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天子(1 / 2)

在浙江布政使司衙門里,布政使汪名傳今日沒有上堂,在後院的花廳,他心事重重地背著手來回踱步。

案頭上是一份緊急從提學衙門抄錄來的文章,這篇文章醒目地落在案頭,令汪名傳的目光每每落上去的時候,後脊便有些發涼。

他踱步了片刻,又尋了椅子坐下,目光觸及到了那篇文章,他的嘴角微微抽搐,隨即森然冷笑。

「老爺,南京都察院浙江科道御使江大人已經到了。」

汪名傳整了整衣冠,將那份手抄的文章塞入了袖中,隨即風淡雲清地道:「請進來說話。」

片刻的功夫,便有個年輕官員急匆匆地進來,這人乃是浙江御使道科的官員,年紀不大,品階也不高,卻很是清貴,他步入堂中,顯得很是浮躁,只是作揖見了禮便急匆匆地道:「大人,那徐謙的文章,大人可看了嗎?里頭的內容真是駭人,其心可誅啊,此人和那提學桂萼莫非是借機要邀寵嗎?」

汪名傳不露聲色,淡淡地道:「什么文章?你說的是院試的文章?」

這科道官員道:「正是。」

汪名傳微微一笑,道:「國朝以禮法治天下,尊孔孟為先師,孝在仁先,仁在德前,那篇文章,老夫也看了,並沒有什么出奇之處,代聖人立言嘛,文章寫得不錯,本官很是欣賞。」

科道官員皺眉,狐疑地看著汪名傳,道:「大人的意思……」

汪名傳的語氣平淡,輕輕地吁了口氣,道:「老夫叫你來,倒並非是院試的事,只是有兩句話要問你。」

科道官員對汪名傳已經帶有了幾分不滿,卻只能耐著性子,道:「還請大人示下。」

汪名傳凜然正氣地道:「老夫首先要問,坊間有諸多傳言,說是本省提學桂萼在老父上年病重的時候,他不聞不問,反而在誕日時邀請諸多好友,還請了伶人自娛,這些事,可是有的嗎?」

科道官員連忙肅然起來,正色道:「竟有這樣的事?下官竟是被蒙在鼓里。」

汪名傳冷笑道:「老夫二問,本省提學桂萼,在南京兵部任主事時,浙江兵庫軍械多有遺失,可是桂萼桂大人卻是隱瞞不報,這件事……可是有的嗎?」

科道官員頓時大怒,道:「此事當真?國家養士,先取其孝,再取其廉,若孝節有虧,又有貪贓之嫌,國朝養士何用?本官身為科道言官,定要查明此事。」

汪名傳微微一笑道:「老夫所言的這些不過都是捕風捉影,事實如何,卻也沒有定論。在事實沒有清楚之前,桂大人還是清白之身,他的官聲其實一直不錯,以剛正不阿得名,你們切不可冤枉了他。」

這科道官員一笑置之,隨即道:「下官倒是聽聞那個院試第一的徐謙,他此前乃是賤役出身,卻不知何故搖身變成了忠良之後,這件事是不是也要徹查一下?」

汪名傳沉默片刻,道:「這是你們科道的事,和老夫無關。」

當夜,浙江省許多官員都是一夜未眠,朦朧的月下,書房里燈火冉冉,一雙雙熬紅的眼睛,還有一個個府中的幕僚清客,都在通宵達旦。

事情來得有些突然,把所有人都打的措手不及,與此同時,這也意味著五品以上的官員們多多少少要表點態了。

表態這種事是最令人難受的,因為你支持這邊,就勢必要得罪那一邊,好在眼下的形勢還算明朗,倒也不必讓這些人太過左右為難,到了次日清早,無數的私信和奏書便如雪片一般通過急遞鋪子朝京師快馬而去。

五月的京師依舊清涼,一派和睦景象,自新君登基,弊政已經革除,使得這天子腳下都多了幾分和睦之氣,今日清早廷議,有閣臣上書,言遼東一帶流民甚多,天子立即頒布了詔書,准許流民在遼東就地墾荒,所墾田畝盡皆歸其所有,又命遼東有司不得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