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君臣(1 / 2)

張太後的手段,徐謙總算見識了,難怪嘉靖要拉自己一道來,估摸著這家伙是拿自己當擋箭牌來著。

張家兄弟是什么人,徐謙也早有耳聞,這兩個家伙橫看豎看都不像是什么好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路政局多了這兩個累贅,豈不是坑爹?

只是這時候,他想反對也不成了,只得硬著頭皮道:「娘娘,這事兒,學生做不得主,怕還要請皇上聖裁。」

他一面說一面朝嘉靖弄眼色,可惜我欲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嘉靖看都沒他一眼,只稍作沉吟,道:「壽寧侯、建昌伯雖是胡鬧一些,可畢竟是國舅,對京師了若指掌,有他們在,路政局能夠如虎添翼,倒不如這樣吧,王家那邊,永豐伯也是無所事事,不如這壽寧、建昌、永豐三人一道到路政局聽用吧。」

徐謙頓時無語,永豐伯王成乃是王太後的兄弟,和張家兄弟差不多,都是出了名的紈絝國舅,王成唯一好的一點就是他是安陸人,新近才來京師,雖然胡鬧,可畢竟是土包子,沒見過什么世面,經常鬧些笑話。

這些個人扎堆一起,跑到路政局來打秋風,這還要不要人干活了?

不過……徐謙畢竟現在還是讀書人,路政局的差對他來說只是一個臨時差事,真正頭痛的怕是老爺子了。

徐謙只得應下,笑呵呵地道:「難得有三位國舅肯為學生父子分憂,娘娘和陛下厚愛,學生感激不盡。」

張太後笑道:「無妨,你深受陛下厚愛,陛下與哀家乃是一體,陛下垂青你。哀家自然看著你們喜歡。」

張太後字字珠璣,表面上只是客套話,可是在嘉靖聽來卻是別有深意,他深看張太後一眼,道:「母後大恩大德,兒臣定銘記於心。」

寒暄一陣,從慈寧宮出來,嘉靖呆呆地走著,早已忘了徐謙落在他的後頭。等他回過神,看到距他數十丈遠的徐謙,只得駐足等他,待徐謙上前,他慢悠悠地道:「張太後方才的一席話。你認為如何?」

徐謙猶豫一下,道:「陛下,張太後本心上還是希望與陛下休戚與共的,楊廷和於張太後來說畢竟還是外人,其實她雖非陛下生母,可是孝皇帝還是先帝的兄弟,憲宗子嗣稀少。只有孝皇帝和先帝二人兩個血脈……」

嘉靖揮揮手,臉色有些陰沉,道:「朕自然知道,在尋常百姓家。張太後也算是朕的嬸娘,說到底,終究是自己人,只要她與楊廷和沒有關系。朕自然厚待她。哎……只是朕自從進了京才明白一個道理,這世上誰都信不過。你看著朕做什么?朕又不是說你。你這個人就是太胡鬧了,若是不胡鬧,還是可信的,罷了,你不要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朕自然信你。說起來,方才你算是幫了朕一個大忙,只是不知道今日太後的這番話傳出去又會如何。」

想到這里,嘉靖的心情陡然愉悅起來,負手笑吟吟地道:「咱們等著看笑話吧。」

徐謙卻是苦笑:「陛下固然可以看笑話,可是今日的事傳出去,學生只怕要成為別人的眼中釘,成為別人眼中的肉中刺了。」

嘉靖的拳輕輕地錘了錘徐謙的心口,罵道:「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總比成為朕的眼中釘肉中刺要好得多,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你我聯手,一個在宮中,一個在宮外,咱們休戚與共,又有什么不好?」

徐謙不禁無語,嘉靖這廝安慰起人來還真有特色,不過他這一句總比成為朕的眼中釘肉中刺要好,確實讓徐謙心里舒服了許多,可是想到三個國舅要去路政局,不由苦笑,道:「陛下,這三位國舅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學生父子為陛下效力,可是陛下轉手就把我父子二人賣了。把他們請進來,這事還怎么辦?若是他們胡鬧,學生父子又當如何?陛下一時痛快,已經開了金口,卻是讓我父子二人難受了。」

「是嗎?」壽寧侯、永豐伯是什么人,他還是知道的,圖謀不軌、扯旗造反的事,或許他們不敢,可是除了這圖謀不軌,多半什么事都敢去做,這些人都是仗著宮里有人,皇帝在他們眼里都是後生晚輩,一個個腰桿子挺得直,平時壞事做絕,從不會有什么顧忌,徐謙父子想要轄制他們,還真不太容易。

只是嘉靖微微一笑:「朕讓他們進路政局,就是因為他們平時太過胡鬧,正是因為胡鬧,所以朕才叫他們進去,跟著你們父子學點東西,否則一直散養在外,遲早要鬧出事來,到時朕若處置他們,兩宮太後多半不喜,可要是不處置他們,對他們放任自流,外頭多半又要議論紛紛,說朕包庇自己的親族,他們就交給你了,只要做得好,朕少不了你的好處。」

這一番話讓徐謙無言以對,敢情皇帝老子你是故意的,把路政局當作了工讀學校?

見徐謙愁眉不展,嘉靖心軟下來,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他們進去只是幫辦,朕不會敕他們要職,若是他們敢胡鬧,你們父子也不用客氣,該整治就整治,朕還不信了,他們能膽大包天,敢對你們父子二人如何。」

他說不信,可是徐謙卻是深信不疑,這三個家伙還有什么事不敢做?人家是國舅,捅破了天也有人擦屁股,單靠路政局的官職能嚇住他們,那才是怪了。

嘉靖已經厭煩了再勸慰徐謙,板起臉道:「你休要給朕擺出這個樣子,朕並不欠你什么,這三位國舅進去是為了你們父子二人好,事情就這么定了,天色不早,你也早早出宮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