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是數之不盡轉動的齒輪……總有一種冷寂之感縈繞在心頭。

趙懷安好像是看到了另外一種文明的可能。

「還真是宏偉啊，【赤王陵】……」

然後低頭。

齒輪之間的空隙之中，只見一道如爛泥似的燒焦了的身影，此時正掛在了某個齒輪的齒牙之上……伴隨著齒輪的轉動，這身影似乎馬上就要被碾碎在齒輪與齒輪的咬合之中。

趙懷安伸出了手，便見一條靈力所化作的大手，瞬間將那身影給抓了上來——他伸手探了探這人的鼻息，旋即掏了掏衣服，取出瓷瓶，倒出了一顆葯丸，塞入了傷者的口中。

傷者……司空摘月。

「我…我還沒死……」

小老頭兒目光微睜，氣息似乎平穩了不少。

趙懷安面無表情道：「用了葯，回光返照，不過時間不多了，老前輩有什么想說的就盡快講吧。」

司空摘月臉色漸漸紅潤了起來，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了，目光漸漸生亮，「這是哪里？」

「赤色之城破碎之後所出現之地。」趙懷安聳聳肩道：「具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司空摘月低頭沉默半響：「你有沒有見過司空巨？」

趙懷安直接搖了搖頭。

司空摘月捂住了胸口深呼吸了幾下…有些東西正在流失，他是能感受得到的，他嘆了口氣，看了趙懷安一眼，便默默地自懷中取出了一物，「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關於赤王的秘密…但你需要幫我做一件事情，將這東西交給啊巨……如果，如果啊巨沒有死的話。」

「萬一他其實現在就已經掛掉了呢？」趙懷安直接甩出焦慮。

司空摘月卻苦笑了聲：「那你就留著吧，或許你…還有你背後的那些家伙，會有興趣。」

「這是什么。」趙懷安好奇問道，但他沒有打開。

「【第九獄】…神岳之獄的地圖，那里有我……留下的一條路。」司空摘月緩緩說道。

趙懷安臉露驚容，「老頭啊老頭，我現在有些可惜你馬上就要死去了，沒想到就連【第九獄】的洞你都能打，你上輩子不會真是耗子精吧？但你為什么要將它交給司空巨？」

司空摘月嘆了口氣道：「我一直都在嘗試，嘗試打開那扇【鬼門關】……一直，一直。」

趙懷安心中一動，下意識道：「這么說來，你要救的不是你妻子的人，而是她的……魂？」

司空摘月勐然雙手抓住了趙懷安的衣領，「你知道【赤王陵】里有什么嗎！這里有復活人的技術！我只需要一道魂魄而已，我只需要一道而已！我窮盡半生，只是為了讓阿月再次出現！為什么！為什么連一縷魂魄都不給我！我不服——！！我不服！」

趙懷安不為所動道：「老家伙，沒有人能夠從【第九獄】之中撈出任何的魂魄，這是規矩，是聯盟所有尊者一同制定的法則，不為誰而打破。」

「我不管！」司空摘月目光猙獰，「我不是聯盟的人！我是你們口中的異種！聯盟的規矩管不了我！你們不給，我就自己拿，用一世，用十世，用一百世……只要我還記得，我就會去取，不管用什么方法！」

「你要死了。」趙懷安幽幽地道。

「阿月！阿月！你等我，你等等我好不好！我馬上就要來了…馬上就要來了……」

司空摘月氣息漸漸微弱，回光返照者不能久留。

「阿月……阿月……」

趙懷安沉聲道：「時間不多了，司空摘月，我會想辦法將這東西交給你兒子，並且告訴他你的遺願。但這份地圖我會復制一份，另外……【赤王】的秘密是什么？你最好現在能清醒地告訴我，否則這個協議不會成立。」

「他…沒死！」

「什么？」

便見司空摘月勐然地抓住了趙懷安的衣領，瞪大了雙眼，死死地盯著…盯著…盯著……

直到許久，趙懷安才用力地掰開了這小老頭兒的拳頭，「行吧，老頭。」

……

有些人，永遠不會走到終點，哪怕他已經看到了終點的位置……總會，倒在了終點的門前，睜著他們那雙不敢的雙眼，與無聲寂靜之中，隨著時間的逝去而逐漸腐朽。

昏暗…光影，伴隨著齒輪的轉動，不斷地交錯著。

司空摘月就那么一動不動地躲在了轉動的齒輪之上…拳頭微捏。

兩道微光閃過。

是洛公子與女仆小姐姐。

「如果不插手，這就是所謂的命運無常吧。」洛公子輕聲說道，「常說人死之後，大腦還有短時間活動的痕跡……還真是一個美夢啊。」

女仆小姐道：「命運的饋贈…如果沒有這樣的饋贈，虛空之中究竟會出現多少無法填補的【孔】呢。」

洛公子…洛老板卻走前一步，「司空摘月，命運不再給你機會，但如果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又能夠為之付出什么。」

他已經死去，只有不甘的雙眼仍舊凝望著什么。

老板輕聲道：「是在那僅有的幾分鍾的美夢之中沉淪【一生】直到最終消亡，還是再一次…挑戰未知的命運……那或許是，更加殘酷的絕望。」

司空摘月徐徐地倒在了地上。

老板側了側頭，掌心之中一點星光浮動，飄出，散落……一下子就沉入了司空摘月的身體之中。

……

……

女人不是很美，但終歸是有幾分風韻的。

大清早的。

「哎，你們這倆笨蛋夫妻，大清早的就在這里秀恩愛，對於我這個出生到現在還單身solo的人來說，真的好嗎？」

「啊巨醒啦。」女人微微一笑：「感覺洗簌吃早飯，馬上學校要遲到了。」

女人在小小的廚房里忙活著。

男人坐在了沙發上，看著報紙，單身solo的兒子卻悄咪咪地跑了過來，揚起了一張試卷，「老逗！滿分試卷……該兌現你的承諾了，一年份的大月卡！」

「不是作弊的吧？」男人扶了扶老花眼鏡，拿起試卷上上下下地看著，一副摳摳搜搜的模樣。

「毀約的話，我就告訴你老婆，你埋在她鞋後跟里面的私房靈石喲~」

「親生的？」

有著好學業的單身狗兒子說什么要要奪走獎勵，伸手便抓向了男人的腰包。

「逆天了你是不是，老子的錢也敢搶！」

「牛耕田馬食谷，老逗搵錢仔享福！」

「好了好了，大清早的，你們兩個！」

大清早的，就很熱鬧，很熱鬧……像是一幅畫，柔光散漫。

男人卻驚恐地張了張口，童孔漸漸睜開，只因為眼前的一切都定格在了此時此刻。

一點星光緩緩散落，映照了在他的臉上，男人驚恐地哆嗦了一下，捂著頭，「我不想離開……」

他回頭，看著身後的孩子與系著圍裙的妻子，「然而……」

一咬牙，男人毅然抓住了那道星光……剎那只見，柔光的清晨就此破碎，仿佛一個黑洞螺旋，傳來了恐怖的吸力，瞬間將男人給吞噬了進去。

意識在穿越…拉扯，直到清醒，他漸漸有了感知。

車水馬龍，夜幕之下的人行道天橋上，晚風徐來……男人怔了怔，低頭看著手中的星光，已然熄滅。

「咦，這里居然還有一只生魂？附近好像沒有死者啊？」

「管它呢……正好抓了交差，這個月還不夠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