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昭武十年(2 / 2)

王戩並不知曉,雖然伍忌麾下只有兩萬商水軍,可這兩萬商水軍,乃是商水軍的精銳,像冉滕、項離、張鳴等商水軍的驍將們,此刻皆在伍忌的麾下,王戩想要擊敗這樣一支精銳的商水軍,可不是那么容易。

在受到阻礙之後,王戩派人請來楚將斗廉,希望斗廉出面策反伍忌麾下的楚國軍隊,即西郢君熊燾先前的部將。

斗廉接受了王戩的提及,遂在王戩與伍忌二度交鋒時,於陣前喊話,試圖挑唆伍忌麾下的楚兵臨陣倒戈。

但出乎意料的是,西郢君熊燾的那些部下,根本沒有搭理斗廉的意思。

皺著眉頭思考了半響後,斗廉這才恍然大悟:他娘的,老子忘了那伍忌其實也是楚人出身!

不錯,這正是西郢君熊燾那些部將沒有聽從斗廉的教唆而臨陣倒戈的原因,就因為魏將伍忌也是楚人出身,這使得伍忌在收編西郢君熊燾的部下時,非但沒有出現阻礙,相反異常順利。

此前各為其主沒有辦法,而現如今,就連西郢君熊燾都投降了魏國,後者的那些部將們,豈會不牢牢抱著伍忌這棵大樹?

這些人會因為斗廉的教唆而臨陣倒戈?怎么可能!

不同於秦人,近三十年來,楚人已被魏國打得畏懼不已,要說曾經中原諸國誰最了解魏國的實力,相信絕對不是與魏國發生了四場國戰的韓國,反而是楚國。

別忘了,先有「五方伐魏」時的壽陵君景舍,後有「諸國伐魏」時的楚水君,在這兩場戰爭中,楚國有最起碼一百五十萬的人死於這兩場戰爭,論兵力損失,可能比韓國還要多得多。

更要緊的是,如今中原各國接二連三地被魏國覆亡,只剩下一個楚國,這使得楚人對魏國更為敬畏,又怎么可能聽從斗廉的教唆,棄魏投秦呢?

對於大部分敬畏魏國的楚人而言,他們甚至不知秦人。

「魏將伍忌,他乃我楚人出身,這多半是西郢君熊燾的部下不肯倒戈的原因。」楚將斗廉將心中的猜測告訴了王戩。

「那伍忌真是楚人?」王戩心中大為驚訝,其實在秦國與魏國交好的那段時期,他也聽說過這方面的傳聞,不過並沒有在意,直到今日經斗廉確認。

看著王戩那古怪的表情,斗廉心中亦頗為尷尬。

畢竟他楚國確實有不少楚人在魏國為將,甚至於,其中不乏有能力的將領。

比如屈塍、晏墨、孫叔軻、翟璜、南門遲,等等等等。

毫不誇張地說,魏國的商水軍與鄢陵軍,其實就是兩支由他們楚人組成的精銳軍隊。

「當真無法策反伍忌麾下那些貴國的兵將么?」王戩皺著眉頭又問道。

斗廉頗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恐怕很難。」

見斗廉回答地這般果斷,王戩頗有些頭疼,倘若單單只是伍忌麾下那兩萬商水軍的話,他倒是還能憑借以黥面軍為首的雜軍,不計傷亡將其拖死,但目前的情況是,由於魏將伍忌乃是楚人出身,西郢君熊燾的部下皆轉投了後者,這就意味著伍忌有足夠的兵力來應對他王戩的人海攻勢。

『難打了。』

王戩惆悵地想道。

後續的戰事,果然被王戩料中,雖他麾下兵將竭盡全力進攻魏軍,然而伍忌麾下的魏軍亦不好惹,你做初一、他做十五,只要王戩采取主動進攻,那么次日,伍忌必然會率領魏軍反攻秦軍,在氣勢方面咄咄逼人,絲毫不落下風。

除了氣勢以外,魏軍的戰斗力亦不可小覷,王戩從來沒有想過,伍忌單憑兩萬商水軍、三萬余西郢楚兵,就能跟他打得平分秋色。

要知道在巴國時,王戩麾下的秦軍亦跟西郢君熊燾麾下的軍隊較量過,當時王戩可不覺得這支楚兵有什么難纏的。

果然還是主將的差距所致。

直到臨近冬季,王戩還是無法攻入西郢郡,只好暫時收兵返回巴國,而伍忌,亦收兵返回西郢,雙方暫時休戰。

魏昭武九年十一初月,西路魏軍主帥沈彧的戰報送到了雒陽。

這並不是向魏王趙潤稟報「平輿君熊琥戰死」這則消息的戰報,其實在那之後,魏將沈彧亦陸陸續續派人向雒陽送遞了十幾則戰報,以此向雒陽匯報他這一路魏軍進攻楚國的進程。

在沈彧的西路魏軍這邊,由於平輿君熊琥戰死、西郢君熊燾投降,整個楚西幾乎已經沒有什么可以阻擋魏軍的人物,像什么泌陽君熊啟這種楚西邑君,他們在強盛的魏軍面前,皆望風而降,以至於西路魏軍輕輕松松地就攻陷了楚西大江以北的所有城池。

誰能料想,以往在戰事不利時逃得比誰都快的平輿君熊琥,竟然是楚西這邊抵抗魏軍最堅決的人,其余的,就算不是望風而降,也只是在稍稍抵抗一番後就立刻投降,沒有幾人像平輿君熊琥這般誓死抵抗。

在攻占了平輿、汝南等地後,魏將沈彧在這段江域渡江,准備順勢攻打長沙。

由於時間關系,沈彧麾下的魏軍暫時在「雲夢澤(洞庭湖)」一帶駐軍,准備待渡過冬季後,等來年開春再向南揮軍,占領整片長沙。

數日後,似司馬尚、桓虎、樂弈等將領的戰報,亦紛紛送抵雒陽,送到了魏王趙潤手中。

在閱覽罷這些戰報後,魏王趙潤對魏楚戰爭前線的情況,也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平心而論,楚國失去了大江以北的所有城池,這絲毫不出乎趙潤的意料,畢竟他從一開始就不認為楚國還有能力擋住他魏國的三路大軍。

唯一的意外,僅僅只是楚王熊拓遷都彭蠡這件事。

這件事,最早被記載於宋郡守司馬尚的戰報中,楚國的王都壽郢,就是司馬尚與桓虎聯手打下來的,東路魏軍那邊的樂弈與田耽,沒能撈到這份軍功。

在攻伐壽郢的期間,司馬尚最早注意到楚國將大量財物、物資運往南邊,懷疑楚人或有可能放棄壽郢這座都城,但他當時並不清楚楚人准備遷都何處。

於是司馬尚便派了一支騎兵,盯著那些運輸物資的楚國戰船,在跟了很長一段路程後,這才確認楚國遷都彭蠡這件事。

『彭蠡……』

在雒陽王宮的甘露殿內,魏王趙潤仔細閱覽著司馬尚的戰報。

在這份戰報中,心思縝密的司馬尚已大致描繪了彭蠡一帶的地貌,讓趙潤大致能夠了解,得知彭蠡一帶的地貌大致呈「凹」形,西、南、東三面環山,唯獨北面乃是「大澤(鄱陽湖)」可通大江,初次以外在湖澤的西邊,有一條山間谷道可通外界,除此以外,幾乎是與世隔絕。

『熊拓……他竟能忍下這口氣,遷都彭蠡?』

魏王趙潤心中大為以外。

畢竟按照他對熊拓的了解,後者的性格極為剛烈好強,他原以為熊拓會死守壽郢,且不惜為此戰死於都城。

以己度人,趙潤自己亦是這般,他當年在大梁戰役時,就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若大梁不能保全,便與三十余萬魏國男兒共存亡,寧可戰死在保衛國家的戰爭中,也不會灰溜溜地逃到三川,苟延殘息等待攻伐韓國的精銳回援。

當然,趙潤絕沒有看不起熊拓的意思,畢竟熊拓從來都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相反地,趙潤覺得熊拓恐怕是掙扎了許久,才做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畢竟死是很容易的一件事,若是怕痛的話,只需一杯毒酒就能了結性命,因此在某種意義上說,自盡也有一部分自我逃避的意思。

不過,熊拓就沒有逃避的意思,他在楚國局勢這般惡劣的情況下,依然忍辱負重,忍受屈辱遷都彭蠡,就為了一絲絲日後能卷土重來的機會,這讓趙潤頗為佩服熊拓的器量。

但是,趙潤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為了國家,縱使趙潤與熊拓私交親密,他亦要趁勝追擊,將楚國徹底逼上絕路。

魏昭武十年開春,在魏王趙潤的命令下,魏國三路兵馬渡過大江,突擊彭蠡,意圖摧毀楚國最後的一絲存活希望。

並非趙潤無情,而是為了魏國,他必須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