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親戚(2 / 2)

平安傳 西風緊 1674 字 2020-06-25

「陳先生說你們的人在京師暗中謀刺了成國公朱勇的幼子,成國公憤而發兵討伐。這事是殿下吩咐他說的?」白莒又道。她說起漢話來口音像西南地區的方言,雲貴川這一帶的口音在張寧聽來很相似,反正在他聽來就是川話,從白莒口里說出來倒是很好聽,只是話里仿佛帶著辣味。

張寧毫不遲疑地立刻辯道:「不是我吩咐他說的,是確有此事。」

他說的是南京官話,此時大明的通用語言,語速平緩而快。給人的感覺很沉穩而鎮定,但他的神色之間隱隱有些郁色卻很難察覺。仍誰面對他現在的壓力恐怕也會郁悶的。

「原來如此。」白莒冷淡地回應一句。

張寧品著她的語氣,便又說道:「湖廣到京師兩千余里,此事並非我們蓄意布置。建文余臣內部的人大部分不是我能掌握的,刺殺朱勇幼子之事並非我們蓄意安排,那人恰好在這個時候被殺,時間上完全是個巧合,以至於朱勇把仇算到我頭上。」

白莒微微點頭,這么一個說法倒是可以讓人將信將疑了。畢竟張寧軍沒必要為了幫助苗人故意吸引官軍主力的攻擊。她開口說道:「不管怎樣,朱勇的官軍北上,確是幫了我們的大忙。苗人絕非恩怨不明,我們苗王願意回報殿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可是陳先生在苗王面前提出的要求,讓我們進軍龍頭寺之事,恐怕……很多頭人都不贊成,我們繼續東進很可能再次被官軍斷了後路。」

張寧問道:「冒昧問一句,諸苗部追隨苗王起兵,要圖甚么,你們想要這場戰爭的結局是怎樣?難道在原地等著朝廷調兵去平定?那起兵又有何益?」

「這……」白莒一語頓塞,隨即又道,「這是苗人的事,不便向您透露。」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衰。其實古往今來苗疆起兵不只一次兩次,少則數月便被擊敗平定,多則數年,唯一的結果是從來沒有成功過。」張寧口吻銳利地說,「為何?因為以苗人的人口和實力和中原王朝相比實在懸殊太大,西南苗疆更沒有北方游牧人的彪悍武力,所以結局幾乎都是注定了的。你們甚至連受招撫的機會也沒有,因為朝廷里有太多的人想要通過這種機會立功封爵,獻酋於京師,對於明朝武將來說是一件功勞更是一種榮譽。結果你們會死很多人。」

白莒被說得動了氣,駁道:「您要這么說,無論如何被盤剝欺壓也只能逆來順受?既然如此,你們的人比我們還少,為何不逆來順受,卻要起兵謀逆?」

張寧道:「我們不是謀逆,道理很簡單。就假如你們白家外面有個親戚,突然帶著一幫人回來將你們家的人打殺了一通,然後搶走了房子和地;過了一些年,你們家剩下的人又拉了一些人打回來,想要奪回家產,這是謀逆么?」他頓了頓又道,「其次不同的是,比如白家總共有很多人,家主暫時雖然人少,卻能有可能拉攏其它白家的人一起去奪回家產;假如一些別族的人,人數和實力遠遠不如白家,他們想來謀奪所有白家人的家產,如何能辦到?」

白莒的情緒微微冷靜,說道:「你的話我聽懂了,意思是你們可以拉攏其他漢人一起造反?而我們只能靠苗人?」

「正是如此。」張寧道,「幾個月前我手下只有一百四十八人,起兵攻占了石門縣,數月之後的現在已經有一兩千之眾。我們起兵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奪回大明朝廷的政權。」

白莒道:「中原朝廷可是控弦百萬,你就算有了一兩千人馬,真的能成?」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盡力而為罷了,但對於咱們來說,起兵的路總有一個終點。」張寧淡淡地說道,「苗王何不早作預謀,制定一個方略目標?」

「苗王自有打算,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白莒道,她頓了頓試探道,「以殿下的見識,咱們苗人應該如何做方有出路?」

張寧道:「以小事大,天道常理。實力小的部族,就該依附侍奉大國才能自保,這是規則使然。況且苗人自古就是華夏一脈,稱臣並不是什么丟臉的事;如一個普通百姓,屈服服從於知縣地方長官,實屬正常,難道一介白衣,非要和權貴爭個上下強弱?」

「可是自稱父母官的人如果肆無忌憚地欺壓百姓,又如何屈服侍奉?」

張寧道:「可以挑一個更好的『父母官』,若是與他又有良好的交情,甚至是親戚,自然不會被欺壓了,還能跟著富貴。」

「親戚?」白莒脫口輕輕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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