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陛下那啥(1 / 2)

秋去冬來,京師里刮起了北風,讓人在空曠處睜不開眼睛,北運河一夜間浮上了一層細薄的冰面,次日清早曙光一照,霎時五光十色起來。

紫禁城的人依舊是起的最早的,其實過了子時的時候就有神宮監的太監拿著掃帚開始掃除,再過一個時辰尚膳監便起來了,為貴人們准備糕點,差不多這個時候,黃錦便該起了,今日是他當值,問了太監,說是陛下沒有去坤寧宮的各殿貴人處睡覺,而是在暖閣里將就了一晚上。

黃錦撩著厚實的袍子連忙趕到暖閣,其實嘉靖已經起了大早,也不知是不是沒有睡,總之他的性子很古怪,此時的嘉靖端庄坐在銅鏡前,由身後的小太監給他梳發束冠,銅鏡中的嘉靖有點未老先衰,唯有那雙眸子,依舊閃耀著光彩。

「幾時了?」嘉靖平靜的問。

黃錦忙道:「還早著呢,才打了兩次雞鳴,晨鼓都沒響。」

嘉靖嗯了一聲,突然道:「昨天夜里,朕做了一個夢,夢到朕渾身是血,可怕,可怕啊,怕是恐有血光之災,尋常百姓家若是做了這樣的夢,會怎么來著?」

黃錦嚇了一跳,這宮里誰敢說血光之災四個字呀,也就是皇帝可以口沒遮攔,他連忙道:「陛下,這夢一向都是反著的,陛下昨夜夢見……那個那個……想來是大吉之兆。」

嘉靖陡然冷笑,揮揮手,示意身後的太監退下。隨即眯著眼側目看黃錦,道:「夢是不是反著的朕不知道,朕卻是有預料,朕、還是朕的朝廷。保不准就要出大事,東廠那邊,近來都打探了什么消息?」

黃錦忙道:「正定河的通州段那邊鬧了個事故,兩伙船夫打將起來。順天府已經處置了……還有……是了,欽天監的楊茹病倒了,據說和他兒子有干系,他兒子不爭氣,和他的小妾曖昧不清,正好給他撞了個正著……再有就是前個兒工部侍郎趙碧母親生辰,擺了大宴,連王鰲王老大人也都去了,同去的還有……」

嘉靖不耐煩的擺擺手:「朕說的是天津衛。天津衛有什么消息?」

黃錦苦笑。道:「前個兒不是報了嗎?天津衛發生兵變了。」

嘉靖余怒未消:「朕當然知道。可是朕的大臣們都說了什么,出了這么大的事,他們就不會議論。不會非議,他們什么時候成了啞巴?」

黃錦連忙道:「是。是,奴婢是知道一些,就怕說出來陛下生氣。」

嘉靖披頭散發的站起來,赤著足在這燒了地龍帶著余溫的地磚上走了幾步:「朕氣的還不夠?直說了吧。」

黃錦壓低聲音道:「許多人私下在說,這是有人故意亂中取栗,在這兵變背後,一定是有人唆使,至於唆使之人……」

「是徐謙是不是?」嘉靖面無表情的道:「是就是,遮遮掩掩有什么意思?朕也覺得是徐謙,可是又覺得不對,天津衛指揮一向是聽兵備道調度的,對一個侍讀表面客氣倒也罷了,怎么敢冒這樣的風險?可見這都是有人在造謠滋事,不是徐謙火中取栗,是有人想火中取栗。天津衛這事兒總是透著古怪,你還打聽了什么消息?」

黃錦苦笑道:「暫時沒有消息,不過兵變的事確實是有,官兵們不忿的是兵備道的姜昕,現在姜昕也給拿了,聽說昨夜許多言官湊到了一起,多半就打算拿這個做文章,彈劾徐謙挑起兵變,擅拿朝廷命官,本來這事兒東說東有理,西說西有理,姜昕咬死了賊人是鄧健指使的,而徐謙又咬死了這和姜昕有關,現在突然連姜昕都拿了,有人說這是徐謙的詭計,多半用不了多久,指不定會嚴刑逼供,逼迫姜昕承認姜昕才是天津衛大案的主謀。」

嘉靖冷笑:「朕曉得徐謙是什么人,這個家伙雖然缺德,比起朕的那些個直臣們卻好一些,徐謙突然指認姜昕,怕真有內情。只是這事兒遠在天津衛,朕也是鞭長莫及……」他顯得有些煩躁:「好不容易有了點新氣象,不會就此變故罷,哎,加快人手,再探。朕琢磨著,今日的廷議,怕是有人要拿這個說事。」

今日恰好是每個月中廷議的日子,也難怪嘉靖心里不痛快,平時的時候他可以躲著,偏偏今日卻是不能躲,每次廷議的時候想借此博個清名的清流實在太多,總會有人說三道四,讓嘉靖心里大火,卻偏偏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