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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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木然地站在原地。

林陸驍沒有立馬過去,而是插兜站門口拿眼神掃了兩人一眼,有警|察過去跟他說話,隔太遠,聽不太清,他靜靜聽著,時不時瞥他們兩眼。

那目光里的深沉抖得林啟一個激靈。

那人說完,林陸驍拍拍他的肩,難得彎了下嘴角:「謝了。」然後抬腳往他們這邊走,後方的人又沖著他的背影喊:「陸驍,明天上我家吃飯唄,小四維也來,咱都好久沒見了。」

林陸驍說了句好,然後徑直朝他們過來,在他們面前站定,瞥了眼,直接伸手一把將林啟從南初身上拎下來往後方的椅子上一丟,彎腰,對上南初的眼睛。

「打架?」

「飆車?」

「嫌命太長?嗯?」

說話時他微微眯了眯眼,眼尾上翹,眼神滿是警告,頗具危險。

南初此刻真想把林啟吊起來打一頓,不然她現在應該已經跟面前這男人坐在一張餐桌上吃飯了。

林啟從椅子上蹬著腿兒站起來,「哥……我們……」

林陸驍直起身,瞥他一眼,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十分耐心的表示——你們怎么了?你倒是說呀?

倆兄弟從小感情就好,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林啟從小也很依賴林陸驍,有什么事兒回家屁顛兒屁顛兒都是「哥,哥」的喊。

小時候胡同巷里有一家小攤吃食,那家的糯米團子特好吃,林清遠那時不讓他倆吃路邊攤,林啟嘴饞天天纏著他哥,林陸驍就偷偷帶他出去吃,結果吃完回家被胖揍,因為他偷吃忘了抹嘴。

那時為了不被懷疑,林陸驍給他買完團子就先一步回家,結果這小弟弟連最基本的偷吃抹嘴都要人教,吃完嘴也不抹頂著那倆白白的嘴角回家被林清遠瞧了個正著。

這倆兄弟,一個聰明一個愚,家里的長輩經常拿他倆對比,說得最多的就是,「陸驍啊,你得多照顧照顧弟弟,這小娃沒心眼啊。」

林啟傻白甜全胡同人都知道,而且身子骨又弱,打架又打不過人家,脾氣又擰巴,但因為小,被林清遠處處縱容,這才養成了這些少爺脾氣。

林清遠對林陸驍的要求向來比林啟高,而林陸驍這小子平時調皮搗蛋吊兒郎當慣了,真遇上事兒,他的反應比任何人都快,也扛得住。

林清遠對林陸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扛得多,你弟弟才能過的好。」

一開始不懂他為什么要比林啟學的東西多,偶爾也會覺得「嫉妒」,後來隨著林啟一年年的生病發燒,林陸驍忽然明白了這世界是公平的。

林啟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林陸驍記得有一年發燒進醫院十幾回,人一生病就變得特別脆弱,也特別依賴他,躺在病床上那小眼神烏溜溜地看著你,想不心疼都難。

父母離婚那年,林啟被母親帶走,大半夜的,林啟從母親家里跑回來,探著小腦袋在後院兒使勁兒拍著他的窗戶,喊他,問他,他是不是被拋棄了,因為他身體不好?

林啟在感情上尺度遲鈍又敏感。

就像現在,他仍舊看不出他哥跟南初之間那點微妙的情緒波動,還跟個傻子似的死死拽著南初的手不讓她走。

姑娘瑩白的手腕被少年緊握在手里,緊緊攥著,少年的指甲蓋兒因為用力都泛了白,可還是不撒手,跟手里攥個寶貝似的,生怕一個撒了手,人就跑了。

林陸驍的目光在兩人的手腕上若有似無的落了會兒。

林啟開始賣慘:「我被人打了。」

林陸驍雙手抄在褲兜里,表情嘲諷地盯著他笑,「哦,你是說,你走在街上,然後就被人抓起來打了?」

「……」林啟語塞。

林陸驍那深黑的眼神簡直被外頭的夜色還可怕,「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長得這么欠打?」

林啟轉了轉眼珠,避重就輕說:「好吧,我去酒吧放松,跟人起了口角,就打起來了。」

林陸驍用下巴點點南初,若有似無地瞥過她一眼,「那她呢,跟你一起在酒吧喝酒?」

「我叫她過來的。」

林陸驍喲呵一聲,腦門上寫著倆字——不信:

「厲害了,你打架叫個女人幫忙?」

「……」林啟低著頭說:「她開車好厲害呢!我以為能跑呢。」

林陸驍哼笑一聲,剛要說話,審訊室又出來一人,一米八的個頭,黃頭發,劉海碎碎地掛在額前,臉痩,輪廓柔和,白襯衫黑西褲,身材不健碩,很瘦。

林啟狠狠瞪他。

南初冷淡往那邊瞥了眼,男人解著襯衫扣子走過她身邊,沖她拋了個媚眼,又用眼神挑釁林啟,最後看了林陸驍一眼,這才拎著西服外套大搖大擺地往外走去。

林啟作勢要沖上去,被林陸驍一把按著推到椅子上,「坐好你!」

林啟頓時憋住,不敢多說一個字。

林陸驍瞄一眼南初,後者表情冷淡仿若無事,林陸驍就納了悶兒了,從沒見過這么理直氣壯的女人,「我跟你說過什么你忘了?」

南初抬眼皮看他,十分有主見地說:「這時候訓我們也沒用,先送林啟去醫院吧,他那臉腫的都快不能看了。」

林啟坐在椅子上,仰著頭,捂著臉,一個勁兒的猛點頭賣可憐。

現在訓人確實不是時候。

林陸驍看了他倆一眼,轉身去打招呼。

「兩人你都帶走了?那個女的也是?」

林陸驍點頭,張口就來,他跟你扯的時候那表情真誠的簡直讓人無法不信服。

「一遠方小表妹,就一小丫頭,我回去肯定讓她爸媽好好訓訓她!確實有點欠,收拾。」

「那小姑娘還挺漂亮的。」警|察同志往那邊看了眼,說。

林陸驍佯裝看看南初,「漂亮個屁,毛都沒長齊呢。」

「挺漂亮的啊,我瞅著這么眼熟兒呢?行吧行吧,走吧,明天一起吃飯。」

林陸驍揮揮手,「明天聯系。」

說完轉身拎著兩人就出去了,快到門口的時候,南初接到沈光宗電話,那尖銳的嗓音仿佛要穿過話筒戳死她。

「你丫是不是瘋了!?」

「回去再說。」

沈光宗:「有狗仔在警局門口,你現在隨便找個東西擋住自己的臉出去攔車,我晚點讓人再過去一趟,你千萬別給人認出來了!聽見沒有!?」

話音剛落,南初迅速拉住林陸驍轉過身,背對大門口。

林陸驍手心一涼,軟軟的幾根手指抓著他的手掌,細細長長,他抽了下,南初又攥緊了些。

靠?!

「有狗仔。」

林陸驍往門外看了眼,灌木叢里蹲著幾個掛著相機的人,還有路邊的一輛車,鏡頭卡在車窗縫隙里。

雖然南初覺得認出她的概率不大,但還是得以防萬一。

她低聲問林陸驍,「這有沒有後門?」

林陸驍側眼睨著她,他人本就高,垂眼看人的時候就是俯視,又瞥了眼被她捏著的手,哼笑一聲:「你問我啊,我也是第一次來啊。」

南初又瞄他一眼,那眼神里竟然多了一絲無奈,哪還有往日那個臭丫頭片子的形象。

林陸驍低頭看了眼被攥著的手,默了一會兒,用另一只手從褲兜里掏出車鑰匙丟給林啟,「你去把車開過來。」

林啟捂著腦袋領命而去,林陸驍把南初拉過來,手掌握住她的後腦勺,以單手抱頭的方式扣在自己胸前。

這出乎預料的發展倒是讓南初有些意外,她以為,林陸驍大概就是隨便給她弄個黑色塑料袋套頭上也絕對拒絕任何跟她*的接觸。

兩人站在門口,林陸驍一只手插在褲兜里,一只手抱著她的頭,把她摁在懷里,手掌在她後腦勺還輕輕撫了撫,神態自若駕輕就熟。

「你倒是很嫻熟啊。」

南初窩在他懷里說。

他輕哼,胸腔震動。

林陸驍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很干凈,也舒服。男人的胸膛堅硬無比,薄薄的t恤根本擋不住男人賁張的胸肌,南初一腦門子頂得都是他硬實的肌肉,埋首在他懷里,俏摸仰頭瞟他一眼,被人一掌按下去。

南初額頭貼著他的胸膛,手扶上他的腹部,那里一塊塊包起的肌肉,讓她精神為之一振。

指尖順著他的肌理條漸漸往下刮,刮到褲邊位置,卡著皮帶的鎖頭,南初食指往下戳了戳,意圖想戳進去,被林陸驍一把扣住手腕,垂眼俯視她。

「再亂摸就把你推出去。」警告意味明顯。

南初訕訕,見好就收,深知得罪他的下場,倒也沒再亂動,乖乖趴在他懷里。

林啟開車過來,林陸驍帶著她一邊走一邊用手護著她的頭,走到車邊,拉開後座的門,毫不客氣地將她一把塞進去,自己跟著坐進去。

林啟一轟油門往前沖。

車里。

林陸驍看著她,揚著下顎指指里頭,眼神示意她往里頭挪挪。

南初沒理他,整個人跟他貼得死死的,跟林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林啟一邊開車,頭也沒回:「你今天約了誰啊?」

南初看了林陸驍一眼,舒服地往座椅上一靠,「一個男人。」

林啟:「男朋友?」

南初哼唧一聲,沒答。

林啟又說:「那你放他鴿子,不會生氣吧?」

南初看著林陸驍,後者正看窗外,側臉的輪廓如刀削一般硬朗,南初意外地發現他睫毛很長,跟眼尾開了剪似的,翹著弧度,她漫不經心地說:「氣著呢。」

林啟嘆口氣,轉而問林陸驍:「哥,你呢,你剛在干嘛呢?」

林陸驍瞥了眼南初,挺冷淡地說:「睡覺。」

兩人幾乎同時發出一聲,「切。」

林陸驍:「……」

車子開到一半,林陸驍實在受不了林啟頂著一腦袋青青紫紫的淤傷開車,直接把他趕下去,自己坐上去一路開到軍三院門口。

三院都是熟人,林啟頂著那花花綠綠的腦袋一進去就被趙醫生抓了個正著。

趙醫生跟林清遠一家世交好,倆小子都是他看著長大的,有個頭疼腦熱也是她給治的,林啟小時候身體不好,治得都是內里,林陸驍則都是調皮搗蛋落個外傷。

今兒個瞧見這倆兄弟,也是一震,心疼地抱著林啟的腦袋:「你這腦袋瓜子怎么成這樣了?跟人打架了?」

林啟摸著後腦勺,嘿嘿傻笑:「意外意外!」

林陸驍則插著兜跟南初站在身後。

趙醫生往後頭一瞧,「不會是讓你哥給揍的吧?」

「沒有,就是個意外,您可別打我小報告。」林啟討好笑。

趙醫生打小就疼這倆兄弟,見他都這樣兒還耍貧嘴,氣不打一處來,在他肩上狠狠擰了一把,「我是這樣的人么?跟我過來!」

說完,拉著林啟進診室去上葯,看了眼後頭的林陸驍,問道:「陸驍,你來說,這怎么回事兒?」

南初跟林陸驍兩人一人倚著一邊門框。

林陸驍白t黑褲,懶洋洋地抱著臂靠在診室地門框上,曲著一只腳,一聳肩,閑散道:「您還不了解他,打不過人家非要跟人打,被人揍得滿頭包回家又不敢哭。」

林啟臉紅。

趙醫生瞪他,「哪有你這樣說弟弟的。」

誰都知道林陸驍從小就極其護犢子,就算真知道這混小子干了什么混賬事兒也不舍得打一下,也就是這樣,林啟才一直依賴他。兩人都已長大,林陸驍性格倒是收了些,只是林啟這少爺脾氣是越發見長了。

走廊里忽然傳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高跟鞋蹬著地磚噔噔噔作響,南初聽著這腳步聲甚覺熟悉,回頭看了眼,果然看見穿著白袍頂著空氣劉海、扎著小馬尾的夏晚從走廊盡頭噔噔噔跑過來。

「不好意思,讓一下。」

這話,是對南初說得。

林陸驍卻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往邊上側了側。

夏晚看他一眼,走進去,被林啟的模樣驚了個呆,捂著嘴,驚訝道:「你這怎么弄的?」

林啟訕訕,「小傷,沒啥。」

一旁的趙醫生聽了,一邊給他上葯一邊說:「這可不是小傷,你別不當一回事兒,你體質本就差,這些淤青沒個十天半個月都不容易好,而且你的骨脆,再多來幾次這樣,保證你以後習慣性脫臼。」

夏晚說:「就是,你好好聽趙醫生的話,再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有你後悔的時候!」

林啟被輪番轟炸,耳朵快長老繭,只得拼命點頭。

夏晚說完,回頭看了眼林陸驍,又掃了眼旁邊的南初,走到林陸驍面前,雙手插|進白袍,站定,仰臉看他,聲音放柔了許多:「你最近忙什么?」

說話的時候,空氣劉海一飄一飄戳進眼睛里,南初看著都替她難受。

林陸驍抱臂靠著門框,俯看她,淡淡地說:「在外地培訓。」

「好久沒一起吃飯,明天一起吃飯吧?」

林陸驍:「明天得回去了。」

夏晚露出失落的表情,「培訓什么時候結束?」

「三周後。」

「下周末回來嗎?」

「不回。」

林陸驍惜字如金,都是對方問一句答一句,十分心不在焉。

夏晚渾然不覺,還在深入了解。

「那等你培訓結束回來,咱們去看電影吧,賀導的,講救火英雄的,就寫你們這樣,去吧?」

林陸驍終於正視她,一秒,兩秒,轉回頭,淡淡地說:「沒什么興趣。」

「……」

夏晚惋惜,這才注意到一邊的南初,故作驚訝:「你們怎么會一起?」

林陸驍看了眼南初,沒理她。

南初淡淡跟林啟說了句:「我出去打個電話。」

醫院的長廊總是常年散發著一股涼颼颼的陰氣和濃烈的消毒水味,長廊的盡頭開著一扇小窗,月光從外頭灑進來,落下清輝,像雲層鋪灑在地上,令人心安。

上次見他就是在這塊地兒,林陸驍穿著軍常服,倚著牆抽煙,軍帽檐擋了他半張臉,下顎線輪廓緊綳令人想摸一把,夏晚就是從那頭噔噔噔跑過來,仰著頭,跟他輕聲細語。

南初靠著垃圾桶邊的牆,給沈光宗打了個電話。

沈光宗聲音尖銳像把刀,仿佛想要透過話筒刺穿她,「最近是不是對你太放縱了?!所以你上天下地也得給我折騰點兒事出來讓我收拾是不是!?你丫的現在在哪兒?趕緊給老子滾回來!」

「在醫院。」

沈光宗聲線一拐,「你受傷了?」

「一個朋友受傷了。」

沈光宗正了正嗓,「你趕緊給老子滾回來,一個小時之內看不見你,我把你的小助理拆胳膊卸腿下湯葯,你愛信不信!」

南初沉了嗓,威脅道:「你敢動她試試?」

沈光宗根本不受威脅,丟下一句:「我有什么不敢的。」

嘟嘟嘟……

南初罵了句臟話,想把電話往牆上砸,身後傳來一句。

「跑出來干什么?」

空曠的長廊上多了一道黑影,被照進來的月光拉得老長,但不用回頭,也能知道是誰。

南初把電話塞回兜里,往牆上一靠,無所謂地說:「給你們留點空間唄。」

林陸驍站在她背後,手抄在褲兜里,嘴里叼著跟沒點的煙,扯了扯嘴角,往前走了兩步,直接把南初堵在他跟牆之間,彎下腰,對上她的眼睛,漆黑的眼睛像潭清水,笑了下:「以前沒發覺你還挺懂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