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鑒寶(下)(1 / 2)

「這是一件贗品!」蕭強舉起手中玉器,大聲說道。

他那變聲末期的語調,高亢地蓋住了人們嗡嗡地交談聲,在廊間回盪。

「這是一枚用心精巧,幾可以假亂真的贗品!」

「你憑什么這么認為?拿出證據來!」那個將玉器送給他鑒定的中年人急了,抗聲問道。

「我當然要拿出證據來,要不然怎么會在靜室里待那么久?空口白牙,我想這里的諸位也不會相信。」蕭強輕松地笑道,蒼白的臉上,恢復了一些血色。

旁的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對他為什么會在里面待那么久的懷疑,也隨著笑聲而去。

「我們都知道,和田玉是玉中精品,籽料,更是精品中的珍品,有『玉中之玉』的美譽,自古就是造假者的最愛。」蕭強風趣地說道。

眾人齊都哈哈大笑,有些緊張的氣氛也松弛下來。

蕭強高高舉著玉器:「我必須承認,造假者的手段十分高明,單就古代雕刻手法來說,造假者是用了心的,完美再現了漢代工匠的手藝,令人贊嘆。

為什么我會說它再現了漢代玉匠的手藝,大家聽到後面,就會知道了,這里暫且跳過。

透過漿皮,我們可以看到,這塊玉,顆粒細膩,其表現符合和田玉的特點,據此,我們可以斷定,這的確是一塊和田玉。」

中年人在他前半部分講解的時候,幾次想要插嘴,都被旁人攔住,聽到這里,又不覺洋洋自得起來。

「不過,說它是和田玉,並不代表這就是籽料,這一點,我也先押後。」蕭強話鋒一轉,「我們還是從漿皮說起吧。」

他每說一個判斷依據,還沒展開就跳躍到下一個步驟,其他人都有點不適應,現在終於聽到他要詳細分析玉器當中,最難識別的漿皮,不由拋開不滿,集中精神聽他說明。

「漿皮是玉料表面,包裹的一層非玉的物質。

在假和田仔料中,造假者通常的手段,是在玉石表面噴一層發膠,以形成油脂狀包裹物,冒充漿皮,這種手段其實很好判斷,在玉器表面用力擦拭,就能得出結果。

這塊玉,我說它制作精美就在這里,它並沒有采用上述制造假漿皮的手法,而是用礦物質,采用一種秘傳的配方,制作成的葯水,玉器浸泡以後,礦物質自然覆蓋上去,其真假難辨,就是行家也常常上當受騙。」

嗡!

他話音未落,下面就人聲喧沸起來,他們都是行內人士,各種造假手段也見過不少,但像采用礦物質葯水,制作假漿皮的,還沒聽說過,也可能他們見過,但沒有識別出來而已。

博漢生激動地擠到前面:「老弟說的可是真的?還有這種造假方法?」

「本來我也是不能肯定,然而一個偶然地發現,證實了我的判斷。」蕭強將玉器先交給原主人,讓他確認,這就是那塊用來鑒定的和田玉,然後轉交給博漢生。

蕭強遞給他一個三十倍放大鏡,指著玉器上,一處諸紅色點:「請博老看這里,透過沁色,你發現什么沒有?」

博漢生仔仔細細地查看起來:「沁色太濃了,里面很難看得清,嗯,我看看,這里似乎有一些孔隙,顆粒還比較大。」

「對了!就是這里!」蕭強一拍手,「我估計,由於沁色的遮掩,造假者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大顆粒孔隙,這說明什么?」

「說明什么?」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順著他的話自問道。

「和田玉玉質細膩,質地堅硬,本不應該出現如此大的空隙,可是這里卻有好幾個孔隙!」蕭強眉毛一挑,嘴角上彎,「我推測,這里本來是一些有機雜物!在造假者制造贗品的時候,用葯水腐蝕掉了!」

哄,大廳里徹底亂了,博漢生手持著放大鏡,一眨不眨地盯著那處孔隙察看,根本不顧及旁邊急得搓手,想要接過來觀察的盛秋硯館長。

蕭強放大了聲音:「造假者用葯水將雜物腐蝕掉,然後加以沁色,最後用礦物密制葯水偽造漿皮,將瑕疵遮蓋得天衣無縫。可是,假的終究是假的,由於不是自然沁色,沒有經過時間的侵蝕,琴瑟並不充分,沒有填滿所有孔隙!據此,我得出最終結論,這是一個贗品,盡管它制作精巧,用心巧妙,仍然難以掩飾其以次充好的本來面目!」

嘩,屋里掌聲雷動,所有人都佩服地看著這個神采飛揚的少年人。

在這一刻,年紀不再成為他們判斷的依據。

有什么,比事實更有說服力,更能夠證明蕭強的實力呢!

邵延傑巴掌拍得格外地響,太精彩了,在這個時候,他都懷疑蕭強,是不是真的是某個名師的弟子,想一想,自從蕭強和他聯系以來,日子一天好過一天,前景光明,一輩子的夢想,就在這么短的時間內,都實現了。

不過,他知道蕭強並不滿足,從他的言談,可以清楚地知道,他的心思不在這方面,這只是他賺錢的一個手段,未來,他還會做出怎樣的選擇,這,讓他這個老江湖的心,也跟著充滿了期待……

總之,這輩子是不會碌碌無為了……

蕭強也很開心,這算是他真正憑自己觀察,在異能的幫助下,所解決的一個鑒定難題,自然得意非凡。

所有人,包括玉器所有人在內,都不知道,在蕭強意識相連的神秘空間里,此刻已經多了一塊和田玉器,現在拿出來的,不過是元素重組後的復制品而已!

蕭強方才讓邵延傑准備的東西,就包括字畫古董等各種造假材料,他從一打初,就沒想過自己能夠鑒定得出古董玩物的真假,想的就是靠異能的幫助,進行全面掃描,尋找贗品的破綻。

這也就是邵延傑在他出來後,還是死死把住門口,不讓外人進去的原因。

蕭強還存著一個心思,如果今天鑒定的三件物品中,有一件是真品,那就發了,中年人就不說了,盛秋硯是省博物館館長、博漢生是他老師,兩人都是眼高於頂的人物,看上的東西絕非凡品。

此刻,他就垂涎欲滴地等著他們拿出收藏的寶物,讓他「鑒定」。

博漢生終於放下手中的玉器,用力鼓起掌來:「果然是名師出高徒,長江後浪推前浪,我等老朽,也不得不佩服啊!對於等會兒的鑒定,我更是充滿了信心!這趟可算沒有白來啊,見識了一次精彩的鑒定,此行不虛,此行不虛啊!」

玉器在眾人手中輾轉,在聽過蕭強的解說之後,再來看到那個難以發現的瑕疵,所有人都恍然大悟,還各自就本身業務范圍,對造假者采用了什么手法來制作假漿皮,展開了激烈地討論。

蕭強向人群外擠,所有的人都想拉住他說兩句話,看他的眼神都是那么熱切,短短兩三米的距離,他就出了一身的汗。

來到林怡身前,望著她淚水尚未干透,卻興奮得通紅的小臉,蕭強輕輕拉起她的小手,感受著她手心的溫暖,溫言道:「是不是很無聊,再稍等一會兒,我很快就好。」

林怡飛過一絲紅暈,沒有抽回手:「才不無聊呢!古董真是很有趣呀,我長了很多見識呢。」

蕭強在她手掌微微一捏:「等著我,一起回去!」

他放開手,推開人群,回到靜室門口,舉起手向下壓,讓眾人安靜下來。

「這第一個鑒定,就算小弟僥幸過關了,還請博老、盛老把你們要鑒定地字畫拿出來,我們出來還沒吃飯,家里人還等著呢。」

他一點也不客氣地,在博漢生面前自稱小弟,沒有因為兩者年齡的巨大差距而畏手畏腳。

博漢生笑捻胡須,盛秋硯匆匆離去,不一會兒從樓下上來,手里捧著兩個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展台上。

眾人對他的舉動都感到好奇,圍得更近。

盛秋硯和博漢生又出去一趟,洗凈了手,用手帕拭干,取出一副薄薄的乳膠手套,戴在手上,這才打開一只錦盒,取出一支卷軸。

林怡在外圈,看著他們的動作,想想自己對家里字畫的隨便處理,偷偷吐了吐舌頭,一抬頭,恰好看到蕭強正在看她,表情似笑非笑,舌頭趕緊一縮,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師徒兩人慎重其事的態度感染了周邊的人,大家再次擴大人圈,為他留出了空地。

博漢生向四周看看,很滿意眾人的自覺,與盛秋硯各自手持卷軸一端,緩緩將畫展開。

「哇!這是八大山人的畫啊!」圍觀的人齊聲驚嘆起來。

蕭強這些日子,重組的全部都是字畫,所以相對而言,對這方面的知識還要深厚一些,經過一番惡補,一些前世模糊的字畫知識也清晰起來,記憶斷點逐漸串連成系統,聽到是八大山人的畫,上身一振,不由也有些激動起來。

中國玉器,主要還是國人文化傳統使然,價值並不甚高,波動也很大。

但字畫就不同了,中外人士,莫不喜愛,其藝術價值和收藏價值,都遠遠超過一般的玉器。

八大山人,又名朱耷,原名朱統,八大山人,是他在康熙二十三年時所自稱。

他是明太祖朱元璋第十六子,寧獻王朱權的九世孫,原本也是個王孫貴胄。其祖父、父親都善詩歌,精書畫,從小生活無憂,接受了良好教育,耳濡目染。

其人甚是聰穎,八歲就能作詩繪畫。

十九歲時正值明朝滅亡,他逃入深山避禍,此後遁入空門,順治十八年重回南昌,蓄發結婚,常年隱居在各個寺廟,過得十分清苦。

由於國仇家恨,他對於清室的憎恨,至死不歇,性格倔強的他,從來不把自己的書畫作為謀取名利的手段,權貴找他求畫,往往遭到拒絕,而貧困之人找他作畫,則有求必應。

八大山人將畢生遭遇和對清室的憤怒,都融入到他的畫風里,其繪畫清新秀美,造型誇張,筆簡意賅,放縱不羈,畫風豪邁沉郁,構圖其險,具有鮮明的個性和很高的藝術造詣,把寫意文人畫,發揮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深受人們喜愛。

同時,他的畫,也是偽贗之作最多的,三百年來,把大山人的原作大多流失,贗品卻層出不窮。

近代國畫大師張大千,就曾在青年時制作過許多八大山人的贗作,幾可亂真,但他更擅長的是模仿石濤的畫,早年畫的《石濤畫冊》,竟被當時著名鑒賞家、畫家陳半丁當作真跡,珍藏起來,在畫友面前誇耀,後張大千識破,自己承認,一時傳為佳話。

畫軸為紙本,墨筆略呈淺赭色,署名上注「八大山人寫」。

這畫很是奇特,八大山人以往的作品,歷來用筆寥寥,甚至不著一筆修飾,然而這幅畫卷用比較繁,大眼一看,很容易被人當作偽作。

但畫卷中的松石,畫法亦佳,所畫的松樹,根枝細瘦,樹干漸上漸肥,這不符合樹木形態的規律,但基本上是八大山人所畫樹干的特點。

要說這是真品吧,旁邊坡石之上,又畫有兩只白鶴,用筆細碎,與松石格調極不協調。

蕭強看了一會兒,指著那兩只白鶴,問盛秋硯道:「可是這里不對?」

「正是!」盛秋硯也是一臉迷惑,「我對照過館內收藏的,八大山人其他的作品,松石都很神似,可看著這兩只白鶴,我又覺得這是偽作。八大山人畫鳥,從來都是一足,這幅畫上卻是雙足著地,於八大山人的畫風大相徑庭。老師來了以後,一眼就說,這是後人添筆所畫,我也有類似猜測,但都不能確定。所以才到這里,向各位同道請教。」

說著,期盼地看著蕭強。

蕭強不置可否,指著畫軸,問其他人道:「各位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