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變天(1 / 2)

王艮的話起了頭,頓時傳出嗡嗡的議論聲。

近來鬧的事實在太多,在座之人都是王學的骨干人物,按照京師里某些人說法,他們這種骨干人物,自然屬於斯文敗類的行列,少不得要拿問治罪,而且這罪還不小,定的是妖言惑眾四字。

這四個字等於是讓人腦袋搬家了。

現在他們的心情說不上好壞,但是至少有一點是肯定的,事情不能這么下去了,否則大家都要完蛋。

一旦宮里讓步,定為偽學,勢必要強勢打壓,打壓的權利就在京師那些的反對派手里,依著這些人的尿性,不住幾個典型出來剁個幾刀可能嗎?

本來大家只是研究學問,既沒什么野心,也沒什么想法,哪里想到如今會大禍臨頭。

再加上京師那邊幾個大儒被打了,還有山東那邊的種種舉措,傻子都能明白,人家是磨刀霍霍,要動真格的。

既然是動真格,躲是躲不了的,還怕人家查不出你是心學骨干?真當人家是吃干飯的?假若廠衛出了手,大家都是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這里,許多人不由打了個冷戰,說後悔是來不及了,擺在他們面前的,是該怎么辦?

眾人都不吭聲,有人似乎已經有了主意,可是現在卻沒有立即說的意思,大家的目光都看王艮,王艮是心學骨干,這事兒連查都不必查,天下人都曉得,他在明報報館里寫的文章可都是白紙黑字。抵賴不了的。

真要說妖言惑眾,明報就是第一個妖言惑眾,那些閱讀明報的,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王艮目光掃視眾人。道:「事到如今,老夫有一言,不知大家可願意聽嗎?」

眾人道:「王夫子請講。」

王艮慢悠悠的道:「翰林院要編王學總綱,徐謙不過是個侍讀學士。要編書,這是何德何能,所以老夫料定,徐謙背後一定有人支持,老夫再大膽猜測,只怕陛下對王學頗有好感。」

得出這個推論,倒是不難,其實現在天下人都曉得,也不必王艮推論。

王艮嘆口氣。道:「如今王學氣候已成。門徒亦有三五萬人。遍布江左江右,既有宮中支持,翰林院又表明了立場。廟堂中的種種污蔑之辭,又何懼之有。他們步步緊逼,難道我們就坐以待斃嗎?」

許多人眉眼兒跳了一下,王艮的話雖然沒說完,可是意思卻是說的再明白不過了,這是要拼命的架勢,有人不禁心里冷顫,也有人目露堅毅之色。

王艮正色道:「無路可走,那么不妨破釜沉舟,一味退讓,諸位可曾想過前宋的黨爭嗎?」

提到前宋黨爭,就是所謂的新黨和舊黨之爭,當時空前的劇烈,新黨上台,舊黨紛紛滾蛋,無一例外,不是去閩粵,就是打發去瓊州,不知多少人在發配的路上含恨而死。等到舊黨上台,依舊故技重施,又是一番瘋狂打擊,朝野上下,幾乎無人幸免。

王艮拿新舊黨政來做例子,便是告訴大家,若是退縮下去,沒有人能夠幸免,妄圖妥協照樣沒有好下場。

王艮這個人,屬於那種銳意進取之人,他從師王學時候,主動講學,造成一次次的轟動,以至於連王學始祖都嚇了一跳,覺得如此張揚,必定不能長久,幾次想要將他召回去「痛加制裁」。可惜王艮根本不理會,依舊故我。

可以說王守仁固然開創了王學先河,可是沒有王艮,怕是這所謂的王學和歷史中許多的流派一樣,不過是一群小圈子里的文人們自娛自樂的工具而已,正是因為王艮四處講學,到處陳述王學觀點,這才使歷史上的王學到了明朝中後期有了與舊學分庭抗禮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