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鏖戰(2 / 2)

幸運的是,魏國不止發明了一種戰爭兵器,魏國既發明了精密可怕的機關弩,亦發明了極容易仿制的武罡車,雖說後者並不能克制前者,但不可否認,擁有武罡車的秦軍,將極大減少兵力上的損失。

而更幸運的是,武信侯公孫起當初奪下梁山南部的魏營後,就命令士卒打造了一批武罡車,本來是用於阻截桓王趙宣的軍隊,而今日,正好用來克制魏軍的騎兵與飛矢類兵器。

「前進!」

隨著渭陽君嬴華一聲令下,前隊的三萬渭陽軍,以整整三十個千人方陣的陣型,推動著武罡車,徐徐向魏軍進兵。

而與此同時,魏軍前軍主將桓王趙宣,亦下令麾下的北一軍,徐徐向前。

相比較秦軍,北一軍的兵種構成更為復雜,居中央的乃是武罡車與刀盾兵的組合,其後則是密密麻麻的弩兵,甚至兩翼還有騎兵與機關弩戰車在旁側應,論進攻方式的多花樣,遠遠超過秦軍。

漸漸地,兩軍的距離越來越近,只剩下約三百丈的距離。

見此,北一軍軍中的機關連弩戰車率先停止前進,在兩翼擺開陣型,不過暫時還未射擊,畢竟這個距離,機關連弩的殺傷力很有限。

而魏秦兩軍的步卒們,則仍在繼續向前。

待等到彼此相距一百丈的時候,魏軍步兵立刻停止前進,舉起盾牌,配合武罡車采取守勢,而在步兵身後的弩兵們,則開始不停地射擊,將密密麻麻的弩矢宣泄於對面秦軍的頭頂。

反觀崇尚進攻的秦軍,則在這個距離加快的速度,只見無數士卒推動著武罡車迅速向前,硬生生將其推到魏軍的陣前。

終於,魏秦兩軍的武罡車在最前線碰撞,此時仿佛一盆冷水潑入沸滾的熱油當中,一時間,整個戰場一下子就喧雜起來,不計其數的渭陽軍秦卒,手持長戈從武罡車背後沖了出來,沖擊魏軍那道由武罡車與刀盾兵組成的防線。

魏卒舉盾防御、揮刀殺敵,而秦軍士卒們,則是悍不畏死地將手中長戈往前戳,無論是否戳中敵人,皆死命往前沖,以至於魏軍士卒的陣型,竟被秦軍沖擊地堪堪欲破。

「擋住!擋住他們!用盾牌擋住他們!」

魏軍大將張驁親自指揮在前線,扯著嗓子大喊。

還記得北一軍初次與秦軍士卒白刃戰時,就是吃了這方面的虧:相比較中原其他國家的軍隊,秦國軍隊的進攻方式實在太猛了,仿佛秦人個個悍不畏死,不顧一切地沖擊著北一軍的防線,以至於北一軍多次被其迅速擊破前軍,完全被打亂了步驟。

而這次,似乎能擋住秦軍的第一波攻勢。

確實,只要擋住了秦軍的第一波突擊,魏軍的優勢面一下子就體現出來了,在魏軍一方無數弩兵與機關連弩的自由齊射下,秦軍士卒仿佛田里被風刮過的麥子般,一片片地倒地,雖說渭陽軍中亦有弩兵,且這些弩兵亦回射魏軍弩手,但總的來說,秦軍弩兵還是無法遏止魏軍弩兵,甚至於,反而被後者壓地喘不過氣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仿佛無窮無盡的秦國仆從軍,仿佛洪水般涌到了魏軍陣前,不得不說,秦軍士卒已經夠勇猛了,但這些仆從兵,比正規軍還要猛,或者說莽,簡直就是前赴後繼,不顧傷亡。

甚至於為了前進,這些仆從兵根本不會管腳下是否有己方士卒的屍體,仿佛他們的眼中,就就只有魏軍,他們的心中,就只有「殺敵升爵」一個念頭。

這也難怪,畢竟為了激勵己方的士卒們,秦王囘在戰前親口許下了「殺一敵升一級爵」的承諾,這意味著什么呢?這意味著只要殺夠十八名士卒,哪怕此前只是一介平民,只要活著走下戰場,就能成為爵比大庶長趙冉、左庶長衛鞅等人的貴族。

不錯,升到最高的爵位,只要殺死十八名敵軍士卒!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秦王囘這般激勵下,這些仆從兵們哪里還顧得上畏懼?

然而他們也不想想,在這種規模的戰爭中,又有幾人能殺夠十八名敵軍士卒且活著走下戰場呢?

事實上,有不少仆從兵就連魏軍士卒的衣甲都沒摸到,就被無情的弩矢給射死了。

當日的戰事,事實上只有魏方的北一軍與秦方的渭陽軍與仆從軍參與了戰事,哪怕是被部署在魏軍陣型第二陣的河東軍,亦是連秦軍的面都沒瞧見就結束了當日的戰事。

據戰後統計,這一場仗秦軍傷亡人數在兩萬人以上,而魏方的北一軍,傷亡人數則在一萬兩千人上下。

不得不說,士氣如虹的秦軍,絕對稱得上是魏軍有史以來最可怕的敵人,縱使是韓國的軍隊,也不曾像秦軍這般可怕。

因為天色漸晚,魏秦兩軍各自退後五里,原地安營扎寨,待等明日繼續這場戰爭。

鑒於彼此都是沒有營寨防衛,因此,魏秦雙方的將領當晚尤其謹慎,比如魏軍這邊,沒有參與今日廝殺的河西軍,似季鄢、樂逡二將,徹夜巡邏,防止秦軍夜襲。

而秦軍那邊,武信侯公孫起麾下的兵將們,亦徹夜防備著魏軍偷襲。

然而事實證明,無論是秦王囘還是他女婿魏王趙潤,都沒有在當晚偷襲對手,可能是他們性格倔強高傲,也可能是因為他們知道不可能成功偷襲對方——與其夜襲對方卻被對方伏擊,還要因此落下污名被對方嘲笑,索性翁婿二人皆放棄了夜襲。

次日天明,待兩軍士卒埋鍋造飯之後,再次趕赴臨魏西郊,繼續昨日尚未打完的這場戰事。

當日,魏軍這邊還是只出動了前陣的北一軍,而秦軍那邊,也依舊是渭陽軍與仆從兵的組合,雙方其余幾支軍隊,仿佛都在等待合適的時機。

一連三日,秦軍固然是損失慘重,但北一軍亦不好受,六七萬兵力,在三日廝殺後銳減一半,讓桓王趙宣痛心不已。

若不是他自忖沒有得罪樂弈的地方,說不定他會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樂弈,以至於樂弈故意讓他麾下的士卒負擔傷亡。

當然,事實上樂弈並沒有故意針對北一軍的意思,他有他的用意。

這不,待等到第四日,魏軍主帥樂弈便發現秦軍的攻勢已經不再像前三日那樣凶猛銳進,便意識到秦軍的銳氣已經被北一軍消磨地差不多了,便立刻派人向桓王趙宣下令,命後者麾下的士卒在擋住秦軍第一波攻勢後,立刻徐徐向兩翼散開。

不錯,北一軍的真正任務,就是在於消磨秦軍的銳氣,畢竟秦軍的強勢,就在於它首幾輪的攻勢非常猛,縱使是魏軍都有點吃不消,但倘若魏軍能熬過前幾波,那么,勝利的天秤就將逐漸向魏軍這邊傾斜——畢竟魏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論打持久戰,秦軍是根本磨不過魏軍的。

在收到樂弈的命令後,桓王趙宣亦是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在擋住秦軍第一波攻勢後,立刻下令全軍向兩翼退散。

在北一軍放棄防守的情況下,那些渭陽軍士卒與仆從兵們,立刻得以向前挺進,但很可惜,魏軍第二陣的河東軍,接替了北一軍的防務,截住了秦軍。

甚至於,配合已向兩翼退散的北一軍,對秦軍發動了三面夾擊,若不是武信侯公孫起差距到了樂弈的意圖,及時派兵追擊兩翼的北一軍,讓後者無暇夾擊渭陽君嬴華,可能當日秦軍將損失慘重。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有武信侯公孫起麾下的軍隊參戰,鑒於負責主攻的渭陽軍與仆從軍銳氣已失,他們最終也沒有對河東魏軍造成什么威脅,幾次突擊,在臨洮君魏忌看來皆不痛不癢。

接連鏖戰了六七日,魏秦兩軍的士卒都頗為疲倦,於是雙方約定罷戰兩日,再來交戰。

其實這會兒,秦軍的勝面就已經很小了,就連那些仆從兵,士氣也逐漸低迷下來,不復最初的凶猛。

雖說魏軍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但是別忘了,河西戰場上的魏軍,不過是魏國三分之一的兵力而已,魏國仍能調動其余三分之二的兵力繼續與秦國耗,而秦國呢,它已經出動了幾近九成的正規軍,雖說仍能繼續征募仆從兵,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場仗秦國已幾乎看不到什么勝利希望,縱使繼續征募大量的仆從兵,這也不過是飲鴆止渴,用仆從兵的性命來延緩國家覆亡的命運而已。

毫無意義。

總而言之,在前三日的交鋒中,渭陽君嬴華沒能在他秦軍氣勢正盛的時候擊破桓王趙宣的北一軍,這場仗秦國就幾乎沒有什么勝利的希望了。

六月二十三日,即魏秦兩軍約定再次決戰的前一日晚上,秦王囘收到了一個噩耗:河套魏軍主帥廉駁,進兵北地(義渠)。

就像魏王趙潤所說的,渭陽君嬴華轉戰河西,雖然此舉讓秦軍順利拿下了頻陽,但也因此埋下了禍根,以至於當魏將廉駁率領士卒長驅直入,攻入秦國本土時,再也沒有人能夠抵擋這路魏軍。

聽說這個消息後,秦王囘只感覺天旋地轉。

眼前一黑,昏厥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