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蜚短流長(一)(2 / 2)

大明望族 雁九 1632 字 2020-06-26

京城居,大不易,正當准備周全。否則大人能受的,幾個孩子可怎么好。即便有個閣老府,沈家子弟也沒有依附岳家的道理。

郭氏手中歸於沈瑞名下的銀錢,當時就只剩下五百來兩。沈瑞便又使人從郭氏哪里取了三百兩,等沈理走之前,送了做路儀。等到沈瑞守孝期滿回家,郭氏打發人送來的碎銀子散錢,也有二百兩,賬面上差不多空了。

棉田與庄子的收益,都是重陽節前送來,只有鋪面租金,年底交明年的。如此一來,在明年重陽節前,郭氏處的賬面上最多也不過是房租的那幾百兩銀子。

沈瑞恍然大悟,一時竟痴了。沈理是真的借銀子,還是與郭氏一起為了提防沈舉人討要銀子方如此行事?

沈瑞與沈舉人是父子,他們能提防沈舉人,沈瑞身為人子,卻不當想這些。否則讓人曉得,不會有人挑剔沈舉人貪婪,只會說沈瑞不孝吝嗇。

*

沈宅,老安人院,廂房。

張四姐站在門口,從門縫中往上房望去。張三姐見了,皺眉道:「作甚哩,仔細叫人瞧見?」

「阿姊,姑祖母同表叔吵架,婢子都打發出來,也不知為個甚?」張四姐帶了幾分興奮,壓低音量道。

張三姐放下手中棚子,揉了揉手腕道:「為甚也不干我們事,何苦操心這個?」

張四姐眼珠子一轉,道:「不能就這么白等著,我還是去聽一聽。」

張三姐皺眉道:「莫要去,叫人曉得又是官司!」

張四姐笑道:「阿姊放心,我不過是去屋後尋貓,又不是故意要聽甚哩。」

上房里,婆子婢子都打發出去,只有張老安人與沈舉人母子二人在。

張舉人坐在椅子上,面色陰沉沉的,能擰下水來。

張老安人喘著粗氣,瞪眼道:「瑞哥混賬東西不懂事,瑾哥也跟著有樣學樣,你這當老子的,不說唾一口罵回去,還大喇喇地將人收下,眼里可還有我這老婆子?」

「都是我家婢子,怎就服侍不了我這主人,非要往瑾哥瑞哥身邊送?」沈舉人冷哼道:「我還當娘只『看重』瑞哥,方調教婢子過去服侍,沒想到連瑾哥也沒落下。兒子倒是糊塗了,安人到底作甚想?非要見瑾哥沉迷女色、鄉試落第才安心?」

張老安人氣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怒道:「難道你們父子兄弟都是親近的,獨老婆子心黑?瑾哥是我的心肝肉,老婆子怎會害他。他轉年就十八,就要往南京背備考。南京是甚地界?他一個小孩子在外頭,誰曉得身邊有沒有放盪子勾他不學好。為了給孫氏守孝,他這幾年連個屋里人都沒有,我如何能不操心?好容易調教兩個乖巧董事的要與他做房里人,也不過防著他被引得吃外食兒。又怕被人挑老婆子偏心,方也予了瑞哥兩個。那個冬月你昨晚既收用,想留便留,剩下三個,還是趕緊打發到偏院去!」

沈舉人冷笑道:「只是關心孫子,就沒有旁的?都說母子連心,安人如今行事連兒子都要瞞?不是特意吩咐這四婢,讓她們就算到了前院也別忘了與張家二位姐兒親近?兒子現下就將話放在這里,不管是張三姐、還是張四姐,想要進我沈家,門也沒有,就是做妾也不行!安人到底是張家人,還是沈家婦,作甚要毀我沈家前程?且不說瑞哥如何,他年紀還小,說親尚早;只說瑾哥,要是有了一個表妹做貴妾,那還有什么好人家會將女兒許他?安人想要拉扯張家,兒子管不著,想要壞我兒前程,我定不許!」

張老安人算計被揭破,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唬著臉猶自嘴硬道:「聽賤婢嚼舌,爛心肝的東西,勾搭爺們不說,還將兩個清白姐兒扯進來,你不說教訓,倒信了這些鬼話,成甚樣子?你又不是毛頭小子,上了年歲,當愛惜身體,香的、臭的都往床上拉,委實荒唐,兒子都到了說親的時候,也顧及些體面。」說到最後,語重心長的模樣,也添了底氣沈舉人已過不惑之年,被生母直面斥責「好色」,不由惱羞成怒,「騰」的一下起身:「我怎不顧及體面?家業敗盡,也沒地方說理,不過收用幾個婢子解悶,倒叫安人說嘴!等我甚時收用東廂那兩個,安人再說荒唐也不遲!」說罷,袖子一甩,挾怒而去。

張老安人氣得渾身直哆嗦,等著沈舉人的背影:「這混賬東西,這混賬東西,當我是死的,甚都敢說……」

北窗下,張四姐手中抱著一只貓,粉面掛霜,站了好一會兒,方長吁了口氣,躡手躡腳地轉到前院來,瞥了眼院門口侍立的婢子,轉回東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