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初提兼祧(一)(1 / 2)

大明望族 雁九 1724 字 2020-06-26

過了臘八,順天府學里的氣氛也漸浮躁起來。

這里生員,來自順天府全境,有像沈瑞這樣家住京縣,走讀上學的;也有來自其他偏遠縣城,在府學寄宿的。走讀的還好,每日歸家;寄宿的學生,因忙於學習,三、五個月不見親人是尋常,如何能不想家?再有半月,順天府學里就要放年假。

之前隨著王鼎離去,梁耀也消了假,回到了府學。

這日府學下課,沈與與梁耀並肩走出來。

不知怎地就提及王鼎,梁耀幸災樂禍之余,也不免唏噓:「早先瞧著他雖清高,也是個明白人,沒想到會這樣猖獗就算他那堂親,確實有對不住他的地方,可有養恩在,也不至於就要大打出手。要說親族那邊是不平則鳴,我堂舅收他做弟子,減免束惰,幫扶了數年,難道還幫出錯了?」

沈瑞道:「或是在他眼中,只有旁人對不起他的。有人記恩義,有人卻是另一幅肚腸,只當旁人的好是應當的,不好就是虧欠。」

梁耀點頭道:「還真是如此就說恆雲,不過與他同縣應考的緣分,名次壓在他上頭,他就要視之為仇人,兩年來糾纏不休……我也是糊塗了,竟然還想著他十年寒窗苦讀不易……」

沈瑞沒有再接話。

沈珏停靈時,梁耀得了消息,也曾進京奔喪,知曉沈瑞身上帶了兄弟的服,即便尚書府年下不掛白,沈瑞也不好宴請吃耍,便道:「過年怕是難見了,恆雲有什么安排?」

沈瑞晃了晃手中的書,道:「過節事多,之前又拉下功課,可要有的忙。

梁耀道:「我雖明年不下場,可也要努力……總不能恆雲春闈高中後,我還連鄉試都無緣下場,到了那時可沒臉再說是恆雲的同窗……」

說著話,兩人就出了府學,就見有一人在府學門口站著,望向不遠處的一個胡同口。不是旁人,正是上個月得了御筆匾額的趙敷。

因趙敷之妻一胎三子,連朝廷都京動了,府學里自然也是人人知曉。旁人在好奇三胞胎之余,也羨慕趙敷的好運氣。不過是一個生員,名字都到了御前,可想而知,只要以後考出來,那前程定是錯不了。

沈瑞恰逢其會,卻是佩服趙敷的為人。

同樣是寒門學子,王鼎心存憤恨,得勢便猖狂;趙敷卻是有古文人之風,榮辱不驚。

即便得了縣衙與府衙雙重饋贈,舊宅院已經被裝扮的煥然一新,府學這里沒有得廩生之名也得了廩生的待遇,可趙敷卻是不改本色,依舊穿著舊儒衫,只是午飯帶的高粱面餅子換成了兩合面的,配菜除了咸菜條,偶爾也多一塊咸魚臘肉。等到他用餐時,便如同得了絕世佳餚模樣,愜意滿足,讓跟著一起用餐的人看著都多了食欲。

府學里抄書的活計,趙敷沒有停,反而接的更多了。

同窗見狀,不免嘖嘖稱奇。

沈瑞因這些日子與他往來的近,倒是知曉內情。那些縣衙、府衙送來的錢米,除了一部分還了從沈瑞這里的借銀外,還有一部分用在產婦後期調理上,其他的都沒怎么動。

用趙敷自己的話說:「不勞而獲,心已不安。只是拙荊如今卧床,幾兒幼小,正是需銀錢時,才含愧收了……卻也一日三省,不敢讓自己生懈怠之心,存不足貪念……」

雖說讀書人多有狡詐之輩,可像趙敷這樣的仁人君子,怎么能不讓人如沐春風?

按照後世的話來說,趙敷渾身上下帶了正能量。就是因之前的迷茫心情陰郁的沈瑞,因跟趙敷往來,心情也郎闊了許多。

「趙兄,你這是在看甚?」梁耀見趙敷駐足眺望,帶了好奇上前問道。

趙敷指了指那胡同口道:「方才那里站了個人,像是王鼎,看著有些不如意。」

梁耀往胡同口望了一眼,那邊空盪盪的,只有兩個小童在玩耍,便撇了撇嘴道:「論起來他與那騙子是同黨,卻沒有牽扯進言案,,不過是因行為不謹除功名,沒有牢獄之災,已經是好運氣……」

趙敷嘆氣道:「不過是年少輕狂,浮躁了些,當是後悔了,可這世上又哪里有後悔葯……」

梁耀道:「都是自己折騰的,好好的功名折騰沒了,又怨誰呢……」

趙敷沒有再說話,三人作別,各自家去。

原本只有兩個小童戲耍的胡同口,慢慢出來一個人來,望著沈瑞、趙敷等人的背影,滿臉陰郁。之前功名在身時,王鼎就心存不平;如今失了功名,更是從里到外地充滿怨憤。

換做旁人,最恨的肯定是上學政衙門告狀的堂親,次或者是不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自己的學官,可輪到王鼎這里,雖恨著那些人,可最恨的卻是沈瑞。因為他心里明白,即便自己真的行為不謹,可對於自己的處置卻是可輕可重,如今落得除籍的下場,是處置中最重的。

學政大人也是科舉出身,焉能不知功名之重?如此輕易虢奪,這里面沒有貓膩才怪?