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其實 你死的並不冤(1 / 2)

十月十一。

毛紀獲罪,辭內閣學士、戶部尚書,交大理寺審問。

隨後又移交吏部,交由吏部主審,會同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協同會審。

毛紀不是蠢材,一通審問下來,對於如何包庇門生,甚至是貪贓枉法的事跡都一一承認,唯獨對這欺君罔上,卻是抵死不認。

三日之後,宮里下了條子,命王鰲從快處置。

所謂從快,就是宮里不願意再節外生枝,事情鬧得太大,議論太多,這種事最終也只能冷處理。

有了宮中授意,下頭倒是好辦,倒是不再追究欺君了,直接判了個玩忽職守和行為不檢,開革官籍,永不敘用。

這個懲罰對毛紀來說,和殺了他也沒什么區別,好在沒有牽累到家族,總算還有些安慰,能到這個地步,他也立即選擇了配合,立即上了一道奏書,認罪服法,泣告自己的過失,算是把這件事圓了過來。

微顫顫的回到毛家,整個大宅已是樹倒獼猴散,坊間早有流言,說是老爺犯得是欺君,欺君是株連之罪,毛家上下早就不安了,先是一些奴仆收拾了細軟逃跑,接著一些侍妾亦都逃散,如今這偌大的宅子,除了發妻,便是一個老仆。

至於毛紀的兒子則在老家,不曉得收到了消息沒有,不過這時,怕也惶惶不可終日吧。

宅子里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逃奴們留下的痕跡,散落的家私與這偌大的宅子格格不入。

敗了……這才幾天,就徹底的敗了。

一個家族的興起,或許需要十年、二十年、一代人、兩代人,甚至是三代人。可是要敗落,只需要幾天,幾天而已。

「老爺……」老仆含淚哭告:「您可回來了,那些該死的東西……」

毛紀的臉色比以前平靜了許多,他搖搖手,道:「不必多言了,近來可有人拜謁嗎?」

老仆道:「並沒有人來。」

毛紀的心仿佛被重重錘了一下,一個人都沒有,他毛紀才幾天就成了孤家寡人。下了獄,一個探視和前來安慰、幫助的人都看不到……

深吸一口氣,毛紀勉強笑了笑,道:「是嗎?嗯,老夫知道了。」

老仆突然想起什么。道:「是了,倒是徐謙下了個拜帖,饋贈了五百兩銀子來,說是給大人做盤纏。」

毛紀眼睛眯起來,不由道:「他怎么知道老夫沒事,知道老夫要離京?」

老仆道:「這就不知了,只是這五百兩銀子……」

「退回去!」毛紀咬牙切齒的道。

老仆卻是苦笑道:「老爺。實不相瞞,咱們家里已被那些該死的東西們洗掠一空,但凡值錢的東西,都被幾個姨娘伙同婢女、家丁們帶走了。其余的東西,本想當一些,不過當鋪曉得老爺犯了事,也不敢來收。所以……所以……」

毛紀氣的發抖,落地鳳凰不如雞。他想不到,事情會到這種窘迫地步,這不是意味著,自己一旦離京回鄉,怕是連盤纏都沒有了,而這個時候,徐謙送來紋銀五百兩,倒是顯得雪中送炭了。

只是毛紀巴不得這姓徐的落井下石,也不願他雪中送炭,重重嘆了口氣,道:「知道了,你……你拿了老夫拜帖去,拜帖具名草民毛紀敬上,道一聲謝吧。」

老仆顯得很不理解,他當然清楚,若非徐謙,老爺不會到這個地步,可是被人坑成這樣還要稱謝,實在讓人費解。

他搖搖頭,道:「老爺……」

毛紀苦笑:「去吧。」

毛紀的心思,又有哪個曉得,到了這個份上,他和徐謙的恩怨倒變得次要了。想想看,一個人經歷了所謂親朋好友的背叛,經歷了門生故吏們的落井下石,又怎么會提起多少恨來,就算真要恨,毛紀要恨的怕也不再是他的敵人,至少現在看來,更可恨的,反而是那些過河拆橋的『朋友』。

老仆沒有多說什么,毛紀坐在一片狼藉的大廳里,想要吃茶,卻發現根本無人來斟,他呆呆坐著,有些不知所措,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立即走,明日清早就上路,這里不再留了,他永遠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