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未雨綢繆(一)(1 / 2)

大明望族 雁九 1739 字 2020-06-26

「這是什么?」大老爺看著沈瑞遞上來的兩張畫紙,頗為好奇地問道。

沈瑞沒有立時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圈中小人身上的標字。

大老爺看著看著,神色開始凝重起來。

放下第一張時,他看了沈瑞一眼,接著看向第二張。

那看到第二張中的標注為「上」的那個圈變小,里面的人也矮了半截時,大老爺不由瞪大眼睛,變了臉色。

他「騰」的一下起身,皺眉望向沈瑞。

沈瑞並不覺得自己這么直白的標注能瞞過大老爺,可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大老爺長吁了口氣,道:「隨我到里面說話……」

大老爺的書房,分外內外間。外間是書櫃書桌,里面是暖閣,並沒有明窗,四周牆壁上用的是氈子。這屋子暖和,而且隔音好。

「好好的,二哥怎么想起琢磨這個?」大老爺與徐氏從不將沈瑞視為孩童,這回便也直接問道。

沈瑞將謝迪、謝丕叔侄來訪的事情說了,而後道:「父親雖君子不黨,可在世人眼中,沈家與謝閣老卻是千絲萬縷的關系如今三位老爺之間內斗,不過是高低爭鋒,尚且涉及不到生死,沈家勉強可做壁上觀,要是有朝一日,同外邊斗起來,孩兒擔心沈家受了池魚之殃……」

大老爺拿著第二張圖紙,沉默了半響,低聲道:「二哥怎就想起興衰之事

有一句話,大老爺沒有直接訴之與口,那就是如今皇帝正值盛年啊。即便是未雨綢繆,也太早了些。

沈瑞想了想道:「聽聞弘治初年,宮中曾驅除僧道這幾年卻有復起之事……」

他自然不能說正德皇帝少年即位,只能托詞。

大老爺神色頗為復雜:「二哥見微知著,能想到此處,旁人如何能想不到呢?只是即便到了那日,三位閣老也是托孤之臣……」

沈瑞躬身道:「自古以來,托孤之臣又有幾個好下場的……」

大老爺看著第二張圖紙,道:「為何二哥會覺得更替之時,閹宦會興起?

沈瑞道:「我朝宮中後妃出自民間,有外戚之名,卻無外戚之權,文臣勛貴又向來防范外戚閹宦之流,背靠廠衛,要是在默許之下,卻與文臣有一爭之力……」

大老爺皺眉,道:「二哥可再試一圖……」

後續的歷史,沈瑞知曉的詳情並不多,不過劉瑾下台之事卻是記得清楚的。這也並不意外,「狡兔死,走狗烹」,這是帝王常用手段。先是推出一把刀來,打出個局面來,然後再將這把刀交出去,平息眾怒。

沈瑞就取了紙筆,在炕幾上畫了第三張圖。

第三張圖中,「上」的那個圈變大,沒有其他圈能與之比肩,宦官那個圈變小,回到「上」圈身後。代表三閣老的三個圈,都大大縮水,且「劉」圈,「謝」圈離開文臣圈,跑到圖紙邊上,只剩下「李」在。

而原本在「上」全身邊的「詹」圈,變大,並入文臣圈,與「李」圈對峙

要說前兩張圖是沈瑞知曉的朝局,那第三張就是猜測了。

三閣老之中,要是全部驅逐,朝廷就剩下新人,那變數太大,也無人制衡東宮舊人;要是留下兩人,聯合起來,就能對峙君權,肯定不是新皇願意看到的;剩下最大的可能,就是驅二留一。

三位閣老中,劉健年歲最大,又是首輔。新帝要是想要不當傀儡,第一個換的就是他。剩下謝遷與李東陽二人中,根據沈瑞聽來的傳聞,謝遷方正,李東陽溫潤。

真到了劉瑾弄權的時候,謝遷與李東陽中,能退一步的應該只有李東陽。

如此,等到劉瑾下台,朝局就是新帝乾坤獨斷,新舊文臣對峙的局面。

沈瑞的想法並非天馬行空,正切合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之意。

而且他提出的新帝會以閹宦對抗老臣,也早有先例。英宗復辟後,清算景泰舊臣時,用的就是這個手段。就說當今弘治皇帝,剛上台時,也有權閹「弄權」之時。

先前不過是以為今上性子仁和,才會在即位伊始被宦官所欺,如今看來,不過是帝王手段。

沈大老爺看完這第三張圖紙,撂下來,問道:「二哥能想到此處,可想到自保之道?」

沈瑞指了指那「詹」圈道:「數年之後,能立在堂上的是這些人……兒子覺得,沈家與其親近謝家,還不若在東宮屬臣中,擇一人為同盟……」

大老爺見沈瑞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由笑道:「二哥心中可有了人選……」

「左春坊大學士楊廷和……」沈瑞道。

他曉得言多必失的道理,本不想表現的太精怪,可也擔心沈大老爺壓錯寶。詹士府屬員眾多,多是朝官兼任,可前程最好,貫穿整個正德朝,以首輔之名名傳千古的,就是楊廷和了。至於嘉靖朝,那太遙遠,暫時不作考慮。

大老爺自然不會曉得沈瑞是「知古今事」,只當他真的聰敏,欣慰道:「二哥能從幾位閣老身上,想到此處,很是不易……

沈瑞聞言,不動聲色,心中卻有些疑惑,待仔細想了想三位閣老的履歷,恍然大悟。這三位閣老都是成化年間的東宮舊屬,任過詹士府官職,做過弘治皇帝為太子時的東宮講師。

大老爺與沈瑞都沒有提外放的二老爺,雖說求人不如求己,結好東宮屬官,不如成為東宮屬官,可二老爺資歷太高,去了詹士府,被品級高的官員忌憚,未必是好事,說不得還被東宮屬官排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