹焱唯一擔心的就只有一個,他怕司馬弢將風頭都搶過去了。

是的,他曹焱始終是燕王趙疆麾下第一愛將,但是否是第一悍將,那就未見得了。

看著此刻戰場上,司馬弢以一敵二,擋住了齊將仲孫勝與東郭昴,曹焱的壓力還是蠻大的。

「南燕軍,准備出擊,迂回襲擊田耽部後軍!」

隨著曹焱一聲令下,土丘後竄出一隊隊南燕騎兵,這些南燕騎兵繞了一個大圓,一口咬向了田耽軍的尾巴,迫使齊軍腹背受敵。

南燕騎兵的出場,讓齊將田耽感到頗為無力,要知道如今的魏國騎兵,可不像十幾年、二十幾年前那般,在陸續擊敗了三川人、雜胡、林胡、匈奴以及韓國這個騎兵大國後,魏國早已總結出了一套訓練騎兵、使用騎兵、克制騎兵的完善戰術體系,尤其是在吸收了游牧民族騎兵的戰術後,魏國騎兵亦懂得了迂回騷擾、反復騷擾、交叉騷擾等游擊騷擾戰術,說白了就是利用弓弩的遠程攻擊優勢,在遠離敵軍攻擊范圍的前提下,讓敵軍始終處於己方的攻擊范圍,以頻繁的射擊騷擾,達到使敵軍減員、甚至是使其士氣崩潰的結果。

就好比此刻曹焱麾下的南燕騎兵,這位魏國騎兵們雙腳踩著馬鐙,舉起弩具朝著齊軍的陣列展開漫射——在奔騰的戰馬上射箭,這是只有游牧民族的精銳戰士才能做到的事,魏國的騎兵們普遍達不到這個標准,但倘若只是用弩具來攻擊敵軍,用純粹的數量來提高精准度,這點魏國的騎兵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事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比如說,想要施行這個戰術,魏國的騎兵們就必須掌握在奔馳的戰馬上裝填弩矢的技能,別到時候被戰馬甩下馬背,或者因為沒有估算好與敵軍的距離,而被敵軍的遠程兵器射死。

而南燕騎兵作為魏國的老牌騎兵,軍中士卒的戰斗素養還得頗為過關的。

在經過了足足兩個時辰的交鋒後,田耽軍被魏軍擊退了,這位此刻備受臨淄城內軍民期待的名將,終究還是沒能擊潰那些魏軍。

在臨淄城上遠遠瞧見田耽軍被魏國的南燕騎兵擊退,齊王呂白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幸盪然無存。

他心灰意冷地走下了城牆,返回宮殿。

見此,在不遠處,齊國左相趙昭亦是暗嘆一口氣,轉身離去。

此時此刻,相信他才是心情最復雜的那一個。

忽然,趙昭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一旁的幾名宮卿,因為他好似聽到那些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可能是注意到了趙昭的目光,有一名宮卿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但很快,他就掩飾了這份尷尬,耿著脖子辯稱道:「我說錯了么?他原本就是魏國的公子,城外的魏軍難道還會加害於他不成?」

「別說了。……少說兩句。」

在旁的宮卿們紛紛示意那名口無遮掩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