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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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萬里晴空。

可追悼會門口的人卻覺得烏雲罩頂,背後冷風肆意。

林陸驍從始至終目光都沒在她身上停留過一秒,哦,有一秒,目光快要觸及時被他及時剎住收回。

孟國弘在林陸驍轉身走後,目光瞥了眼南初。

後者的眼睛就跟長在林陸驍身上似的,恨不得給他刨個洞出來,他搖搖頭,到底是沒說什么,進了內堂。

這幫人也有段時間沒見林陸驍,想著等林陸驍跟老隊長說完話,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又猛然想起南初跟隊長的事兒,事情就有點尷尬了。

當初輿論爆發時,他們選擇沉默,如今,也沒資格再說任何一番話,更沒資格去探聽八卦。

劉夏翰率先開口,「走吧,我們進去。」

眾人都去看南初。

南初倒是坦率,也不避諱,就直勾勾去瞧林陸驍的背影。

她那表情,與其說眷戀不舍,倒更多是欣賞一件完美的景物。

嚴黛一把將她拽進去,「別看了,進去吧。」

南初坦然笑笑,最後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轉身跟進去。

………

林陸驍雙手抄在兜里,靠著門口的大樟樹跟老隊長聊天,也許是見到老故人了,姿態難得松弛。

老隊長退休後倒越發精神了,眉宇依舊軒昂,說話中氣十足,林陸驍沖他笑笑,眼勾,痞氣頓顯,「我怎么瞧著您又年輕了?」

老隊長不吃這套,冷哼:「你倒是沉穩了不少。」

林陸驍笑笑,目光瞥開,沒作聲。

老隊長:「我前陣去過隊里,孟處說你去了鹿山,你小子又犯錯誤了?」

「沒吶。」他懶洋洋的。

老隊長用指頭戳了下他的太陽穴,望著別處忽然深長起來:「還記得你剛下隊那年?二十三還是二十四?嚯——那性子,張揚跋扈,我要你爹給你掄起來打!是時候了,該找個靠譜的定下來了,別整天這么吊兒郎當的晃著,男人最好可就在這么幾年。」

說完,又嘆了口氣,「小九兒這孩子也是可惜。」

林陸驍低頭,默然。

都可惜。

老隊長拍拍他的肩,「行了,進去吧,送小九兒最後一程。」

……

追悼會在三點舉行,時間還沒到,大家都在靜等。

里頭掛著黑色橫幅,堆滿花束,人多,卻安靜,大家都不敢大聲說話,仿佛怕擾到安靜躺著人。里頭都是熟悉的面孔,但不是敘舊的時候,點頭示意過,則安靜立在一側。

南初轉首之間,看見林陸驍跟著老隊長進來,站到邵一九的邊上。

邵班長眼睛通紅,剛哭過,林陸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邵一九:「這次回來待幾天?」

林陸驍眉目清淡,目光落在靈堂中央的棺木上:「明天回去。」

「這么趕?」邵一九驚了下。

「嗯,不好請假。」

「一年滿能回來嗎?」

「不知道。」

這事兒還真不知道,組織上原先調派是一年,但往往被派出去的基本都待了兩年,加上那邊領導也提過讓他再留一年。

邵一九失落,「啊。」

林陸驍照著他腦門就是一記,「啊什么,在哪兒待不一樣?別我不在就偷懶,等我回來,一個個查。」

兩人交談聲音低。

南初在一旁聽得清楚,好久沒聽他這么細碎地說話聲,雖不是跟她說,竟覺得十分滿足。

十分鍾後,追悼會正式開始。

原本氣氛還沒那么壓抑,結果看見小九兒的遺體時,所有人都忍不住,就連南初就沒忍住,眼淚豆大一顆顆往下掉,她用手抹掉,發現越擦越多。

她吸了吸鼻子。

林陸驍在她身旁站著,大概是聽見動靜,下意識側頭看她一眼。

自己眼眶也是憋的通紅。

被人打,沒哭;被人黑,沒哭。

分手也沒見她哭。

還以為這女人天生淚腺不發達。

這么看來,如果躺在里頭的是他,興許她還能哭上兩嗓子。

想來又覺得自己愚蠢,嘴角不自覺掛上一抹自嘲。

遺體告別儀式結束,小九兒被推進火化房火化。

原本單位打算將小九兒葬進烈士陵園,但小九兒的爺爺堅持要帶小九兒的骨灰葬回老家。

一個小時後。

骨灰從窗口送出來,望著那深棕的四方盒子,滿頭蒼蒼白發的八十歲老人兒再也控制不住,哭倒在地,悲慟長喊:

「小九兒,跟爺爺回家吧——」

「別在外面漂泊啦——」

……

追悼會結束。

安排六位藝人離開的保姆車已經在殯儀館門口等。

南初出去的時候,林陸驍站在車旁跟一個士兵在說話,手里捻著一根煙,金色的陽光籠著他,肩上勛章在發光,他側面輪廓十分硬朗,眉眼間已不似里頭那么凝重,帶了些懶散。

士兵似乎是他軍校的戰友,挺激動地拉著他說話。

「你現在在哪兒啊?」

林陸驍:「鹿山支隊。」

「你怎么跑那兒去了?離我們這兒十萬八千里吧?」

「還行,坐火車得一天吧。」

「前陣兒老楊結婚你怎么沒去啊?咱宿舍那幾個兄弟就你丫沒去,老楊念叨半天,人說了,等你結婚有的好受的!」

他低頭笑笑,「等到了那天再說吧。」

兩人說話被打斷。

徐亞跟劉夏翰上車的時候叫了聲林隊,林陸驍停下來,轉頭看他們,「嗯。」

南初站在他身後,距離大概兩步。

他背影高大,剛好幫她遮了刺眼的陽光。

「林隊,我們走了。」

六人一個個道別。

他一一點頭,表情倒也珍重,就跟普通戰友似的。

南初是最後一個。

重逢以來。

林陸驍第一次把目光正式落在她身上,那雙深黑的雙眼,在日光下顯得特別亮和深沉。

他雙手抄在兜里,靜靜望著她。

難得沒皺眉,沒抿唇,看上去還挺有耐心地等她的告別。

南初站在車門邊,一身黑裙,長發跟綢緞似的散在身後,及腰。

她遲遲沒有開口。

她不說,林陸驍的目光就無法轉開。

這詭異的沉默竟然達了好幾分鍾,可誰也沒有催他們。

車里五人只是沉默,也有點驚訝,原本以為這兩人只是*,可現下這情形,連傻子都能看出來,這空氣中流動的曖昧太讓人不舍了。

如果不去想當時的場景。

那氛圍曖昧,總覺得下一句話從南初嘴里蹦出來的應該是——我們結婚吧。

半空中有片枯黃落葉翩翩欲墜,南初目光隨著那葉子轉。

葉子落到車頂上,南初吸了口氣,抬頭去看他,一雙黑眼明亮,聲音清脆道:「再見啦,林陸驍。」

然後她轉身上車。

頭也不回。

風起。

落葉重新被卷起。

南初尋到靠窗位置坐下。

目光轉出去,瞧見那片葉子剛好落地,再也沒吹動,仿佛生了根,一切塵埃落定。

後方的男人,雙手抄在褲兜里,忽而舔著嘴角笑出聲,那笑里頗自嘲。

他的耐心。

這輩子就在這女人身上耗光了。

……

林陸驍在第二天回了鹿山,同時接到上級調令派遣期延長一年,他本人倒沒什么異議,似乎挺樂意這個結果的。只不過今年輪值要提出回家一趟,不然老頭兒過年挺寂寞。

入秋的時候。

趙國找到了女朋友,變得格外膩歪,特別是晚上通電話的時候,躲在被窩里哼哼唧唧,被林陸驍丟枕頭還不肯停。

不過無所謂。

趙國把這都當做是來自單身狗的嫉妒。

有了愛情的滋潤,趙國人倒是越發意氣了,跟媳婦兒打電話時,時不時叮囑兩聲:「哎,老婆,你要是得空也幫我兄弟介紹介紹,你那誰誰誰不是還單身嗎?我這又一兄弟,賊帥,三十了。」

趙國媳婦兒不信,他那兄弟見過幾個,長得都賊眉鼠眼的,哪有賊帥的,「三十了咋還沒女朋友?」

趙國:「我這兄弟太敬業了,畢生精力都獻給國家了。」

趙國媳婦兒呵呵一笑,自然是不信,結果有一次,跟趙國開完房間,趙國進去洗澡的時候,無意間在他手機里看見林陸驍的一張照片,當時拍的是另一個室友,剛好林陸驍靠在床頭看書當了背景。

「這人誰啊?」

「就我那三十的兄弟啊,牛.逼。」

「這條件會找不到女朋友?」

趙國擦擦頭發,說:「都說了他敬業。」

「……」

結果,林陸驍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相親了。

一個周末,趙國拉了林陸驍去自己家吃飯,結果沙發上坐著倆姑娘,一個趙國媳婦兒,一個趙國給他介紹的相親對象。

那姑娘看見林陸驍,先是上下一掃,審度地看他兩秒,然後滿意地沖趙國媳婦兒點頭。

林陸驍能保持最後的風度,沒有甩開趙國的手離開,是因為趙國說了一句,「我媽知道你要來,特意給你做了一桌菜,你走了我找誰個吃?」

趙母的熱情是他無法抗拒的。

飯桌上,那姑娘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林先生,你是北潯人?」

林陸驍低頭扒飯,冷淡一聲,「嗯。」

姑娘第二句:「有房么?」

他勾勾嘴角,頑劣心態又上來了,「沒有,買不起。」

趙國媳婦兒打圓場:「正常啦,北潯那地方房價多高呀。」

姑娘頗遺憾地看著他,「那車呢?」

林陸驍:「有一輛。」

姑娘驚喜,「也行。」

「兩個輪的,很久沒騎了。」

「……」

戰線被拉長,姑娘不依不饒:「你父母做什么的?」

林陸驍夾了塊肉放進嘴里,說:「打工的。」

至此。

姑娘就有點意興闌珊了。

吃晚飯,林陸驍跟趙國在陽台抽煙,「怎么樣,那姑娘?」

林陸驍叼著煙,雙手抄在兜里,一只腳懶散地踩在陽台欄桿的石階上,「一般。」

「這他媽還一般?說句實話,那姑娘比我媳婦都好看!」

林陸驍含著煙,哼笑一聲:「那是你沒見過好看的。」

趙國一聽就不樂意了,義正言辭地勸他,試圖給他「歪曲」的思想,掰過來:「驍哥,咱可不是這樣,你要按照明星的標准找女朋友,那你就是提著燈籠都難找,找媳婦兒主要是過日子,女人回過日子就行了,太好看了,放家里,咱也守不住哇……」

屋里。

趙國媳婦兒問她表妹,「你覺得怎么樣?」

表妹想了想,「除了長得帥點兒,條件這么差,還是個消防隊的,在他山溝溝里,你也看到了,要房沒房,要車沒車,又是個外地人,還不如你們家趙國呢!」

趙國媳婦兒抻了臉色:「怎么,你想要我們家趙國不成?」

表妹噘嘴,「我只是打個比喻,我怎么說也是一碩士畢業,工作也比他體面,除了父母都是農民,別的條件我都比他好太多了,這不是委屈我了嗎?」

「行,你要不喜歡再議。」

表妹想想覺得那人還挺帥的,一聽要回絕,急了,「別,要不跟他試試?」

二更

夏末,南初接了一部戲,《炮轟前男友》。

同組女演員還有嚴黛,進組第一天就兩人就在門口碰見了,到也沒什么好話,平時見面互懟慣了,眼下你一句「你又胖了?」我一句「你是不是又去打玻尿酸了?」

而後用力在對方臉上一擰,以示友好。

南初跟嘉禾解約之後,嚴黛成了沈光宗手下的藝人,兩人在片場休息的時候,偶爾會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