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一將功成萬骨枯(1 / 2)

欽差行轅人滿為患,大家各懷心事,無非就是怕被人揭發罷了。

與其別人整死自己,不如自己揭發別人,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出家人如此,官兒更加如此。

而這一個個出來揭發的官吏,沒過多久就為徐謙提供了足足一沓厚的『彈葯』了,誰誰誰私藏了某幅名畫,還有哪個衙門以損耗的名義貪占了多少銀錢,這一沓沓的黑材料,若是拿出去,無疑是一枚炸彈,保准令整個浙江震動。

徐謙倒是不急,人揭發之後先核實,核實之後捉人,捉了人繼續審,如此順藤摸瓜,從淳安縣到杭州城、嚴州府,牽涉到的人員居然高達一百之多。

與欽差行轅不一樣,布政使的駐地突然間沒了動靜,汪名傳幾夜都沒有睡過好覺,這幾日也陸續有官員前來哭告,請求汪名傳搭救,可是汪名傳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他救別人,誰來救他?

這一次抄家是他主持的,現在出了這么多紕漏,捅出了這么多黑幕,按理說,這姓徐的應當證據確鑿,早該找上門了,可是為何遲遲不見動手?

汪名傳可不相信徐謙是有意放過自己一馬,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徐謙和他水火不容、不共戴天,這徐謙畢竟只是欽差,事情結束之後,照舊還是他的生員,他就不怕這一次沒有整垮自己,到時候被他汪大人報復?

「姓徐的心狠手辣,絕不是婦人之仁之人,他一定在謀劃什么,要將老夫置之死地!」想到這些,汪名傳的心里便不由自主的生出寒意。

現在怎么辦呢?動強是不成的,徐謙背後是漕軍。難道調撥官兵來硬碰硬?徐謙不怕死,他汪名傳還怕死呢,擅自調兵,罪責極大,便是抄家滅族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徐謙能調兵,便是仗著他欽差的身份,身上又帶有御劍在身,而汪名傳只是地方官。卻沒有這個權利。

汪名傳現在最痛苦的就是,你對徐謙動不了強,可是徐謙卻跟你動強耍橫,一切官府的規矩在徐謙面前都不濟事,唯一的辦法……

事不宜遲。應該立即彈劾這徐謙,不但如此,還要在京師鬧出點動靜來,他一個欽命大使,按理也不該調動漕軍,更不可擅殺朝廷命官,眼下只有咬死了這兩條。再讓京師里一些親朋故舊出出力,應當事有可為。

汪名傳再無疑慮,他坐在書房里,沉吟半晌後便開始提筆修書。幾封書信寫好之後又寫了一封奏書,落下筆後,他呆呆地看了奏書一眼,隨即叫來一個心腹。吩咐道:「加急送去,一刻都不許耽誤。」

這心腹聽罷。連忙帶著這些東西,飛快地去了。

汪名傳剛剛松了口氣,心里不由想,只要熬到京師那邊的處分下來,且要看看這姓徐的還能如何?哼,小小生員調動兵馬、誅殺命官,就算他有欽命的理由,可是朝中袞袞諸公,會開這先例嗎?哼,姓徐的,好戲還在後頭呢。

正在這時,外頭又有官差來報,說是巡撫大人到了。

汪名傳頓時驚愕,不得不前去迎接。

其實浙江巡撫趙文斯是真不想來趟這趟渾水,可先是報紙鬧得沸沸揚揚,緊接著徐謙到了這里又是殺人又是放火,居然連漕軍也已經調動,這個時候他若是再粉飾太平也不成了,忙不迭地帶著一干隨員抵達這里。

趙文斯見到汪名傳時臉色極為難看,汪名傳給他見禮,這位大人連應都不應,直截了當地道:「徐謙呢,徐謙在哪里?」

汪名傳借機道:「那徐謙自稱欽差,架子大得很,只怕大人的面子……」

趙文斯自然不會中這等拙劣的激將計,冷冷地道:「都是你們做的好事。」

汪名傳一時不好吭聲了,他在琢磨,巡撫所說的你們到底是指哪些人,若是指他汪名傳和查抄商家的官員,這就說明巡撫大人已經偏向了徐謙那邊,可要是這個你們指的是他和徐謙,這就說明巡撫大人是各打五十大板。

而這時候,趙文斯已經帶著隨從問明了徐謙的所在,氣勢洶洶地往欽差行轅去。

徐謙無論是不是欽差,在這浙江能吃得住他的也只有這位巡撫大人了,因為巡撫就是最大的欽差,是以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身份欽差浙江,徐謙這欽差和這位大欽差比起來渺小了許多,等到趙文斯到了欽差行轅,徐謙帶著周都司、鄧健等人出來,徐謙向趙文斯行禮道:「學生見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