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畫中的旅人與二千年的清白(1 / 2)

法雷爾一直都在打量著他——這個背著一口大木箱子,滿頭灰發的青年。

他應該年歲不大,滿頭的灰發對於法雷爾來說仿佛是一種信息,是一股若有若無的滄桑之感。

瘋騎士很多時候是清醒的,他只有在某些時候才會知道自己需要瘋狂。

到底要怎樣的經歷才能夠讓人在這樣的年紀之下經歷著絕非這個年紀應該經歷的事情?

小河灘,莫默撿來了一些干枝,簡單地生了火,隨後舀來了些河水,直接用野外生存用的小水壺架起來燒。

他鞋子很老舊了,大概是走了很多的路。

「吃點?」莫默打開了背囊,從里面掏出了兩個粽子,「這是路過一個農家的大叔送我路上吃的,味道還不錯……粽子,知道嗎,很好吃……eat!good!good!」

他揭開了粽子上的粽葉,做著很好吃的手勢,隨後將解開了的粽子放到了法雷爾的面前,然後自己折了些樹枝當作是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法雷爾卻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動手。

散裝的洋文顯然不大能派上用場……龍虎山的年輕天師臉上不禁露出了些尷尬之色。

莫默好像也沒有太過有效的方式與這外國大叔交流起來——只是作為龍虎山天師的他,還是很快就拿出了自己的絕活。

又是一個袋子……一個布袋子,緩緩打開。

法雷爾此時不禁皺了皺眉頭,他能夠感覺到這個布袋子里面裝著不少的……靈。

只見莫默此時將小布袋打開了一個口子,似有什么東西從里面沖了出來,莫默卻飛快地伸出手指在身前虛畫著什么,隨後往前一指。

他飛快地將布袋子綁好,這才看著法雷爾微微一笑道:「好了,現在應該可以說話了。」

雖非十分的熟練,但除了口音之外,完全是法雷爾能夠聽得懂的語言。

法雷爾驚訝地看著這個叫做莫默的青年,頗為好奇地問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啊…」莫默想了想道:「這個說起來有些復雜,大抵來說……就是職業技能之類?我是一個抓鬼……哦,一個驅魔人,手頭上有些靈魂,讓它們附身之後,就能夠使一些他們生前的能力。比如說,語言之類——正好手頭上有一個老外的魂。」

「驅魔人?」法雷爾低沉沉吟。

莫默隨意一笑道:「你當我這種人是神棍也可以啦,騙子…變戲法的,諸如此類。鬼怪這種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心中有鬼的人,看什么都像是陰曹地府。」

「你在旅行?」法雷爾忽然問道。

這是很平靜的一個年輕人,法雷爾一時間也生不出來出手的欲望。

這神秘的驅魔人青年身上沒有一點兒能夠挑起人爭斗的氣焰。他坐在這里,就像是小河灘里之中的眾多石塊的其中一塊,完全與這里相融合到了一處。

若非這里還有自己這樣不符合畫風的……他一人帶著木箱子,坐在柴火的旁白,更像是一副畫。

一副叫作旅人的畫。

「找東西,也找人。」莫默緩緩地咀嚼著口中的食物,目光空盪地看著日暮,「你呢,也是出來找東西的嗎。」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東西?」法雷爾偏了偏頭。

「只是客套話。」莫默笑了笑道:「不都這樣的嗎,開場白之類的,話題創造之類的……就隨便問問的那種。」

「我確實在找人。」法雷爾冷不丁說道。

「這樣。」莫默點了點頭,沒有繼續深問的意思……他旋即看了眼法雷爾不曾動手的粽子,便出言道:「吃吧,再不吃螞蟻什么的就要爬過來的,這地方還是挺多蟲子的。」

「你不問我找什么人?」法雷爾卻繼續問道。

「問了不太好。」莫默搖搖頭道:「這是你的隱私,我沒有興趣探尋別人的隱私……你真的不吃嗎?」

確定了,就算不是散裝的洋文,也已經交流不起來了……不列顛的瘋騎士還是回歸到自己的初心,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和對方交流。

他往柴火伸出了手掌來,莫默奇怪地看著他的這個舉動。

只見法雷爾冷不丁地握起了拳頭。

霎時間,四周仿佛涌出了無數咆哮的惡靈,四周更是陰風大作,在莫默的視線里,法雷爾的身周此刻就如同一個吞噬了無數惡靈的黑色泥潭一般。

有一個頭可怕的怪物,正要從這個渾濁的泥潭之中爬出。

龍虎山的年輕天師此刻微微張了張口——他猛然打了個激靈,第一時間先是將兩個大粽子給收了回來。

隨後才單手結了一個印決。

法雷爾一雙如同凶獸似的目光,已經直接鎖定在了莫默的身上,拳頭也隨之而來……然而龍虎山的年輕天師此時那結印的手掌卻如迅雷似的一揮而過。

一道流光閃爍,直接沒入了瘋騎士的額頭之中。

法雷爾不動了。

他的拳頭還揮著,但就是坐著不動了。

涌起的陰風,如同從泥潭之中爬出的可怕怪物,也漸漸消失不見……搖擺的柴火火光再次恢復了平靜。

莫默重新拿出了自己的粽子,一個還是放到了法雷爾的跟前,自己吃著還沒有吃完的那個。

柴火偶爾發出了噼啪的聲音,暮色漸漸淡去,有月牙初升。

他再次變回了旅人這幅山水畫之中的人,只是畫中多了一個靜坐揮拳不動的法雷爾。

……

啪——!

又是柴枝燃燒時候的響聲。

法雷爾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吁了口氣,他將自己的拳頭放下,沉吟間看著莫默,皺了皺眉頭道:「為什么不趁我走神的時候出手?」

「你我本無冤無仇,我為什么要出手?」

莫默已經吃完了他的粽子了,此時正枕著雙手,翹著腿躺在了木箱子的旁邊,悠然自得地看著天上的明月,「再說我也怕突然出手會被大叔你胖揍一頓……打擾一頭老虎睡覺是很危險的事情。」

「剛才的是什么?」法雷爾想了想道。

莫默隨意道:「清心咒,能讓人睡個好覺的一種道術……魔法之類。我失眠的時候常常會對自己使,比安眠葯管用。不過還是沒有喝酒的好,酒能夠醉人。」

說著,莫默拿出了一個小酒壺,擰開蓋子喝了一口,隨後拋給了法雷爾。

「我確實睡了一個好覺。」法雷爾接過了小酒壺,但沒有去喝,只是淡然道:「一百年了。」

莫默怔了怔,有些詫異地打量著法雷爾,旋即笑了笑道:「那大叔你保養得還真好,一百年不睡覺,也沒有黑眼圈。」

「這一戰,往後。」法雷爾忽然說道。

莫默只是苦笑似的輕笑了聲,隨後伸出了手,在夜色之下隨意地揮舞著……不過片刻,一道金光的符咒便憑空在夜色之中出現,隨後緩緩地飄到了法雷爾的面前。

「能用三次。」莫默淡然道:「睡不著覺的時候,往頭上貼一下就好了。」

法雷爾接過,沉默片刻,才淡然道:「為什么幫我?」

「像我們這種走江湖的神棍,講緣分。」莫默笑了笑道:「相識是緣……就當做是結一個善緣。」

「謝了。」

余音裊裊。

莫默再看過去的時候,法雷爾已經不見了。

至於到底什么時候離開的,莫默也沒能拿捏准確,「還真是一個危險的大叔……我艹,我的酒!」

不見了的除了大叔之外,還有他的酒壺。

「虧了虧了!」

莫默痛心疾首似的大叫了一起,隨後嘆了口氣……搖搖頭,看了看月色,莫默便爬起了身來,隨後將大木箱子給打開。

里面裝著了一名臉色如玉,睡著了似的少年。

莫默從河里打了些水,隨後取出毛巾沾濕,然後開始輕柔地擦拭著少年的臉頰,輕聲道:「出來曬月光啦,展兒……」

夜色蒼茫。

……

……

車是圖開自己開來的……此時車上除了燕小西,加雷斯先生以及他的騎士下屬之外,就只有那名確認了身份的白虎族人的屍體。

「這位先生,也是你管理局的人?」加雷斯先生此時打量著青年圖開問道。

「他是我的師兄,圖開。」燕小西淡然道:「但不是隸屬神州管理局……我師兄是個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