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平倭(1 / 2)

一夜宿醉,醒來時桂稚兒的臉色並不太好看,好在她沒有多問,其實問了也是白問,事情前因後果,她卻已是知道了。

急匆匆的趕去內閣當值,如今再到內閣待詔房,待遇已經很是不同,徐謙的值房已經收拾好了,據說清早的時候,楊公還親自過問了一下,務求新翰林的待遇不能受冷,顯然是昨天楊慎和楊廷和說了些什么,楊廷和才表出這么個姿態。

上頭有人關注,再加上大家發現徐謙實在難惹,新的司吏姓趙,托了徐謙的福,他才有了出頭之日,徐謙一到自己的值房,他就連忙端茶進來,笑呵呵地道:「徐編撰請吃茶。」

徐謙頜首點頭,道:「官今日有什么公務,可有待擬奏書嗎?」

趙司吏笑吟吟地道:「內閣值房那邊沒有這個吩咐,倒是楊公說了,待會陛下要召見,到時請你去秉筆記錄。」

徐謙頜首點頭,翰林還有一個功能,就是作一些會議記錄,現在楊廷和叫自己去,倒是有點意思了。

他在值房里坐等片刻,接著就有人通知了,徐謙連忙去了內閣,隨著兩位學士一道到了暖閣,在暖閣的角落里有個幾案,上頭是准備好了筆墨的,徐謙坐上去,而楊廷和與毛紀二人則是耐心等候天子大駕。

楊廷和今日對徐謙的態度不咸不淡,倒是這毛紀,至始至終沒有和徐謙說過一句話,顯然是嫉恨上了徐謙,甚至眼睛有時瞥到徐謙時,都帶著一股子尖銳。

徐謙倒是坦然,他是清貴翰林,你能奈何?這朝廷終究不是他毛紀說了算的。如今坐在這里,徐謙慢吞吞地磨墨,卻發覺這翰林的工作其實有些可笑,明明清貴,又似乎無所事事,這種會議記錄的事,明明一個書吏都可以做,可是偏偏沾上了皇帝,就非要翰林不可。

不過翰林說穿了其實就是秘書。徐謙倒是沒有什么抱怨,他挺直了腰桿子,做出一副蓄意待發之勢。

過不了多久,嘉靖就來了,他顯得有些疲憊。似乎這幾日都沒有睡好覺,楊廷和和蔣冕一起向嘉靖行了禮,嘉靖懶洋洋地道:「平身吧。」旋即坐在御椅,目光一轉,恰好看到了徐謙,似乎覺得有些意外,再看徐謙正襟危坐的樣子。不由閃露出一分笑容。

嘉靖沒有去和徐謙招呼,而是直截了當地道:「內閣擬的那份江南聖旨,朕覺得有些不妥,現在衛所糜爛。前幾日,肆無忌憚的倭寇竟是登岸襲了開平衛,數百官軍,竟是不如百余倭賊。福建巡撫的奏書你們是看了,他的用詞是甫一接觸。官軍潰亂。」說到這里,嘉靖冷笑一聲,又道:「這樣的官軍,朕敢用嗎?平倭刻不容緩,朕已痛下決心,現在若是不能整肅官軍,朝廷拿什么平倭?內閣的奏書,不痛不癢、不咸不淡,朕要的不是不輕不重,而是嚴肅整頓,該裁撤的軍戶要裁撤,空出來的空缺,則另行招募……」

毛紀忙道:「陛下,內閣的奏書,是根據實情擬定,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整頓,也需徐徐圖之,否則可能背道而馳,反而惹下大禍……」

徐謙拿著筆飛速記錄著,不過這種速寫的方式,他似乎還不夠熟練,毛紀說到了大禍,他才寫到了一日之寒,於是他叫了一聲:「毛學士且慢!」

君臣奏對,突然有個家伙冒出來叫一聲且慢,實在讓人沒有預料,嘉靖愕然,毛紀則是羞怒。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這位徐編撰的身上,嘉靖心里想:「果然是朕的人,看來他一定是看不過去,要為朕說話了。」

毛紀心里卻在想:「他一個小小翰林,也敢如此放肆,這里有他說話的份嗎?哼,他若是站出來反駁老夫,且看老夫怎么羞辱他。」

楊廷和值得玩味地看了徐謙一眼,他突然覺得,這個徐謙越來越讓人摸不透了。

徐謙咳嗽一聲,有些尷尬地道:「毛學士,說話慢一些,下官愚鈍,記錄不及。」

「…………」

君臣三人俱都無語。

有了徐謙來了這么一下,毛紀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辭算是廢了,他恨恨地看了徐謙一眼,卻又無可奈何,人家只是翰林,提的也是正當要求,你若是對他不客氣,人家只會說你沒有肚量。

嘉靖借著這個機會重整旗鼓,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終於還是感激地看了徐謙一眼,隨即道:「徐徐圖之,無非就是拖延時間而已,可是朕說過,平倭刻不容緩,毛愛卿既然知道冰凍三尺,這寒冽也非一日,江南諸省,苦倭寇久矣,朝廷若是再不拿出可行的措施,借著這可用的軍心民心,趁勢平倭,還要等到什么時候?莫非要等到江南赤土千里時才好嗎?朕心意已決,內閣必須拿出切實可用的章程出來。」

楊廷和自始至終都沒有發言,而是笑吟吟地看著毛紀,似乎早料到毛紀是反對平倭的主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