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你完了(1 / 2)

其實做官這東西往往有幾個坎兒,比如徐謙這樣出身的清貴編撰,起跑線固然是高,可是他的第一道坎也就是這個。

編撰是無定員的,和編修、庶吉士、觀政士都是一個道理,其實就是後備官員,做了幾個月之後就要正式地分派官職,比如觀政士,留京的不多,往往是外放出去任縣令、縣丞。庶吉士有運氣的話倒也能留在翰林里,但是翰林畢竟是僧多粥少,因此外放的人也有,又或者留京去任御使、給事中。

這些自然都是肥缺,倒是比較容易混日子。

徐謙是編撰,大致上和編修的待遇是旗鼓相當的,若是想留在翰林,就肯定要任侍讀、侍講,留不住,可能就是放為各部主事,可要是運氣不好,說不定也有去南京的可能。

這里頭有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如果是編撰和編修放出去,往往就是坎兒沒有邁過,雖然同樣比別人高了許多倍,可如果外放,也有可能到府里去任個從六品推官,或者是同知。可是邁過了這個坎兒,混了個翰林院侍讀,那么前程就更加遠大了,因為侍讀已經成為了翰林為數不多的清流官,屆時就算是任滿外放,出去就算任一個知府,那也屬於時運不濟,運氣好的便是外任一個省的布政司副官、甚至是某省的提學也並非沒有可能。

因為翰林的官職往往是升官的捷徑,比如侍讀學士,一旦要外放,就肯定是個部堂的侍郎,甚至是入閣也並非沒有可能。邁了過去,柳暗花明;邁不過去。就乖乖再熬幾年。

現在楊廷和給了徐謙暗示,徐謙是個小官迷,當然,有官不做的人是最可恥的,大家出來混,又是讀書又是考試,說什么是要學經世濟世之道,那都是官話、鬼話,說到底還是為了做官。在這個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時代,做官本來就是所有菁英份子永恆不變的話題。

徐謙其實有點擔心的就是翰林能不能留任的問題,若是把他外放,讓他去某府任同知,那就真的是被坑爹了。他看過縣丞的悲劇,自然不願意重蹈覆轍,若是能留任,再混個幾年,因為年紀太小,侍讀學士是暫時不指望,有了這侍讀在身。放出去那也是官運亨通。

面對這個誘惑,徐謙不由搓搓手,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回答道:「下官何德何能……」

這就是讀書人的通病。明明是想,偏偏口里要說什么何德何能,一般說何德何能的人,往往心里都在想:老子不上誰上。徐謙也是這種心態。老子若是沒有資格晉升侍讀,天下還有誰合適?

楊廷和笑了。身為內閣大學士,他太懂得用權力去支配別人,現在看來,徐謙也在支配之列,身居高位者從來不怕別人沒有野心,就怕某人死豬不怕開水燙,因為這樣的人無欲無求,不能奈何他。

當然,若是他知道自己支配徐謙是因為他被徐謙忽悠了,多半要吐血三升,仰望星空了。

徐謙之所以能坑到他,倒也不是徐謙的這個計策有多高明,其實只是善於利用高層的矛盾,和抓住了楊廷和的心理而已,離間計往往在嘉靖與楊廷和這樣絕頂聰明的人身上見效,因為這樣的人本就處在高處不勝寒的位置,對於每個人,本身就帶有戒心,他們的心思,往往比別人要高深許多,同樣是一件事,在普通人眼里,看到的只是春光明媚,可是在他們的眼里,不免要在想,這春光明媚之下,是否涌動了某種暗流,這陽光普照之下,每個人的人心又是什么?

正是抓住了這種心理,再者楊廷本身就對毛紀起了疑竇之心,猜忌也就生根發芽,使得楊廷和意識到,毛紀已經打算狗急跳牆,想要咬人了。

既然毛紀要咬人,那就拔了他的犬牙,把他打翻在地,永世不得超生!

這就是首輔大學士,若是連這個狠辣都沒有,又怎么執宰天下?

楊廷和眯起眼來,慢悠悠地道:「你可以走了,侍讀的空缺,老夫必定會留給你,虛位以待,到時聽好消息吧。」

楊廷和拋出這個甜頭,其實並非是要徐謙做什么,而只是希望徐謙不要參合進毛紀的事,他當然擔心毛紀和徐謙廝混在一起,再牟取天子的信任,最後對他產生威脅。

徐謙也明白他的心理,連忙道:「下官告辭。」

從內閣值房出來,徐謙說不出的輕松,他臉上帶著笑,又將自己關進自己的值房里,火已經點了起來,肯定會有熱鬧瞧了,可是他剛剛坐下,卻又有書吏來叫人了,說是毛紀毛學士有請。

徐謙不由苦笑搖頭,對這書吏道:「毛學士又請我?所為何事?」

書吏遲疑了一下,道:「毛學士沒有說,不過似乎事情緊急。」

徐謙帶著笑,道:「不知請本官去,是為了公務還是私事?」

書吏臉色古怪,心說這個翰林編撰真是大膽,大學士相請,哪有這么多廢話?他倒是好,端著架子,倒像是自己成了將軍一樣。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