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人心不足(二)(1 / 2)

大明望族 雁九 1634 字 2020-06-26

因沈瑞早就交代過,冬喜自沒什么隱瞞的,將這三天遭遇的事情仔細說了一遍。

郭氏皺眉聽了,對於張老安人與沈舉人的行為,並無意外之色,若是四房有明白人,好好的日子也不會過成現下這樣。

不過,待聽到沈瑞對秋月、冬月兩婢的處置,郭氏眉頭微蹙;待聽到沈瑞為了冬喜、柳芽的月例,去向管家討要前幾年的月例,則是搖頭不已。

冬喜見狀,不免擔憂:「可是二哥應對的不當?」

這其中還有她的主意,要是真有不當之處,冬喜也難安心。

郭氏嘆了一口氣,道:「不管秋月、冬月過來到底有何目的,到底是嬌花一般的年紀,瑞哥絲毫不憐香惜玉,倒是個心硬的。」

冬喜這次雖才到沈瑞身邊幾天,可三年前就在沈瑞身邊服侍過一個多月,自然是偏著沈瑞,忙道:「二哥開始並沒有想到這個,是婢子的提議。二哥正是緊著讀書的時候,一刻都不敢分心,婢子實是擔心。明知道那那兩個心里不安分,後頭還牽扯個張四姐,稍有不慎,那邊老安人就能將張四姐賴給二哥,妻妾名分且不說,只後頭有張家一大家子人,就不是能消受了的。」

聽到冬喜提及張家,想想張老安人的性情,確實有這個可能,郭氏神色稍緩:「真是不知瑞哥像誰,他娘是個『走路恐傷螻蟻命』的心腸,平生只有對人好的,但凡心腸狠一下,也不會讓自己落得這么一個下場,連兒子都跟著吃苦;他老子素來端著君子架子,可這兩年露出好色的苗頭來,家中通房婢子且不說,外頭也有些牽扯,還真是令人開了眼界。」說到這里,嘆了口氣道:「瑞哥有自己的主意也好,就算對旁人狠些,對自己好就行,善人哪里就容易做?雖還沒到知人事的年紀,可瞧他這做派,長大也不會是憐香惜玉的性子,也不用擔心他在女色上吃虧。」

冬喜附和道:「娘子說的正是,要是二哥性子綿軟,那甚時候才能挺起來?不得娘子操心一輩子?二哥真不是個心狠的,婢子與柳芽的身契都在二哥這里,只要二哥與管家知會一聲,即便不交了身契去,也不會有人上來討要。不過是他白日不在家里,怕婢子與柳芽吃虧,方不嫌麻煩地做了這般安排。婢子還罷,看在娘子面上,二哥待婢子極敬重信賴,賬面銀錢這些都是婢子收著……就是婢子與柳芽的身契也在婢子這里……柳芽那丫頭三年前挨了苦頭,二哥如今就抬舉了她弟弟,以後定也會一直護著……」

郭氏神色越發柔和,點頭道:「瑞哥確實是個感恩知義的好孩子,就是行事直白魯莽……如今他十二歲,年紀尚幼,不會有人挑剔什么,要是再大些可都是不是。祖母給孫子安排婢子常見,這兒子給老子送婢子算甚哩?倒是沈瑾,能知道護著瑞哥,倒是令人意外。這件事罷了,從管家那里討要銀錢的事,卻是極不妥當,就算想要提此事,也不當他來說。嫡出的哥兒,去與下人計較幾十兩銀子的去往,這說出去難聽。那邊老爺是為了遮掩自己過錯方處置了賬房,可其他下人不知道,只當是瑞哥緣故,難免有人兔死狐悲,將怨憤集在瑞哥身上。往後再有這樣的事,你就出面,不要讓瑞哥陷在家事中。不要計較銀錢,手頭上松些,莫要為了小事惹得瑞哥不自在。」

郭氏不僅這樣交代冬喜一番,等到沈瑞放學過來請安,也對沈瑞這般交代了一番。話說的婉轉,可到底有訓誡之意,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他年紀雖小,也是個爺們,沒必要看重後宅的事,應該將心思都放在讀書上。

沈瑞漲紅了臉,老實地聽了,並沒有抬出什么「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之類的話。他之所以關注後宅事,不過是防患於未然,可確實是分了心,行事也不夠坦盪。郭氏忠言逆耳,卻是為了他好,他當然曉得好歹。

見沈瑞這般模樣,郭氏生怕自己說的重,柔聲道:「你吃過他們的苦頭,心中不安如驚弓之鳥,這不是你的錯。可你娘生前做了諸多安排,沈理與我這般為你費心,難道就是讓你惶惶不安地過活?你年歲還小,只要松松快快地過活,安心自在讀書就好,並不需要你自己撐著。即便一時挨了算計,有我們給你做主,難道還能讓你虧了去?」

沈瑞耷拉著腦袋,無法辯白。

現代人的自私與多疑的刻在他的骨子里,「求人不如求己」這句話更是銘記。他雖感激沈理與郭氏的照顧,可也沒有想過真正去依賴兩人。

他覺得自己看的清楚,對郭氏與沈理有恩的是孫氏,不是自己。如今這兩人的回報頗多,自己要是再任意索取,就有挾恩圖報之嫌,怕就要惹人生厭。

沈瑞的行事准則,不屑去討人歡喜,但也絕對不讓自己惹人厭。

可郭氏說的不無道理,張老安人與沈舉人能算計他什么?他年紀在這里放著,不管是娶妻納妾,還是銀錢產業,都不用自己出頭,自有人為他做主,還真不必怕張老安人與沈舉人的算計。而且他輩分在這里擺著,去與那兩個計較,本身就是不對。郭氏這么疼他,對此事都有異議,何況旁人?禮教社會,禮教不僅是旁人的繩索,也能鎖到自己身上。即便自己覺得尋了由頭,可以為自己辯白,可有的時候,只要出來事,別人自有想法,誰會去聽所謂辯白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