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曲中謫仙無羈公子(1 / 2)

平安傳 西風緊 1629 字 2020-06-25

更新時間:202-0-22

約好與那三個同學碰面的地方時武定橋頭的茶館,張寧便先送小妹回家,再送方泠回富樂院,富樂院就在秦淮河岸,從這邊去武定橋就近了。四個人見面後便去秦淮河岸登畫舫。泛游河心,有風景、有酒菜、有小娘陪酒唱曲有聲又有色,秦淮河是富貴享樂的好去處,自喻風雅的讀書士子當此聚會之時泛舟而游,吟風頌月亦是有一番情調。

人道是江浙遍地才子佳人,張寧平日卻不曾多見,今晚到了秦淮河上夜游,總算是信了。

畫舫的一間竹簾輕掩的包間內,四人一邊喝酒一邊聽邊上的無名小娘子彈唱。其間兩個舉人,其中楊四海來年就極可能中進士的,他的才學在貢院名聲不小;但大伙在風月場所並不知名,想來都是有意科舉之途的人,也不常來花天酒地,張寧就是生在秦淮岸卻是平生第一次坐這畫舫。

唱曲的小娘子雖然不怎么出色,但勝在年輕乖巧,在旁邊陪襯也還將就,張寧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羅老表卻嫌場面太生無趣,便故意大聲對那唱曲的姑娘說道:「等一會兒蘇良臣要過來,讓他給你指點一二,說不定小娘子就因此成名了。」

小姑娘一曲才唱一半,聽得這話立刻挺下來,一臉驚訝道:「貴客說的可是『曲中謫仙』『無羈公子』江浙四大才子之一的那個蘇良臣?!」

「除了他還有哪個蘇良臣?」羅老表故作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他是咱們幾個的朋友,今天要來的,只是會遲一些。」

小姑娘忙抱起琵琶一臉羞愧道:「不知貴客身份,奴家修為太淺攪了清聽,貽笑大方了,幾位稍後,奴家去請小姐過來。」說罷屈膝行禮,便離開了。

楊鄰(四海)正色問道:「蘇公子真會來?羅兄可不能信口開河誆人家,一會那出名的大牌來了,卻見不到人,咱們如何好說話?」

羅老表笑道:「今天與四海歡聚,我哪敢信口開河,蘇老三真要來捧場的。」

張寧忍不住說道:「請恕我孤陋寡聞,方才見那歌女聽得蘇公子之名如雷貫耳,我怎么從沒聽說過?」

羅老表哈哈一笑:「平安兄不知道還奇怪么?所謂江浙四大才子,是浪跡在這風花雪月之地、聲色艷詞上頗有名氣的人,畫舫中人如雷貫耳正常不過,但平安兄這樣從不到這種地方的人,從何得知?」

「原來如此。」張寧點點頭,「名聲這么響,定然才學非同小可。」

羅老表道:「別人我不清楚,蘇老三就考上個生員,桂榜怎么也考不中,加上家里時鹽商大戶不愁揮霍,干脆就四處風流再不走科途。他自己倒是說不上那案牘勞神的生計,我未必……不過術業有專攻嘛,四海兄和平安兄雖舉桂榜輕而易舉,在音律上恐怕是無法和蘇老三相比的。」

楊四海坦然道:「那是當然,我對音律簡直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既然如此……」張寧果斷從袖袋里掏出三張面額十兩的銀票來,輕輕放到桌面上向前一推,「四海兄要上京,這是兄弟的一點心意,聊作盤纏,不嫌輕就勿要推辭了。本想席散後才拿出來,想著一會蘇公子來了只談風月、不說別情,現在四海兄先收著。」

楊四海頓時一驚,雖說讀書人有通財之義,但這份盤纏禮金也太重了點。就比如現代一個同學要出門考研,你無名無故送兩萬塊,是不是太多?

張寧當然不是有錢沒地兒花,他全部家當還剩九十兩,現在給楊四海三十兩,不久後南京禮部郎中吳庸那里至少要花五十兩,兩處開銷一劃走就省點零頭,張寧自己的用度都緊巴巴的很不夠。他送這份禮最主要的意思是為以前的張寧羞辱人家道歉,但嘴上卻不說,只道是送的盤纏;說出來一則顯得很沒骨氣,二則有什么必要去把以前的芥蒂再拿出來重溫一遍?

這回算是為以前的張寧胡搞出來的事兒擦屁|股,繼承了人家的身份和記憶,自然也要彌補以前的失誤。有必要這樣對待楊四海嗎?有必要!

楊四海其實為人很低調,但依然擋不住今年在應天貢院才學第一的公論,那他中進士估計就是遲早的事,明朝的進士是什么概念?先做六科給事中或者御史,然後進入國家部|級、國務|院擔任重要職務,混得差今後也是高級官員之一,混得好的操|持國|柄輔佐君王絕不是什么天方夜譚。這樣的一個同學,張寧和他又沒什么積怨,不過是為了口舌之間的一點矛盾,為什么要去得罪人家?而且化解起來也不是困難,現在就是個機會……楊四海家里好像比較窮,三十兩那是雪中送炭。

「平安兄這禮太重了,我受之有愧。」楊四海嚴肅地推辭道。

一旁的羅老表和梁老表乍地也詫異,但大伙都不是太笨的人,轉念之間就明白了張寧的用意。梁老表笑呵呵地打圓場勸道:「四海兄,這份心意你還真得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