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枕邊風(2 / 2)

平安傳 西風緊 1594 字 2020-06-25

周二娘冷冷道:「你要娶誰、迎誰進門,我又擋不住。要是別人知道了,還要閑言碎語說我善妒。」

「你聽我說……」張寧聽她語氣不善,忙道,「徐光縐很早就追隨我了,一直忠心耿耿,是我的心腹,所以我之前才讓他出任參議部參議長;這個位置相當於吏部兼兵部尚書還要算內閣首輔,位高權重,之後前前後後加入朱雀軍的人,都對老徐十分尊敬。現在我得到了朱恆,這個人很有才干,遠勝老徐,我必須要給他權力才能發揮他的能力,於是已決定任命朱恆為參議長。如此一來,老徐就得把位置讓出來,他資歷老又沒什么過錯,突然被貶、往後還要對剛來的朱恆以上下之禮;遠的不說,假如倆人在大街上迎面碰到,按照規矩,老徐就得主動給朱恆讓道,你說他服氣不服氣?這很容易造成內部矛盾。」

張寧微微嘆了一口氣:「我本考慮過和老徐談談,曉以道理開導,但後來覺得有些事光是憑嘴說,任你說出花兒也沒用,必須要實在地做出來……我是相信老徐識大體,但咱們永遠不應高估別人的『高尚』,不能時時認為別人就該怎樣怎樣大度、怎樣無私。是個人都會有憤怒、自私、貪婪等東西,這原本就正常。只不過很多人平常不會表現出來罷了,稱之為修養。我不能無視老徐的感受。」

經過張寧的一番話,周二娘覺得有點道理心里微微好受了點,卻反而開始賭氣道:「所以你就想娶他的孫女,雖是次妃,卻也有名分,老徐便算得上你的親戚了,到時候就算有人官職比他高,但顧忌姻親身份也不必上下之禮?可是,夫君的大事雖要緊,難道一定要牽扯到家里來么?」

張寧說罷好話,語氣漸漸有些強硬:「世上有規則,對於其中一些人來說,家便是國,個人感情和政務是聯系在一起的。當初我們夫婦的婚事,不也是聯姻決定?」

周二娘轉過身來,眼睛紅紅的,眼神卻迷離中帶著些許傷感,她喃喃說道:「恍若在某一刻,你是如此近,好像比父母還要親,如同相濡以沫的兩條魚,我們如同一個人……可是那只是一個夢,終於會醒,會提醒我,兩個人是不能靠那么近的,會傷著……」

張寧看著她有些心疼,但又想,周二娘雖很聰明畢竟是沒經歷過真正的人生百味,所以是有點夢幻了。人其實就是被逼出來的,她要是親歷過生存與真正的掙扎,就會更懂如何活著。就像姚姬,她的笑靨下便別有不同。

他遂繼續說著正事:「起兵到現在,咱們一起干大事的人已超過萬人,我既然作為首領,須得做好自己的事、做好本分,既為了自己和家人,也為了追隨麾下的一萬多人。如果朱雀軍內部矛盾激化、或是失去平衡,就是我的責任。眼下這件事,迎娶徐文君是最簡單最有效的路子,咱們為什么不為?而且幾乎沒有什么負面影響,文君本來就在我身邊幾年了,朝夕相處這么久,於情於理遲早是應該娶進門的;不然人家一個閨女,和我又不是親人,在一塊那么久了還怎么大大方方地嫁人?」

周二娘幽怨地說:「是呢,文君在你身邊服侍的時候,你都還不認識我。我不該怪她,說不定別人還怪我搶了她的位置。」

聽到這里,張寧覺得老婆的態度松動,便打算再說點軟話哄哄。他倒不覺得自己在家人面前用心機有啥不對,在他的想法里真情實意和手段同樣重要,正如前世的閱歷體驗那般、任你對一個女孩子掏心挖肺如果手法不當只能得張好人卡,有時候所謂真情分文不值;這原本也是正常的,凡人無讀心術,別人只能通過你表現出來的東西感受,比如語言、動作、生活細節,這些東西都是可以有意識地注意的,所以也是一種手段。

他便好言說道:「文君也是個可憐的女孩,那時我正落魄,遇到她的時候,她和爺爺在賭坊酒肆間賣唱為生。其父母早逝,爺爺有罪名在身,祖孫二人相依為命。投到我門下之後,她更是像個丫鬟一般照顧我們,從未有過怨言,我怎能無情無義?」

周二娘聽罷果然面有同情之色,說道:「徐姑娘才是和夫君同患難過來的人……」

張寧道:「正是如此,我要是對她薄情,二娘也會瞧不起我的罷。」

「《詩經》上有首詩呢……」周二娘不鬧了,輕柔地喃喃吟道,「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張寧摟住她的肩膀低聲道:「時間從未停頓,慢慢地新人也會變成舊人,只要還在身邊就好。」

倆人又小聲地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幾句,張寧也不知自己什么時候就睡著了。

過了正房老婆的關,接下來那事兒就十分好辦,張寧第二天便抽空和姚姬說了,姚姬那里毫無阻力。她聽完張寧的理由,立刻就贊成給他另迎次妃,姚姬是經過殘酷宮廷斗爭的人,對這些東西十分嫻熟;於是張寧便將此事托付給了母妃,以父母的名義向老徐提及,此事便甚為名正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