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學生遵旨(1 / 2)

懿旨終於發了出來,奏陳上書的戶部觀政士『大逆不道』,嚴旨拿辦。

可問題就出在這上頭,兩宮太後固然不太好惹,可是這位被人當了槍使的觀政卻免不了名聲大噪,楊廷和等人所面臨的選擇有兩個,一個是對此不聞不問,可真正問題就在於,他想脫身也不成,因為彈劾宮中本就是他引導出來的,雖然明知這個觀政有問題,可是別人會怎么看?事情是你挑起的,人家不過是奏書過火了一些,你堂堂首輔裝聾作啞,未免有點兒說不過去。

可一旦過問,楊廷和的打擊目標就會越來越大,原本他只是想裁撤如意坊,就算是三位國舅,他都不想將他們牽涉進來,為的就是盡快讓宮中妥協,可是現在等於是打擊了一大片,把那些能得罪和不能得罪的人統統都扯了進來,如此一來,這場一面倒的斗爭,似乎隨著對方籌碼越來越多,已經變得開始棘手起來。

其實就算楊廷和不采取任何措施,也必定有人采取措施,朝中已是炸開了鍋,先是抓了順天府尹,現在又拿了戶部觀政,這怎么得了?於是有志之士個個出來,慷慨陳詞,言語之間已是越來越不客氣。

事情似乎已經失控,其實無論是嘉靖還是楊廷和,雙方都已經意識到若是再放任發展下去,後果會很嚴重。

已過去了半月,年關將至,東暖閣里,三位內閣大臣坐在這里,俱都一聲不吭。

毛紀的嘴角帶著幾許冷笑,眼睛似有似無地撇向蔣冕,雖是一聲不吭,可是意味深長。

蔣冕則是正坐襟危。目不斜視,風淡雲清,宛如仙道下凡。

楊廷和拼命在咳嗽,許是這幾日操勞過度的緣故,連咳嗽的聲音都帶著幾分沙啞。

三人誰都沒有吭聲,落針可聞。

這時候,外頭突然傳來聲音:「皇上駕到。」

三人連忙起身,恭迎聖駕。

須臾功夫,嘉靖便精神奕奕地踱步進來。他穿著一件描金綢襖,外頭套著一件大紅的絨披,厚實的連體披風將他的身子包裹得嚴嚴實實,不過進了暖閣,里頭鋪設了地龍。熱乎乎的,嘉靖進來的第一個動作便是解下了這件狐裘的絨披,便聽到三個閣臣一道拜倒,口呼萬歲。

「唔……」嘉靖笑呵呵地道:「愛卿們來得早,這幾日太冷了,還是這里舒服,都起來吧。」

隨即。嘉靖大剌剌地坐在御椅上,嘆口氣道:「河南那邊已是大雪紛飛,這么多流民又凍又餓,實在令朕憂心如焚。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一場大雪不知要凍死多少人,江正在巡撫任上倒是做了一些事,他的奏報已經到了。不過便是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眼下河南大災有兩個問題最是難以解決。一方面是朝廷雖然調撥了錢糧,陸續送去了一些,可是還是遠遠不足,另一方面呢,卻是道路難行,省城倒還好一些,其他各縣就難辦了。朕看了江正的奏報,心里很不舒服,倒不是怪臣工們不得力,只怪蒼天不仁,這些時日倒是辛苦了你們,為了這件事殫精竭力,朕都看在眼里,只是今年這個年關怕是沒有這么好過了,內閣這邊得輪流當值一下,河南那邊若是有消息,要立即有個主事的人,諸卿怎么看?」

楊廷和忙道:「陛下拳拳愛民之心,臣感同身受,本來年關的時候是該休息一下,好好過年嘛。不過現在河南大災,輪替值守卻也不是不可行,不妨這樣,臣明日上一道章程上來,擬定好年關當值的事宜,再呈送陛下御覽。」

嘉靖呵呵一笑,嘉勉道:「如此甚好。」

他沉吟了一下,突然皺眉道:「還有一件事,現在的大臣實在太大膽放肆了,前幾日有個人居然誹謗後宮,這件事,諸卿有耳聞嗎?」

三位內閣大臣頓時精神一振,毛紀忙道:「陛下,此人雖然大膽,想來卻都是無心之言,臣聽說錦衣衛已經將其拿辦,請陛下高抬貴手,免其罪責,以觀後效。」

嘉靖冷冷一笑,道:「若是輕易免了他的罪責,豈不是太便宜了他?朕廣開言路,卻不是讓人信口開河的,朕許他們言朝政,言朕的施政得失,卻並非讓他們誹謗朕的母後,這個人,定要從重處置。」

楊廷和的心里叫苦,這個觀政的事,他必須說話,而且態度非要強硬不可,問題就在於這事兒偏偏是宮里占理,楊廷和不得不小心謹慎地道:「陛下,此人固然是罪無可赦,不過陛下仁……」

嘉靖嚴厲打斷道:「這件事容不得商量,楊師傅固然是一片苦心,只是朕心意已決,楊師傅不必再勸。」

楊廷和迫不得已,只得道:「陛下,在陛下看來,處置此人是成全仁孝。可是在大臣們看來,陛下處置此人卻是堵塞言路,臣懇請陛下三思。」他從座椅上站起來,鄭重其事地拜倒在地,猛地磕了一個頭,道:「臣身為百官之首,大臣有失,便是臣的過失,要懲罰,請陛下降罪於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