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平輿之戰(二)(1 / 2)

四月十六日,沈彧與桓虎相約同時對平輿縣的東西兩端展開齊攻,然而在攻城的當日,然而在攻城的當日,本該協助桓虎攻打平輿縣東面城牆的陳狩,卻來到了主攻西面的沈彧軍中,這讓看穿了陳狩意圖的沈彧顯得有些無奈。

「你就這么信不過我么?」

沈彧當時苦笑著對陳狩說道。

陳狩聞言默然,良久這才解釋道:「桓虎那邊只是佯攻,我來城西,只是想看看能否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

這解釋,事實上連陳狩自己都不相信。

其實,倒也不是陳狩信不過沈彧,而是他知道沈彧——或者說商水一系的將領們,往年與平輿君熊琥頗有交情,生怕平輿君熊琥投降後受到沈彧的庇護。

這樣一來,他陳狩就失去了向平輿君熊琥報仇的機會了。

因此他才來到沈彧的軍中,美其名協助沈彧,實則就是為了完成自己的報仇大計,免得沈彧壞他好事。

畢竟面對沈彧,陳狩還是有些氣短的,畢竟他還欠前者一條命,倘若沈彧一定要庇護平輿君熊琥,陳狩就算不滿,也只能應諾。

不過事實證明,沈彧錯估了沈彧,也錯估了平輿君熊琥。

「嗚嗚——嗚嗚——嗚嗚——」

在三聲代表進攻的軍號聲響起後,商水軍的士卒們便對平輿縣展開了攻勢。

此時沈彧麾下的商水軍,其實是不完整的商水軍,畢竟像主將伍忌,陳燮、徐炯等高級將領,還有像項離、冉滕、張鳴等統領幾支精銳千人隊的驍將們,目前都在楚國西郢郡的當陽一帶。當日為了伏殺楚水君,商水軍出動了最精銳的兵將。

不過即便如此,沈彧麾下還是有不少良將。

比如擅長指揮投石車的「谷陶」,曾一度駐軍在天門關的「呂湛」,以及新晉的驍將「岑寶」等等,倒也不至於缺將。

不過,鑒於項離、冉滕、張鳴等三名被稱為「商水軍之銳矛」的驍將此番跟隨伍忌征戰西郢郡,沈彧麾下商水軍進攻的銳勢稍顯不足,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在這種情況下,沈彧只能期待重新被調回商水軍的呂湛、以及新晉的驍將岑寶能取得優異的成績。

「砰——」

「砰砰——」

魏將谷陶指揮的弩炮部隊,已經向平輿縣的城牆發動轟擊。

只見數十架弩炮一齊發射,那聲勢當真是震天震地,縱使是陳狩,都忍不住多瞧了兩眼,好奇問道:「那是什么?」

「弩炮。」沈彧輕笑著解釋道:「冶造局早幾年就研制的新型攻城兵器,據說燕王(趙疆)打下齊國,多虧了此物。……當然,這是冶造局的說法。」

陳狩點了點頭,雖然他不相信這種死物會是打下齊國的主要功臣,但他必須承認,這種攻城兵器的威力確實很大,這不,哪怕隔著老遠,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平輿城牆上的楚軍兵將,在遭到這種兵器打擊時的驚慌與恐懼。

「轟!」

又是一枚石彈重重砸在城牆上,使平輿縣城牆上的兵將們恍如有種地動山搖的錯覺。

「不要慌!」

在城門樓上,平輿君熊琥大聲喊話,盡可能安撫著麾下的兵將們。

作為最了解魏國的楚國將領,平輿君熊琥當然知道魏國有種叫做弩炮的新型攻城兵器,此物縱使他在魏國人脈不小,也沒有辦法拿到手。

但這並不代表平輿君熊琥沒有反制的辦法。

他當即下令道:「叫城內的拋石機立刻反制魏軍的弩炮。」

在平輿君熊琥的命令下,城內的楚軍兵將們很快就操縱著拋石機展開了反擊,甚至於,就連安置在城牆上的機關連弩,亦嘗試摧毀魏軍的弩炮。

但遺憾的是,拋石機這玩意的命中率實在低地可憐,而機關連弩呢,由於安置在平輿縣城牆上的機關弩只是二代、三代造物,並非是最優質的第四代機關連弩,以至於在射程方面根本夠不到弩炮,這讓平輿君熊琥懊惱不已。

也不曉得是否是連上天都憐憫平輿縣,片刻之後,城內的拋石機鬼使神差地,連二連三擊中了沈彧軍的弩炮,導致有四五架弩炮當場被摧毀,讓負責指揮這些弩炮的魏將谷陶跳腳不已。

「看來縱使是弩炮,短時間內亦難取得成績啊。」

觀望了一陣的沈彧喃喃說道,旋即立刻就下令投入步卒,令步卒推著攻城車前進,采取雙管齊下的策略。

商水軍驍將岑寶接到命令,當即便率領步卒,推著攻城車向前推進。

見此,平輿城上的楚軍立刻發動了數撥箭矢的反擊,不過鑒於商水軍裝備精良,且對於防御飛矢類武器頗有一套,因此商水軍這邊的傷亡倒是微乎其微,只是這樣一來,魏將岑寶麾下的士卒,其向前推進的速度就未免大打折扣,花了好大工夫,才將兩架攻城車與十幾架雲梯戰車推到城下。

攻城車,顧名思義就是撞擊城門的戰車,曾幾何時完全依靠人力,但在經過冶造局的改良後,新型的攻城車采用了絞索的設計,在增強了威力的同時,也極大地減少對士卒的要求,只需由幾名士卒轉動絞索,機關設計自會讓攻城車一次次地撞擊城門。

而雲梯戰車,其實關鍵就在於一架可折疊的長梯,所謂戰車不過是它的基座而已,在經過冶造局的改良後,此物幾乎可以杜絕城牆上敵軍士卒推翻梯子的可能性,再加上基座以及長梯的梯身皆用鐵皮包裹,因此縱使采取火燒的策略,也很難起到什么效果。

這不,原本打算用火攻反制的平輿君熊琥,很快就了解到了這一事實,看似那些雲梯戰車被烈焰吞沒,但卻始終無法將其徹底摧毀,只能暫時阻止魏卒沿著長梯攻上城牆。

反倒是城門那邊,由於平輿君熊琥早就命人掘土堵死了城門,使得那兩架魏軍的新型攻城車毫無進展,雖一次次轟擊城門的聲勢就連城牆上的楚軍兵將都感受地清清楚楚,但卻絲毫沒有轟破城門的可能性。

在一波混戰後,采取首輪攻勢的魏軍退了下來,而負責指揮的魏將岑寶,亦將他所了解到的情況,派人逐一稟告了主帥沈彧,比如平輿縣的城門早已被封死、是故無法用攻城車擊破等等。

在收到岑寶派人送來的消息後,沈彧默然不語。

他並不意外於他商水軍暫時沒能取得什么成效,畢竟平輿君熊琥為了死守平輿,早已經做足了准備。

倒是在旁的陳狩冷哼著說了句:「垂死掙扎。」

不過話雖如此,但陳狩心中卻是歡喜,畢竟平輿君熊琥越是垂死掙扎,他才越是有機會名正言順地在戰場上將其斬殺,完成為父親陳炳報仇的誓言。

就這樣,在平輿君熊琥的『垂死掙扎』下,沈彧的商水軍與桓虎的睢陽軍,首日並未能取得什么成效。

次日,沈彧與桓虎再次猛攻平輿縣,可惜結果與首日相似,難以有什么進展。

然後過了第三日、第四日,直到第七日,縱使是沈彧都沒有想到,在他以及桓虎二人的猛攻下,平輿君熊琥竟然能守足足七日,甚至於哪怕是過了足足七日,平輿城內亦不曾暴露什么潰跡。

「這可真是……」

沈彧太驚訝了。

畢竟在他印象中,平輿君熊琥的能力更多體現在人脈交際與治理邑地那些方面,至於此人在用兵上的才能,其實很是一般,在加上熊琥貪生惜命,說實話並不適合作為統率兵馬的將領。

可沒想到,這等家伙,卻能擋住商水軍、睢陽軍兩支魏國精銳長達七日之久。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七日間,縱使是報仇心切的陳狩親自上陣,亦被平輿城內的楚軍用箭矢給逼退了好幾次,這讓陳狩對熊琥稍稍有所改觀——一直以來,陳狩都覺得平輿君熊琥只是一個草包而已,沒想到,一旦認真起來,居然會如此難纏。

然而,平輿君熊琥的運氣,似乎是終結在了第八日。

在攻打平輿縣的第八日,魏將谷陶所指揮的弩炮部隊,終於在黃昏前一個時辰,轟塌了平輿縣西北端的一側城牆,引得魏卒們一陣歡呼。

就連陳狩,臉上亦露出了笑容。

在他看來,只要有那片坍塌城牆這個缺口,他明日親自上陣,定能攻入城內,斬下平輿君熊琥的首級。

不單單陳狩這么想,就連沈彧也覺得,平輿君熊琥能在商水、睢陽兩支軍隊的圍攻下死守城池七日,這已經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了,就算魏軍在第八日攻破了城池,熊琥也對得起他那楚國邑君的身份。

然而,就在沈彧與陳狩准備次日猛攻平輿縣,一鼓作氣攻陷這座城池的時候,在當日傍晚,平輿君熊琥便派人送來了投降的書信。

在這封書信中,平輿君熊琥表示他死守城池七日,萬策已盡,已盡對得起楚國與楚王熊拓了,接下來,他得為自己的家族考慮,因此,他希望沈彧給他幾日時間,使他能安撫城內的軍民,獻城而降。

看到這封書信,沈彧啞然失笑。

前幾日他見平輿君熊琥死守平輿縣,還以為熊琥已有了為楚國捐軀的覺悟,卻沒想到,熊琥依舊還是那個熊琥。

不過對於熊琥的投降,沈彧卻也有些為難,在思忖了片刻後,他派人召來了陳狩,將熊琥的投降書信遞給了陳狩。

在看完熊琥的書信後,陳狩氣地滿臉漲紅,怒聲罵道:「不知廉恥!」

憤怒的原因有兩點:其一,一旦熊琥投降魏軍,他就無法殺熊琥為父親報仇了。

倘若是在其他人的軍中,陳狩可能會不顧阻攔而執意殺死熊琥,但是在沈彧面前,他做不出,畢竟他還欠沈彧一條命。

至於第二個原因,想來就是熊琥在信中乞降的話語,讓陳狩頗感『不知廉恥』。

「啪!」

他將書信重重拍在案幾上,拂袖而去。

看著陳狩拂袖而去,沈彧亦有些為難。

於公於私來說,沈彧都傾向於接受平輿君熊琥的投降,畢竟熊琥一旦投降,他魏軍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拿下平輿,同時也能保全熊琥的性命。

他可是知道的,他魏國的皇後羋姜,此刻就暫住在商水縣的「商君」府邸——即曾經商水縣的楚人氏族為趙潤建造的「肅王府」,雖然那位皇後並沒有派人讓沈彧留熊琥一條性命,但她暫住在商水縣,這已經是一個非常明顯的暗示了。

再加上沈彧自身與平輿君熊琥的交情,不可否認,他也萬分希望熊琥的投降。

但是這些,他卻不好對陳狩明說,畢竟他與陳狩的交情亦不淺。

想來想去,他只能勸說陳狩,盡可能地保留熊琥一條性命,至於日後同為魏國臣子,陳狩將會如何針對熊琥,沈彧也照顧不到了——總之他的目的就是保熊琥一條小命。

鑒於沈彧的反復勸說,陳狩雖然心中不甘,也只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